荧惑劫

秦柯和小水离开匈奴地域后，直接前往了东胡地区，寻找东胡人的老巢，只是找了半月有余，竟是始终一无所获，再加上小水终究是个女子，连日来在极北苦寒之地同秦柯奔波，已是有些吃不消了，便决定先退一步休整一下再说。
    秦柯知道东胡之地和秦朝疆域交界之处有一座赤峰城，这才临时改变主意，想让小水到城中休息几日。
    这一日二人正策马走在前往赤峰城的路上，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山坳中传来喊杀之声，不由好奇，和小水略一会意，便策马前往查看究竟。
    秦柯立马在一处高高的土坡之上，正可以将山坳之中的战况尽收眼底。
    此时山坳中正在进行混战，一方是穿着胡人服饰的骑兵，大约有百人左右，而另一方则是一群乞丐装束的人，人数比胡人骑兵多了一倍有余。
    胡人骑兵均是使用长长的弯刀，而乞丐一方的武器则是不一而足，有长矛，有重剑，更有锄头木棍等物。
    乞丐一方虽然人数上占据优势，但是武器太过简陋，而且全是步兵，在胡人骑兵的速度以及武器优势下，竟然渐渐地趋于下风。
    不多时，骑兵一方虽然死伤数十人，但乞丐一方明显死的人更多，虽然各个乞丐均是悍不畏死，但仍旧是慢慢地开始出现溃散的趋势。
    此时只见那一队胡人骑兵的队长大声叫嚣道：“给我狠狠杀啊，杀光这些破乞丐，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随意阻挠我们进关掠夺。”
    乞丐一方的领头之人闻言也是大声叫道：“兄弟们杀啊，我们刚刚加入乞儿盟，不能丢了汉阴生盟主和盟内兄弟的脸啊，杀光这些****的胡骑，保卫咱们的父母妻儿！”
    一时间两方人马便更加惨烈地厮杀起来。
    秦柯听见乞丐头领提到了“汉阴生”这个名字时，顿时眉头一挑，心道：难道汉阴生那小子居然组建了一个乞儿盟，自己成了盟主了？想及此，秦柯也不管这个汉阴生到底是不是自己以前在上谷郡结识的汉阴生，先帮这群乞丐杀退那些胡骑再问个清楚。
    秦柯心中打定主意，招呼一声小水，便纵身往山坳中的战场扑去。
    只见秦柯过处，那些原本占据上风的胡人骑兵，纷纷坠落马下，非死即伤，小水出手也不含糊，也是招无虚发，一时间数十成百人的胡骑小队，竟然被秦柯和小水以二人之力杀的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众乞丐见突然来了强援，顿时心情振奋，喊杀之声大起，纷纷奋不顾身地朝着已经所剩不多的胡人骑兵围杀而去。
    一刻钟后，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胡骑小队竟然就只剩了队长一个光杆司令。胡骑队长见势不妙，慌忙策马急退，就欲逃走。
    秦柯深知养虎遗患的道理，今日若是走了此人，以胡人凶狠的性格，他日定然会前来加倍报复，所以怎能让他逃走，顺手捡起一个石块，甩手打了过去。
    胡骑队长正自策马狂逃，突然发觉右肩剧痛，更是暗含一股巨大的力道，登时将自己打得落下马来，众乞丐原本还为了胡骑队长逃走有些遗憾，毕竟他们都是步兵，无法追上。突然看见秦柯出手，将其打落马下，顿时发一声喊，一群人涌上去，七手八脚的将胡骑队长绑得像个粽子一样推了回来。
    乞丐队长这才走道秦柯和小水面前，拱手道：“今日多谢二位出手相救，若不然，别说擒下这胡骑队长，甚至我们一群人都有可能葬身此地。”
    秦柯也是拱手道：“举手之劳而已，各位不必客气。”
    乞丐头领忙道：“今日你们救了我等，那就是我们乞儿盟的大恩人，还请恩人随我一起回赤峰城，好让我们大伙一尽地主之谊。”
    秦柯也不推辞，笑笑道：“也好，我正有事情想请教诸位？”
    “少侠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就是，我们定是知无不言。”
    “刚才听你们说什么汉阴生盟主，又是什么乞儿盟？这是怎么回事？那个汉阴生是哪里人？”
