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惜红颜

她呆坐在角落里，披头散发。
    我站到牢笼前，叫了声：“灵妃娘娘。”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见是我，愣了一下，似乎已经忘了我是谁。
    云云从我身后站出来，有些歉意地看着她：“灵妃。”
    灵妃看了一眼云云：“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她看起来似乎平静了许多。
    “那个，我知道这件事你是冤枉的。”云云轻轻地说道。
    灵妃“呼”地一声站起身来，冲到牢笼边，瞪着我们吼道：“你知道我是冤枉的？哈哈——你知道吗？都是皇后那贱人陷害我，都是她！以前她害死我儿子，现在又来害我——”
    我一把抓住她乱舞的手，定定地逼迫她看着我：“灵妃娘娘，你听我说，这件事，我会还你一个清白，并且，”我顿了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低声凑过去跟她说：“也请你相信我，不要恨皇后，因为这事不是皇后所为。”
    灵妃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愿意帮你，而且，为了找出真相，我还需要你的帮忙。”
    灵妃盯着我看了足有一分钟，才一点头道：“好，我信你一次。”
    我向她展开笑颜，才低低地对她简单说了我的计划。
    ——
    第二天上午，便有圣旨自朝堂传入后宫。
    灵妃，犯有谋害皇后之罪，三日后午门斩首。
    此消息一出，灵妃家族群起议之，纷纷上奏。更有飞鸽传书给镇守边关的护国将军，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便会赶回来。
    后宫中更是人人议论此事，平日与灵妃略有瓜葛的都人人自危，就怕这罪降到自己头上。
    所以，也没有人去看她，这种非常时期，人人都想着自保，怎么会去看一个待斩之犯呢。
    但是，有一个人去了，那就是连妃。
    在连妃牢笼的另一间封闭的牢房内，我拉着皇上和云云一起，偷偷来到里面。
    皇上因为最近的事，心情很是烦闷，他有些不解地问：“你说带朕来看真相，就是到这里面吗？”
    我行一礼道：“是的皇上。不过还请皇上耐心等待一下。”
    “你——就断定真凶会自己招来？”
    “民女没把握。”我实话实说道。
    “你没把握？你没把握也敢让朕下旨斩灵妃？”皇帝的声音提高了，怒道。
    “赌一把喽。”我平静地看着他，丝毫不为他发怒而害怕：“不做努力的话，灵妃一样要治罪，既然有一点希望，那就赌一把。”
    “你居然把灵妃的性命来赌！”
    “皇上，用人勿疑！事已至此，还请皇上稍安勿躁。”
    “哼！”皇帝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片刻后，云云轻声叫道：“来了来了！”
    我将一面铜镜斜挂在天花板上，对着灵妃的牢门，在我们房间的这个方位正好可以看到连妃带了五六个宫女太监，此时正来到了灵妃的牢笼门前。
    皇上皱着眉道：“离得这么远，根本听不到她们说话。虽然看到连妃来了，那也不能证明什么。”
    “别急，我有这个呢。”我笑着拿出一个竹筒，这是个简易的传话器。钢丝的另一边就连在灵妃的身上。
    连妃带了人来，肯定会看着四周不让别人听到她们说话，离得太近会被人发现，那就只有靠这个了，希望能行。
    “这是什么？”皇帝问道。
    “呃，这个是传话筒啦，有了它，就能听到她们说话了。”我简单地解释道。
    话刚落音，就听到竹筒内传来说话声。我连忙对着他们做了个“嘘”的手势。
    皇帝和云云立刻噤声，凑上来听。
    “灵妃，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是连妃的声音。
    “哼，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连妃没有出声，明显是一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你敢说我当年小产之事与你无关吗？这件巫蛊之事也与你无关吗？我都是将死之人了，明日午是一到，就要斩首。你就全认了吧。”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声音，片刻后：“好，既然你都快死了，那我就让你当个明白鬼。不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怎么样？”
    皇帝的眉皱了起来。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这一切真的都是你干的？”
    “没错。只是我奇怪了，你怎么猜得到的？”
    “哼，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你居然就承认了。”
    “哈哈——我承认了又何妨？你现在说出去的话还有人信吗？想当年，我处心积虑地让皇后小产，又收买人在皇后给你的补品里做了手脚，让你也小产，哈哈——你这个笨女人居然会怀疑皇后，白白恨了她这么多年。”
