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月咒

第28章


  “槿儿之前也告诉过我,昤枼有的时候给他一种和你很像的感觉,但我想,这世上总不至于又来一个彼岸花幻化成的人吧,但我又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他从未告诉过我他从哪里来,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世上一样。”
  “我想,这一次,我们会找到答案的。”这句话并不是安慰,而更像是带着担忧的预言。
  渊没有答话,我们就这样在月色下伫立了许久,直到残涯过来给我们披上披风,提醒我们该休息了。从明天开始,未来越发变成一个未知数,并不是担心这个未来是怎么样,而是担心是否还能有一个未来在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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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雾笼罩着大地,太阳迟迟没有出现,清晨的凉意渗进衣裳,雾气中不时传来一两声马嘶,说不清那是怎样的声音,也许是耐不住这寒气,也许是抵不住这决战前的恐惧,每个人默默地准备着行囊,间杂着一些人呼喊的声音,催促着清点好东西,大部分的士兵已经整装待发,剩下的多是因为和家人分别而多耽搁了些时候。
  许多母亲久久抚着儿子的脸颊,眼中闪着泪光,却用坚决的目光激励着眼前的战士,尽管那些战士们大多数还稚气未脱。妻子们或是忙着收拾东西,往背囊里塞进各种东西,一件亲手缝制的衣裳或是一个亲手做的护身符,有的则钻进丈夫的怀里迟迟不肯撒手,留恋着也许是最后的一丝温暖,大一些的孩子们递给父亲需要的东西,小一些的或是拉着父亲的裤腿大声哭泣着,或是站在一旁毫无知觉地看着眼前忙碌的人们,并不知道他们将会迎接什么。?
☆、离别
?  太阳终于升起了,带着寒意的阳光穿透薄雾,雾气慢慢消散了,我抬头,那阳光并不刺眼,太阳却泛着红色,杀戮还没开始,血红的太阳就已升起了,我想其他人早已注意到了,只是逼迫自己忙着其他的事而不去注意它。凝神中有人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转头却是残涯淡淡的笑,那笑是一种安慰。
  “你看到了他们分离的场景了吗?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无论我走到哪儿,都有你在我身边,是好是坏,我们都能知道彼此的状况,他们,却要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为自己在意的人担惊受怕,当初我去了阴冥族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能有一个自己能为她担惊受怕的人是幸福的。那时候我确是日夜担忧你的状况,你走之后两年,我近乎于绝望了,但我不肯放弃,我相信我会等到你,而这些人,他们也不会放弃的,尽管我们都知道有的坚持只是徒劳,但是,绝望往往比死亡的消息更可怕。他们何尝不知道这也许就是诀别呢,但是生活往往就是靠着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得以继续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们承受这样的命运。”
  “可怕的并不是糟糕的命运,而是不能选择的命运,这些人选择为自己的族人而战,为自己的家人而战,至少他们有选择的权利。”残涯极力安慰着我,但心里的那股不安却挥之不去,我在许多人脸上看到了死亡的阴影,那阴影却不像雾气,而是一直无法褪去的。
  不多时,大家都准备好了,首领们分别站在各自部落的前面,其中一个比其他人都矮些,那是槿儿,身着银色的战甲,应该是新打的,在太阳下泛着光,映着战士们惨白的脸,但那战甲之中却是一颗无比坚定的心,他的嘴唇紧抿着,扫视着前面一排排的战士,那些战士们并不比其他部落的战士有多一些的恐惧神色,显然,槿儿并没有给他们怀疑自己的机会。
  正式接管玄武部落的那一天,槿儿让所有人见证了自己的实力,就连赤棘也无比惊叹,昤枼又露出了第一次看见渊时的表情,在槿儿将万朵木槿花化作一阵飓风,席卷了远处山丘上的一切的时候。这是渊告诉我的,我能听出她话里的骄傲。那个曾经肆无忌惮的少年放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我却希望自己从未长大过。
  家人眼中的不舍与挽留终于如这薄雾一样无力,阳光渐渐有了暖意的时候,我们就该出发了。
  队伍浩浩荡荡往前行进,其余族人们站在开满野花的小道旁默默注视着自己的亲人慢慢消失在视野中,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只有兵器和盔甲叮叮当当撞在一起,时不时响着,虫鸟也沉寂了,这个早晨,只有死亡的声音最响亮。
  渊与昤枼一起带领着青龙一部,我只能远远望见他们并排的背影,而我与残涯带领着他的部落。?
