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隋好驸马

第三章 迎战许绍


    许绍,字嗣宗,祖籍河北高阳,安州安陆人。
    不要怀疑,隋朝时候的安州安陆,就是后世湖北省的安陆市,所以许绍出生的时候,就是地地道道的湖北人了。那么,既然他的祖籍是河北的,他的父辈怎么会千里迢迢到湖北来生下他呢?那是因为他祖父许弘与父亲许法光,都担任过楚州(北周时的楚州,不是后来的楚州,唐朝以后的楚州是淮安)刺史。也就是说,许绍是以一个从北方而来的官三代的身份,留在荆楚之地的。
    许绍一家和李渊一家的交情源远流长,要上溯到北周时候——也就是说,在隋朝还没建国的时候,李、许两家就已经是世交了。北周宇文觉在位时,当时南方还是梁朝,安州是北周与梁朝的边境要地,李渊的父亲李昞当时被任命为安州总管,而许绍的父亲许法光为楚州刺史,同为防备荆楚地区梁军的要员,份属同僚,彼此合作了多年。当时李渊和许绍都还是总角之年,有十年同窗读书之谊,故而交情匪浅——后世所谓三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漂过倡,一起同过窗,何况古人比后人更看重同窗交情。
    萧铣和裴矩此前没有注意到这个许绍的动向,主要还是因为许绍的伪装做得比较好:在李渊起兵之后、杨广被杀之前的那段时间差里,许绍担任夷陵通守一直很是安分,丝毫没有响应李渊的征兆,而是继续对大隋朝廷效忠。等到杨广死了,萧铣、李渊和王世充分别拥立伪帝之后,许绍虽然没有投靠萧铣,却也一直尊奉东都王世充所拥立的那个越王杨侗为主,没有尊奉李渊拥立的杨侑。这层伪装。一度骗过了外人,让人以为他真的已经不重视和李渊的同窗之谊了。
    萧铣上辈子的历史只能说学得马马虎虎,隋末那些一二线牛人他当然了解。但是这个许绍在他前世的知识里面只能说是空白——毕竟隋唐演义里面,大梁皇帝萧铣是被唐将秦琼直接一句话带过刷了人头。正史也只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二的赵郡王李孝恭事迹里头提到过一嘴,说李孝恭带着李靖灭了萧铣。至于怎么灭的,李孝恭灭梁之前的那两年,唐军是怎么撑过来的,那些泛泛而谈的二把刀历史书根本不会详述,萧铣上辈子理科生出身的经历自然也不会去研究了。
    其实吧,稍微往深处想想也就可以明白了——历史上的萧铣,在江陵直接起兵。比如今的萧铣在丹阳建都来说,虽然地盘小了,可是距离蜀地可是近了很多——江陵之地,只要通过“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长江三峡,直接就入川了,以隋末蜀地的富庶繁华,萧铣怎么可能想不到夺取这块大肥肉呢?
    所以,历史的真相就是,平行时空的那个萧铣试图夺取了,真的出兵了。但是没打下来。一开始,他没有提防许绍,贸然进兵。然后第一次出兵的部队就被猝然发难的夷陵通守许绍断了后路,大败亏输,折损了很大一笔本钱。后来虽然重整军队,可惜始终被堵住了长江三峡出口要害的许绍给扼住了命门,不得突破,足足在这个方向上被拖住了两年多。许绍一直撑到北方刘武周、薛举等军阀覆灭,都没让萧铣越过长江三峡一步,等到了李孝恭和李靖的大军入川,最后反扑灭梁。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可惜历史演义上一般只详细记载北方的战事,所以民间对隋末南方军阀之间的血战了解不深罢了。可以说没有这个许绍。李渊最多只能恢复南北朝的格局,完全不可能快速统一天下。他的天下。有半个都是许绍送给他的,这也是为什么许绍后来在从军南征过程中病死了,李渊要追封许绍为荆州都督——要是蜀地到了南朝政权手上,那妥妥的就是南北对峙的局面了。
    ……
    虽然没有提前提防许绍这个隐藏的定时炸弹,让萧铣对入川的准备工作有些不足,不过幸好他手下有岑文本这个熟悉江陵、夷陵周边情势的智囊来归,眼下临阵磨枪倒也不晚。
