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左边

你有没有一觉醒来，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处何地过？
    你有没有一觉醒来，脑中一片空白，心里茫然自失过？
    如果你一觉醒来，有上述感觉，那我很肯定，你不是病了，就是受伤了。
    我就有上述感觉，有人告诉我，是因为车祸。
    车祸之后我在床上昏迷了三年，今天刚刚苏醒。
    “我说，你们知不知道我今天刚醒？”我说，因为气虚，声音不大。
    那群疯子还是听见了，停止乱叫。
    其中精神最正常的君年站出来，“好了，等这家伙能下床后再闹，今天就先放过他。”
    光头陆哲翰，名字和真人差别最大的，真正的疯子，叫道：“ok！那就改天再把妹妹们叫来！”
    “疯子。”我低骂一句，“快滚吧你们，吵死了。”
    “那我们走了。”安伦说。
    “滚吧。”我笑道。
    “走了！”纪东跟我摆手。
    我也跟他道别，道别的时候，突然看见病房里还有一个人，是个女人，但我想不起来是谁。
    医生说我因为脑损伤丧失了一部分记忆，我却不知道丧失了哪些记忆。
    我还认得我爸妈，疯子们也都记得，那个站在人群后面的女人，我却想不起来是谁。
    “喂，你是谁？”我问道。
    那女人似乎被我吓了一跳，瞪起两只大眼，跟傻驯鹿似的，“我？”
    好像不止她，这房间里的人，除了我之外，似乎都很……慌张？为什么？因为我问那个女人是谁？
    没有人回答我。
    他们看着我，却没有回答我的。
    “你是谁？不能说？”我又问一遍。
    君年正要说什么，那女人先道：“同事！我是代表英华的员工来的，看来你不记得我了。”
    同事就同事，说话的时候有必要这么慌慌张张的吗？难道欠过我钱？还是她把我撞成这样的？
    “Mike，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君年结束了病房里奇怪的气氛。
    那个女人也跟着疯子们一起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外面有橘黄的光线照进来，白色的窗帘随风飘动，恍惚中，我总觉得哪里别扭，好像少了些什么。
    在病房的日子非常无聊，疯子们虽然每天都来看我，但他们也有各自的生活。不过复健的日子最终还是过去了，在长达三年零三个月的住院之后，本爷重又生龙活虎，吃嘛嘛香。
    其实我对受伤住院这件事没有多大的想法，有关受伤的记忆，我完全没有，更确切地说，是我的记忆就到从韩国回来后为止。
    车祸似乎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
    只不过一觉醒来多长了三岁，这就是我关于车祸全部的想法。
    丢失一点记忆细胞，总比缺胳膊断腿好得多。
    “身体刚好，公司暂时不用过去。”我妈，这世上最爱我的女人，跟我说。
    “那怎么可以，我得去看我们敏莉，不能让她被人欺负才行。”可是怎么办，我妈并不是这世上我最爱的女人。
    “淼淼，你都多大了。”我妈又叫我的小名。
    就是因为她老这样，所以才成不了这世上我最爱的女人。
    “放过人家莉莉吧，”我妈开始念叨我，“人家……”
    “好！我保证不欺负她。再说了，我那不叫欺负她。”
    我那叫替天行道！
    时隔三年再次来公司，用再次是因为他们跟我说我之前来过，感觉还不赖，是指对公司的感觉。
    但这里的人好像都认识我的那种感觉，却让我觉得非常不舒服。
    我不认识他们，一个人都不认识，他们却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
    “呦！Shirley！”糟糕的时候，可以让心情变好的人出现了。
    正从楼梯上下来的夏敏莉在看见他的瞬间就转了头。
    但既然他来了，她怎么能走呢！
    “夏敏莉！”我又叫了一声，中气十足，至少足到这大厅里的人都能听见。
    夏敏莉没有办法，只能转过身来，勉强笑着，“Mike……”
    这坏丫头，即使三年没见，也跟从前一样呢，一样虚伪做作。
    “Shirley！三年不见，变得更加……”我得想个适合她的词，“妖艳动人了！”
    跟着周围人脸色一起大变的，还有Shirley，那蛇蝎心肠的丫头急忙哈哈一笑，“总监还是跟从前一样爱开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说。
    听说这丫头走的是青春活泼单纯可人的无辜少女路线，可是这几个字没有一个能跟她挂钩呢。
    阴险，狠毒，冷酷，狡诈，这些才跟她般配。
    夏敏莉尴尬地跟周围人笑着，“Mike就是爱开玩笑。因为我们从以前就认识，在韩国的时候，你们也知道吧。”为了堵住我说话，她开始扯别的，“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出院呢，改天我们给你办庆祝party！”
    “你给我办party？我可刚醒，不想被毒死。”我嘲讽她的时候，有一群人跟我擦肩而过。
    在这个满是陌生人的公司里，我也不是谁都不认识，至少有一个人，有那么一个我认识的同事。
    夏敏莉会说什么，我已经没心思听，因为出现了更有趣的。
    “呀！同事。”我叫道。
    可是，那个自称我同事的人，在我这样叫的时候，却没有回头。
    什么呀，这让人难堪的情况。
    “同事！”我追过去。