    乞丐首领见秦柯问及乞儿盟，又问及自家盟主，顿时心中生疑，未免有些支吾起来。
    秦柯见状当即了然，笑道：“各位不必紧张，我和我这位朋友前些年在上谷郡曾经认识一个做乞丐的朋友，也叫做汉阴生，就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乞丐首领闻言眼睛一亮道：“这可巧了，我们盟主汉阴生正是上谷郡人氏，成立乞儿盟之前也是在那上谷郡中乞讨为生，难不成还真是一个人？”
    秦柯听罢，心中已经有七八分确定，连忙开口道：“不知各位可否方便告知，你们盟主如今身在何处？我想见一下他。”
    乞丐首领闻言一愣，迟疑道：“这......这样吧，你们随我先去赤峰城，到得城内我问问赤峰分舵，看看盟主如今现在何处，不知两位少侠意下如何？”
    乞丐首领其实知道他们盟主汉阴生如今就正在赤峰城内，专门前来督战阻击胡人侵略边民一事，只是他害怕秦柯万一是仇家派来的刺客，若是直接暴漏了盟主所在，岂不是置盟主于险地。
    秦柯闻言，多多少少也能明白乞丐首领的心中顾忌，也不点破，只是点头应道：“那就劳烦兄弟到了赤峰城帮忙问一下了。”
    乞丐首领当即一拱手道：“少侠客气，这便请吧。”
    相比于以前经常饱受胡兵侵扰，民不聊生的赤峰城，如今的赤峰城倒是太平了许多，这要归功于这几年突然出现在城内的许多乞丐。
    这些乞丐并不同于一般那些整日只知道讨饭糊口的懒散之人，他们是属于一个叫做乞儿盟在赤峰城开设的一个分舵统领，这些人不但不讨饭，反而帮助赤峰城守军抵御胡人，更是很多时候会给穷人们分发一些粮食，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秦柯一行人到达赤峰城中以后，自己和小水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安心等待那个乞丐首领的消息。
    秦柯和小水安排好住处后，吃了晚饭，便一同在庭院中欣赏着落日景象。
    突然一声爽朗的叫声透过庭院的木门传了进来：“秦兄弟，小水姑娘，可是你二人吗？”
    秦柯听见来人声音，顿时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暗道：果然是汉阴生这小子。
    来人话音方落，小小庭院的木门便被推了开了，当先走进一个乞丐装束的中年汉子，看其相貌，不是汉阴生又是谁。
    汉阴生这时也看见了已经从台阶之上站起的秦柯和小水二人，快步跑了过来，直接给了秦柯一个熊抱，随后又对着小水拱了拱手，笑着道：“果然是秦兄弟和小水姑娘，刚才听说有人找我，说起是一男一女，再说起你们相貌，我就九成肯定，多半就是你二人了，只是想不到当日上谷郡一别，转眼数年，我们三人竟然能够在此赤峰城中相聚，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哈哈哈！”
    秦柯笑着则是打趣道：“当日我们二人喊你去酒店喝酒你还不去，不料今日我二人想要见你，已是这般不容易了。”
    汉阴生闻言一窘，连忙道：“真是抱歉了，福材那小子明明知道我就在赤峰城中，却是欺瞒秦兄弟和小水姑娘，只是这也怪不得他，自从我们创立乞儿盟后，破坏了多少恶人的好事，他们怀恨在心，每每想要找机会杀掉我，所以福材他们也是担心，害怕你们是，是我们仇人派来的刺客。”
    小水见汉阴生窘迫，笑盈盈道：“柯哥哥是在开你玩笑，你竟然还当真了，咯咯。”
    汉阴生看着秦柯一脸的笑意，这才放松了不少，忙开口道：“当年和秦兄弟及小水姑娘匆匆一别，这么多年过去，你们到底都去了什么地方？”
    秦柯笑道：“说来话长，我也是很好奇，想要问下汉兄弟你怎么弄出这么一个乞儿盟来？”
    小水笑道：“既然大家都有话问，那就坐下慢慢说，走吧，咱们去前面，边喝酒边聊天吧。”
    汉阴生闻言忙道：“小水姑娘说的是，咱们今天就不醉不归，说好了，这次我请客，你们不许抢。”
    秦柯笑道：“看你这盟主做的不错啊!”