    通过岑文本的介绍,萧铣大致了解了情况:如今许绍这个杨广时期封的夷陵通守,管辖范围其实远远不止夷陵本郡、也就是后来的峡州;还包括了开州、万州等地,总计三四个州的辖区。换算到后世,相当于是从湖北宜昌一直到重庆的万县、以及两地之间的夔州等地,都归许绍管辖。
    也就是说,许绍的地盘涵盖了整个长江三峡地区,从头到尾都归他,手下府兵编制,好歹也有三万多人之多。虽然士兵的作战经验不足,但是钱粮和装备都非常丰裕——隋末蜀地一直没有战乱,又因为蜀道艰难朝廷不会让蜀地运送物资补贴外面的世界,所以相比于北方可谓是富的飙油,哪怕和萧铣治理之下商贸农业都极为繁荣的江东相比,也不遑多让。
    岑文本还告诉了萧铣一个坏消息,那就是许绍为政很是稳妥,治理安抚百姓也颇有一套,官声很好。因为三峡地区原本地广人稀,可以开垦的荒田众多,自从隋末大乱一来,荆北等处多有流民流入夷陵地界,但是都被许绍截流下来了,足足在他自己辖区的数州内安置了三五十万流民人口,而蜀中腹地却几乎没有接收到流民资源,可见从长江三峡这条道入川的流民都被许绍截流了。若是许绍愿意的话,或者说他在铁了心抵抗又遇到战况不利的情况时,完全可以凭借充足的钱粮暴兵数倍,走一般农民军那样的扩军路线。
    这么一算,还真是一个大敌,难怪历史上的萧铣号称佣兵四十万,还是被许绍顶住了两年多不得寸进。
    充分认识到了敌人的强大,萧铣决定御驾亲征。一来如今虽然国朝初立,但是北方李密正在和王世充撕逼,没时间南顾,所以大梁没有外患;二来也是免得打进蜀地之后。又出现闭门自立的军阀。
    萧铣御驾亲征的决定,在会见岑文本之后的数日,在大朝会上正式公布了出来。朝臣反对者自然有之,不过多半是以徐绍不足为虑、没必要劳动御驾亲征为由。这些没见识的劝谏萧铣当然不会理会。一一说服驳回之后,就踏上了启程之路。
    去年入冬的时候,便提前部署在江陵的作战部队就有七八万人了,提高了对许绍这个不确定因素的重视程度之后,萧铣再次加重了筹码,又亲自从丹阳带去了四万精兵,都是沈光麾下的骁果军旧部,骑兵部队方面。秦琼本人虽然没有出马,萧铣也至少从其麾下调走了尉迟恭和罗士信二人,带了万余骑兵助阵,万一有些环境用得上,也未可知。防御方面,萧铣只留下自己最初淮海军当中最可靠的人马驻守京师。如此一来,平蜀的总兵力激增到了十二万人。
    沈光麾下的兵马,在这小半年内,也已经实现了充分换装,装备档次几乎和萧铣原本的嫡系部队相当了。而此番入川水路进兵很重要,所以战船和水战兵器也都是可了劲儿地高配。
    萧铣亲自统帅的大军,在二月初二龙抬头这天从丹阳誓师出征。逶迤而行,到了月中时分赶到江陵驻扎休整,与原本就留在楚地的军队回合重整,而后直扑夷陵而去。萧铣并没有再让人下招抚诏书或者别的劝降书、战书,完全是不打算和许绍有任何外交交涉,直接手底下武力见真章。因为萧铣已经通过岑文本的描述,知道了许绍这厮是没有一丝一毫争取可能性的,猝然发难好歹还能减少许绍准备的时间。
    大军赶到秭归附近时,还是二月二十几光景。在西陵峡口南津关一带,萧铣带着数千艘战舰。亲眼目睹了西陵峡口的滚滚倾泻——他们还是来早了数日,开春凌汛还没有彻底结束。春汛带来的大流量,让长江水在这一段极为湍急,根本没有逆流航行的可能性。长江三峡的地势,本来就是带着从西到动海拔急剧下降的特征的,在南津关以西,大江为高山夹谷约束,江面比南津关以东要狭窄数倍,所以只能靠大流速来宣泄过多的水量。
    萧铣估摸了一下,凌汛结束之前,峡口内的水流速度能比车轮舸全速航行的速度还快,也就是说无论怎么蹬船,都是逆水行舟,再怎么进都是退。
    在螺旋桨蒸汽动力的船只出现之前,凌汛中的三峡简直就是人类水运的禁区——只能顺流而下,不能逆流而上。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千年之后,据说倭寇在金陵屠城那阵子,蒋校长为了把江浙工业内迁到川中,发动无数民力拆迁工厂,有些民族资本家的工厂,因为机械动力的船舶不够用,就用上了传统木船运输设备,靠纤夫在江岸边拉着木船逆水而上,从武汉到重庆能走半年之久。只不过如今的萧铣是没工夫来完成这种奇迹了。