    我都追过去了，结果那个女人只是略一点头就要走！
    “同事！我出院的时候，你怎么没来？不是说同事吗？怎么能连上司出院都不去接着。”我问那女人。
    那女人表情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什么呀？这女人！
    “这是此次跟我们合作的李老师，之前跟您也有合作过。”赶眼色英华员工解释道。
    “你不是英华的同事？”我问，有些不爽，“那上次……”
    “总监，”员工插嘴道，“李老师是我们的合作方……”
    他在“善意”地提醒我，这女人不能用这种随意的态度对待。
    什么人，在我面前还能了不起？
    “老师，时间……”跟在那女人身边的另一个女人道。
    那奇怪的女人在被催促后，就迅速地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你真的不记得她是谁了？”恶毒的女人，夏敏莉问我。
    “我应该记得她吗？”没来由的，这个问题让我觉得很烦躁。
    夏敏莉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三年前跟他们合作的电影，是你负责跟他们洽谈的。”
    “所以她才说是同事？”我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夏敏莉问。
    “没什么。”突然觉得没意思了，“就是那部让你拿了新人奖，又拿了影后的电影？”
    夏敏莉笑道：“嗯。”
    “晕！看来那女人对你来说真的很有利用价值，竟然还能露出这种笑容。”我说。
    因为我这大实话，周围又开始窃窃私语。
    夏敏莉又开始打哈哈，“Mike你也太会开玩笑了吧。”
    这虚伪的女人。
    “期待你的party！蛇蝎女。”今天的分量结束。
    一想我竟然有三年的时间没找过夏敏莉，她那三年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舒坦。
    那女人怎么能过舒坦日子呢，都有人因为她死了。
    “喂？哪儿？十五分钟后到。”
    疯子们，现在才迎接我。
    虽然在床上躺了三年，但那三年有跟没有，没有差别。
    Distance餐厅
    疯子们的基地。
    “Brother！你们爱的Mike回来了！”我敞开怀抱，跟从未陌生过的以前打招呼。
    “来了。”疯子们同样敞开怀抱迎接我。
    才多长时间，天还没黑，疯子们居然一个接一个地趴下了。
    才三年没见而已。
    “欢迎你回来。”最后，就只剩君年还是清醒的，“淼，你能回来真好。”
    “说过不要这样叫我了！”跟君年碰过酒杯，我没有再喝。三年的时间大脑没有感觉，但是身体却记得很清楚。
    “小子！多可爱的名字。”君年笑道，他看起来好像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
    但我看见了更有意思的事情，没有理会他要说什么。
    如果这时候我先听了他要说的话，那后来的事会不会简单一些。
    “等一等！”我说。
    “你要去哪？”君年问。
    “去抓个偷窥狂！”我说。
    “什么？”君年喊。
    “呀！”我是直接过去的，她没有机会躲开。
    她只来得及低头。
    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如干脆承认。
    “你刚才偷看我了？”我说。
    她不光低着头，被抓包了还有心情吃东西。
    “哦，你不是……”跟她一起吃饭的男人道。
    “没错，我就是。”我说，“这个女人在偷看的男人。”
    对面的男人奇怪的眉头都要皱出川字了，那个女人还是在淡定地吃东西。
    她真的能咽下去？
    “呀！你说，你为什么偷看我？”我问。
    那个女人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
    “上次在医院的时候谎称是同事，这次又偷看我那么长时间，你是怎么回事？”我的耐心很少有持续这么长时间过。
    但那女人丝毫不理会这事实，继续在吃她的……菜叶子，不理我。
    那菜叶子就那么好吃？
    我拿走她面前的盘子，“我手里可是有证据，你偷看我的证据。你到底是什么？不说？”
    跟她一起吃饭的男人突然站起来，“请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些人还真是一点眼色没有。
    “我说，你要是不想挨打，就把嘴闭上。”我这不是警告，我是已经做好打人的准备。
    那男的立马就要跟我动手，那女的却跟着站起来阻止他，这一幕真是让看的人觉得不爽。
    还以为这女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动。
    “你想说什么？”她问我。
    她这一问，倒是让我明白一件事。
    虽然跟她见过没几次，但她总让我觉得很奇怪，原来是因为她在跟我说话的时候，从来不直视我。
    这是她第一次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只不过，她看起来……好像要哭似的。
    “你想说什么？”她问我。
    “应该是你想干什么才对吧？”我反问她，但看她那模样，应该不会回答我，于是我就好心一点，“又说谎，又在背后偷看我，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