☆、行军之旅(1)
?  两个人都沉默着,喉头放佛是锁住了一般,只有用紧紧牵着的手相互安慰鼓励着对方,我却忽然想到,离枫的手该由谁去牵呢,直到现在,我还没有为他做过什么,每一次都只能是看着他孤单的背影,现在,又是他独自走在前面,旁边是他的父亲,他并不曾转过头来望一望,只不时与他父亲小声交谈着。
  我记得以前在神月族的时候,他是很爱笑的,也许是因为我不常笑,总得有一个人来填补这笑容的空缺,即便知道我似乎并不爱他,他却也并不提起,只想着如何让我开心一些。
  我还记得那天,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否跳一支舞,他说:“族人们都说你的舞是跳得最好的,但至今他们都没见过,你愿意跳给我看吗?”
  但我拒绝了他,只因为那时,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的舞只为一个人而跳,而这个人并不是离枫。现在想来,是有些后悔了,我不该这么吝啬,跳一次又如何呢,他为我付出的这许多,还不值一支舞吗?于是暗暗下定决心,如若这一次我们都能活下来,无论未来是怎样,都要为他跳一次,残涯,应该会明白的吧。
  我们一路上都保持高度的警惕,但并没有阴冥族的人伏击我们,是冥烟对自己险要的地势有足够的信心吗?因为我们都明白,我们就这样过去,他不会不知道这一路上的草木都有可能是他的耳目,忽而心中有点担心留守的老少妇孺们,毕竟那里只有少量士兵及两个部落首领,要是冥烟攻打他们呢?这就是人心吧,亲密的人一旦分开,总是要相互担心,而且总是觉得对方更比自己值得担心。
  队伍行进了两天,终于来到沙漠边,天已黑了,密密麻麻的星点缀在夜幕中,身后的林子里传来乌鸦的声音,不肯停歇地提醒着我们离死亡越来越近,或是那兴奋的叫声其实是在期待能够享受可能会葬身沙漠的腐尸,它们已能从我们身上嗅到腐烂的味道了,大家都被这声音搅得有些心神不宁,但并未抱怨什么,只有个别士兵小声咒骂着,于是更加用力胡乱拨着前面的火堆。
  我和残涯在队伍最边上铺了两块小小的地方,静静的躺下来注视着天上的星,渐渐地除了放哨巡视的人,大家都沉入这最后难得的睡眠了,鼾声隐约传来。
  我转头看看残涯,他闭着眼睛,想来已经睡着了吧,即使已经从上次的受伤恢复过来,但长久的行军还是让他有些疲倦,他不如从前了,是我害了他,这样想着,天上的星星变得模糊起来,寒气渐渐袭来,我裹紧了身上的毯子,翻了个身,将残涯熟睡的样子抛在身后,我最害怕的就是他闭上眼睛,害怕他再也睁不开,害怕他就那样沉入永久的睡眠,如果那一天到来,我要怎样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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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林子里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
☆、行军之旅(2)
?  我被惊醒了,林子里有隐约的人声,我轻轻起身,残涯仍睡着,我摸索着走进林子,朝那声音寻去,如果是阴冥族的人,我必须回去警告他们,那人声越来越近,不远处也有人影晃动着,我正欲走近看个清楚,声音却突然停止了,我知道,我被发现了,于是聚起法术,对面那人似乎也要出手,他身边的人却点起一支火把,火光中映出一头红发,是白霁。
  发现是我之后,他脸上即浮现一丝笑容。
  “你来了,你们族长已等了许久了,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有劳关心,麻烦倒没有,不过路上却遇上还有些小部落的人,朝着阴冥族去了,应该是阴冥族的援兵吧,我们走得极为隐蔽,又不想耽搁与你们会面,就没让他们发现,到时候到了战场上,一并解决了他们。”
  以前在巫族,白霁很少露面,更别说与他交谈了,这一次,发现他其实是个极为和蔼的人,我们一路说着,一路到了驻扎地,赤棘想来已经知道了,在不远处等着,白霁上前行了礼,报告了情况,说到关于援兵的事,赤棘一脸的鄙夷,“那些小部落都是定居在边远苦寒之地,这一次不过是想占些地,分一杯羹而已,若是最后我们真败了,冥烟灭了他们也是迟早的事。”
  “这样说来,他们是死定了,因为如果我们胜了,也会灭了他们。”离枫接着说道。
  大家轻笑了两声,这样的玩笑在现在并不能引起多大的欢愉,大家心中早已没有了快乐的位置,只能在这样的紧张氛围中努力缓解一下罢了,随后我们随便谈了几句便各自散去了。此时已是夜半,我们抓紧最后一点时间休息着,残涯怪我没有叫醒他。
  “看你睡得那么熟,没忍心叫你。”
  他只笑了笑,站起身来。“我各处走走,你快休息一会儿吧。”他替我掖了掖毯子,便走进了苍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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