    ……
    萧铣暂且安分不动,没料到对面的许绍却是颇有雄心。
    二月末的一日,梁军在南津关外驻扎的时候,夜间从秭归县的水寨内,突然有一群许绍军的战船杀出,趁夜往东南杀来。萧铣军本没有想到许绍敢于主动进攻,所以没有做出额外的提防,只是照常例安排哨船和巡夜,结果遇到突袭,便有些措手不及。
    两军在黑夜中激斗缠杀,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徐绍军阵中一波船只已经逼近萧铣的前军水寨,便顺水纵火,数十条火船呼啸而来,梁军没有抵挡的手段,竟然被直接冲进了水寨,引发了不小的损失。
    也亏的梁军都是精于水战的,不比曹操那种靠北方兵打水战的旱鸭子,所以没有连环船这种作死行为,纵然被引燃了水寨,损失也不是很大,加上士兵都会游泳,船着火了还能跳水逃亡,所以死者不多。
    一夜激战之后,到天明时分计点损失,足足毁掉了大大小小约莫两百条战船,人员伤亡倒是不多,仅有两三千人的规模。而来袭的许绍军战船也是全灭,近半是自身装载了引火燃料后纵火烧毁的,剩下的是战斗中厮杀殆尽损失的,总计损失的战船数只有梁军的三分之一,人员死伤倒是两军都差不多。
    激战过后,萧铣忙着亲自寻营,好生安抚士卒,重新鼓舞士气,一边准备再战。岑文本跟在旁边,也捞到了视察的机会。萧铣见到水寨被烧毁了不少设施,无奈叹息:
    “是朕疏忽了——朕只想着三峡险峻,凌汛如此汹涌,贼军必然也不敢轻进才对。没想到许绍居然如此有胆识,竟敢派遣敢死军作这种有来无回的突袭。悔不听景仁此前劝谏。”
    景仁乃是岑文本的表字。萧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刚到江陵的时候,曾经以为凌汛期间水势太急,如果许绍从上游出兵来攻打的话,虽然来得极快,却会面临无法返航的麻烦。萧铣自认为许绍本钱不如自己多,肯定不肯和自己打消耗战,这才没有预做准备;而岑文本当时预先提醒萧铣小心,说许绍此人果断有谋,颇能出其不意,萧铣没有听从岑文本的劝罢了。
    结果,谁知许绍就是有这个胆子,而且得人心不浅,才能调的动手下军队参加这种敢死队,否则的话,要是士气低落的部队,被挑中了执行这种任务非哗变不可。
    “陛下过谦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昨夜之战,我军也不能说败了,只是比敌军多折损了一些战船和水寨罢了,士卒损失并不多。朝廷在丹阳、吴郡造船多年,根基深厚,不是许绍放几把火就可以扭转的。眼下当务之急,倒是要提防敌军将来决战之时,再利用上游之利冲击我军船阵。”
    岑文本的谏言可谓切中时弊。昨夜梁军不是没有发现许绍军的战船,也不是没有做出反应,只是哪怕反应了也顶不住,顺流冲下来的战船速度实在是太快、惯性太猛了。
    萧铣对于打技术性的对抗战争,还是很有心得的,岑文本提到了这个要点之后,他的大脑也飞速运转起来了。第一反应,便是难道要学后世李光弼破史思明时候那般、用撑杆撑住火船、不让敌军船只冲入己方阵中不成?李光弼是在黄河里头用的这招,要是挪到三峡环境下,水文应该不允许……
    心念电转之间,萧铣看到了军营当中堆放的火药桶,顿时有了一些想法。
    “景仁,你马上传朕旨意,让军中铁匠打造铁锁铁链千丈,朕要学昔年东吴‘千寻铁锁’之法,横截江面,待凌汛结束之后,再行撤除,免得许绍顺流偷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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