    汉阴生搔了搔后脑勺，不好意思道：“这还不是承蒙秦兄弟和小水姑娘指点，我寻思多日，才决定创立这个乞儿盟，平日里专门收拾那些为富不仁，欺男霸女，巧取豪夺之人，时间长了，也就敲诈了不少钱财，大部分分给了需要帮助的穷人，自己也留了一些，盟里兄弟的生活状况也就好了一些。”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客栈前厅，找了桌子坐定，点了酒菜，边吃边聊起来。
    秦柯和小水大略向汉阴生讲述了二人这几年的经历，只听得汉阴生一会羡慕，一会唏嘘。
    汉阴生也向秦柯和小水讲述自己创立乞儿盟的初衷以及盟会的发展，直说到如今前来抵抗胡人侵扰边民百姓。
    汉阴生说到这里，举起酒碗对着秦柯和小水敬道：“如今兄弟我做的这些事情，帮助了很多百姓，他们都很感激我们，也很尊重我们，再也不像以前那么没皮没脸地活着。当年秦兄弟和小水姑娘的相助指点之恩，永不敢忘，来，我敬你们二人一杯。”
    说完仰头便干了杯中之酒，秦柯和小水也是杯到酒干。
    只听汉阴生接着问道：“只是，不知你们二位为何会来到这赤峰城内，想来总不能是游玩的吧？”
    秦柯见汉阴生问起，左右看看无人，这才低声道：“不瞒汉兄弟，我二人来此却是有要事......”随后秦柯便将三夷令牌之事，以及楼兰和匈奴令牌之事已经到手，唯独缺这东胡令牌，只是无奈多日搜寻，仍不能找到东胡人的老巢之事，统统都对汉阴生说了一遍。
    这一通说下来，只听得汉阴生目瞪口呆，忙开口道：“秦兄弟和小水姑娘你们这做的才是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大事啊，像我们这种小打小闹，倒是上不台面了。”
    秦柯拍了拍了汉阴生肩膀道：“汉兄弟，不必如此说，都是为民请命，何来高低之分......”
    “等等！”不等秦柯说完，汉阴生却是突然打断了秦柯。
    秦柯忙问道：“汉兄弟，怎么了？”
    汉阴生此时显然有些激动，忙继续道：“刚才秦兄弟说的那个什么三夷令牌，可是这么大，青铜所制，上面还刻有文字的令牌？”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大小。
    秦柯闻言登时一惊：“正是，汉兄弟怎么知道？难道你见过这块令牌？你看看是不是和这个很相似？”说着，秦柯便从怀中将到手的两块令牌掏了出来。
    汉阴生接过仔细看了下，激动道：“正是，正是，无论材质，大小都一样，就是文字不一样。”
    秦柯道：“文字肯定不一样，我手中这两块是匈奴文和东胡文字，而你那块若真是东胡人手中的三夷密令，那应该是楼兰文字了。”紧接着秦柯连忙追问道：“汉兄弟，你是在哪里见过那块令牌？”
    汉阴生神秘一笑，慢悠悠道：“秦兄弟不必着急，如今那块令牌正是在我手中。”说话之间竟有一丝可爱的得意之色。
    秦柯闻言大喜道：“此话当真，真在你手中？”
    汉阴生道：“确实是在我手中，只是到底是不是你们说的那块令牌，得你们亲眼看了才能确定，只是，当时得到之后，觉得没有什么用，就随手扔在我住的地方了，我得回去好好找找，你们先在这等会，我去去就来。”
    将近过了一个时辰，仍不见汉阴生回来，以秦柯如今的定力都有些等不及了。
    在焦急中又等待了半个时辰，这才见汉阴生兴高采烈、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店里，端起一碗酒一口喝干，这才喘气道：“叫秦兄弟和小水姑娘久等了，谁知当时随手一扔，今天却是叫我好找，都快把屋子拆了，总算是给找出来了。”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块青铜令牌来递给了早已急不可耐的秦柯。
    秦柯接过令牌，和小水一看，登时大喜，连忙不迭点头道：“正是此物。”
    只是此处人多眼杂，明显不是拼接三块令牌的时候，秦柯强行压下将三块令牌拼接在一起的冲动，对着汉阴生道：“汉兄弟，这块令牌对于东胡人重要性不言而喻，不怎么会落在你手中？”
    汉阴生此时也缓过气来，开口道：“说来这也是纯属意外，数年之前，强大的东胡人被匈奴打败，他们的统治迅速衰败，有生战力十不存九，他们不敢再找匈奴人麻烦，却转而对着孱弱的边民百姓不停的进行抢夺和骚扰。