    皇帝的眉皱得更深了，抓住椅把的手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云云的脸色更是苍白，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是笨，这么多年居然没看出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来。”灵妃的声音带了哭腔。
    “哈哈——这次，我只是略施小计，便能除了你，真是大快人心哪。至于皇后嘛，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我估计你的族人，也不会放过她了。”
    “哈哈——”灵妃突然大笑起来。
    “死到临头了，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棋差一着，败就败在你太自以为是了。”灵妃笑说道。
    “你——什么意思？”
    皇上拉开密室的门，面带怒气，冲了出去，我和云云连忙跟上。
    一路上站岗的奴才还没来得及通报，便被皇帝一脚踢翻。
    “连妃，你好大的胆子！”声如洪钟。此时的皇帝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涨红的眼喷着怒火，死盯着连妃。
    连妃见皇帝犹如从天而降般出现在自己眼前，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皇上，请听臣妾说，臣妾只是来探望灵妃的。”
    “闭嘴！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朕都听得一清二楚了，你还想狡辩？”皇上见她死不悔改，怒道。
    连妃听了这话，心知大势已去，双腿一软，立刻跌坐在了地上。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在世人面前，端的是贤良淑德，却不知其心如蛇蝎啊！
    ——
    
                  
第二十九章
    “颜姑娘，灵妃娘娘召你去常乐宫问话。”一日午后，我闲来无事，正准备和云云一齐出去晃晃，一个太监尖着嗓子来报。
    “灵妃？她找颜颜什么事？”云云问道。
    “奴才不知。”
    “请公公稍等，我马上就去。”我客气地回道。
    灵妃要找我，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到现在才来传我。
    连妃因谋杀皇室子嗣及陷害皇后和灵妃等等大罪，被判了斩首。由于她在宫中对待奴才一向温和，而且又时常同情帮助他们，在她被斩的那天，居然底下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要为她送行，更有甚者，认为这是一项冤案，要为她洗刷冤屈。可见连妃也并不是那么地恶毒，至少她在对待于她的地位没有影响的人时。
    皇后的内侍彩英是连妃的帮凶，只是后来查证后才得知，她的家人都被连妃的家族所胁，彩英可怜自己唯一的弟弟，迫不得已才帮的连妃。我可怜她年纪轻轻，大好的青春，便向皇后为她求情，绕她一命。皇后卖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依我所言，遣她出了宫，与她的家人再也不许踏入皇城半步。
    其实，我知道，这都是彩英想要的，能与家人团聚，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难道要每个人都像我这样，这辈子都无法再与家人相见吗？
    那么，我能帮的话，自然便是要帮的。
    彩英在临走前，在颜禧宫外跪了整整一夜，任谁拉都没用。她说，要以这样的方式感谢我对她的再生之恩。
    我默然。
    ——
    “颜姑娘，请稍等，奴才先去禀报。”太监客气地对我说道，然后转身进了常乐宫。
    片刻后，我被宫女引进了常乐宫。
    “民女见过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唔，起来吧。赐坐。”灵妃斜倚在榻上，慵懒地说。
    我起身坐到了椅子上，抬头望向灵妃，她经过这几天的保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面色还是依然有些憔悴。可这些憔悴依然掩没不了她绝美的容颜。
    灵妃见我盯着她看，微微一笑道：“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我不好意思地笑道：“没有啦，只是觉得娘娘好美。”
    “呵呵，”灵妃轻笑一声，直起身子，慢慢走了下来，来到我身边的位置上坐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撇开她的娘娘身份，此时，我们就像是坐在一起闲聊的朋友一般，她的眼中再也没有当初那犀利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定与悠然。
    我笑着说：“谢什么呢，我也只是尽我的能力罢了，再说，娘娘也吃了些苦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