    大概是一年以前，我决定率众前来阻击胡人，刚刚来到这里时，便带领了一个百人精英小队深入东胡去了解他们的战力等实际情况，不料却在山中迷了路，不经意间竟是找到了东胡人的老巢——一座石头城池，也是老天爷帮我们，当时碰巧赶上城内的有生战力都出去掠夺以及打猎去了，城内均是些老弱妇孺。
    看到这种情况，我当机立断，便率领众乞丐趁着天黑悄悄摸进城内，四处放火，到处喊杀，迷惑他们视听，趁机掠夺他们的钱财。当时一片混乱，我们有一个十人小队，不知怎么，误打误撞，竟然闯进了一间密室，他们将密室能拿动的东西，全部洗劫一空。
    我们掠夺一番后，不敢久留，抓了一个匈奴男子，在他的指路下，连夜逃出了那片东胡人的势力范围，然后辗转多日，终于回到了赤峰城。
    回到赤峰城后，我们盘点从东胡人那里抢来的物品，这才发现了那块令牌，可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随手扔在了屋子里，今日若非秦兄弟前来，说不定那一日便将它当做废铜卖了换酒吃了。”
    秦柯和小水听完也是侥幸唏嘘不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人记挂着三夷令牌之事，再也无心喝酒，便一同回到秦柯房间，拿出三块令牌，小心翼翼地拼接在了一起。
    三块令牌甫一接触，便听见“咔”的一声，仿佛是机关启动的声音，紧接着就见三块令牌严丝合缝地连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块大的完整的青铜令牌，青铜令牌下方，令牌之上的一些线条不停变换，片刻之后停了下来，竟然组成了一行字：持三夷令牌之族，必信守承诺，合力同谋，瓜分华夏，若有异心，我阴阳教必诛杀此族所有领袖之人，谋局者：邹衍。
    秦柯看完这一行字，不由和小水对视一眼，惊讶道：“这隐藏在中原之地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一直未曾露面的阴阳教教主邹衍。”
    小水一边思索一边道：“难道咱们前段日子见到的那黑衣教主就是这阴阳教主邹衍？”
    秦柯点头道：“恐怕正是他了，我们和这阴阳教也算是死对头了，原本以为他们就是些歪门邪道，做些伤天害理之事，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勾结外夷，意欲瓜分我华夏沃土，陷黎民于水火，这次决计不能再放过他们了，也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说话间秦柯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汉阴生开口道：“秦兄弟，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办到。”
    秦柯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问道：“你们乞儿盟现如今发展的怎么样？”
    汉阴生闻言，有点骄傲道：“别的不敢说，单是我们现如今在全国各地布下的情报网就已经十分完善了，江湖上发生的一些事情，基本上都瞒不过我们的耳目。”
    秦柯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喜道：“真是天助我也，天地之大，我正愁找不到那邹衍所在，如此就劳烦汉兄弟发动你在全国的情报网，帮我找到阴阳教的总部所在，记住，找到就可以，万不可打草惊蛇，他们的实力极为可怕，不是你们所能对付的。”
    汉阴生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秦兄弟，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一定帮你找到那阴阳教的总部所在之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根两寸来长小巧玲珑的木制讨饭棍来，递给秦柯道：“秦兄弟，这是我们乞儿盟的信物，你将它收好，到时你不管到那个城池，只要向当地的乞丐出示此物，就能找到我们的分舵，也就随时可以了解我们寻找阴阳教的消息。”
    秦柯接过那信物，贴身放好，对着汉阴生道：“那就多谢汉兄弟了。”
    三人随后又聊了一些关于阴阳教的问题，便各自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