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妻如玉

    忠伯和云齐一起找来了。
    四人相见，分外惊喜。
    忠伯和云齐从在林子尽头的一处崖壁上顺着绳索下来的。
    他们一找到两人，便晃动绳索通知上面的人，再让杨小姣和云凤章坐进准备好的大筐子里，上面的人拉动绳索，将两人一点点地拉上去。
    当两人上去之后，双脚重新踩在坚实的大地上不由得感慨万端。
    云凤章和杨小姣两人失踪三月后安然归来的消息，震惊了整个洛城。
    他们失踪后，杨小姣的下人管家去官府报了案，白嫂一天几回地往衙门跑，云家更是如此。人们私下里议论两人这次肯定凶多吉少。不想，他们竟完好归来。
    杨小姣很快返家，她离家数月，家里指不定乱成什么样。
    白嫂及府中下人见到她归来，不禁喜极而泣，朋友们也纷纷前来探望。
    白嫂说，她失踪的期间内，书坊里的管事蠢蠢欲动，尽管杨小姣的朋友众多，再加上云家的威慑，他们才没敢放肆。杨小姣问清楚后，当下让管事卷铺盖滚蛋，又重新找了名新管事，再就是处理积压的事务。
    她这厢忙得不可开交。云凤章那边也是。
    两人不同的是，云凤章稍闲下来总觉得自己身边缺点什么，心中空茫茫的难受。
    他有时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醒来时第一句，便习惯地喊道：“小姣。”
    吃饭时，也会下意识地问道：“我的瓢呢？”
    忠伯只好道：“公子，您已经回家了。”
    云凤章怅然若失，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一晚上，他做了一整夜的梦。次日一早，他再无法抑制自己，便骑马去了桃花坞，却被管事的告知，老板不在，问她去了哪里，管事说，她三日前去了秦城。
    云凤章急切而来，怅然而归。
    杨小姣在秦城呆了半个月，云凤章则往桃花坞跑了十五趟。次数多得让人都议论起来了。
    最后连忠伯也忍不住问他怎么回事，云凤章淡淡道：“我欠了她一个很大的人情。”
    忠伯道：“咱们当然要还。”
    云凤章在二十天后终于见到了杨小姣。此时的她又变成了那个风风火火，干练威风的杨老板。
    而他，又变成了那个风华绝代的云公子。
    两人骤然再见，都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默然良久，云凤章用略带抱怨的口吻问道：“为什么你到秦城都没告诉我？”
    杨小姣不觉一怔，旋即笑道：“事出匆忙，不及相告。”
    云凤章道，“没关系，下次记得就好。”
    说完这话，两人又都同时缄默下来。
    云凤章在书坊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走到半路时，他突然想起，自己该说的话都没说。
    从这以后，云凤章每日必会定时来书坊。他一来，必定引人围观。
    有一天，杨小姣委婉提醒道：“云公子，你不必如此劳顿。”
    云凤章鼓足了勇气，说出了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又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你想要什么补偿？”
    说到这里，他怕杨小姣像上次那样拒绝，又补充一句：“我必须要还这个人情，否则我寝食难安。”他已经做好决定，即便她像上次那样用开玩笑，他也会顺水推舟地当真。
    杨小姣看他的神色十分严肃认真，她想了很久，最后才说，她很快就到二十岁了。不嫁人会被交给官媒胡乱婚配，所以她想要他的侍卫云齐。
    云凤章听罢，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料到她竟会开口要云齐。但为何是云齐？
    云凤章的心头涌上一丝似妒忌又似不甘的情愫，他尚未来得及思虑清楚，便鬼设神使地说道：“云齐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不如换我吧。”
    说完这话，他勇敢地注视着杨小姣的眼睛。
    杨小姣只是怔了一下，便很快答道：“好啊。”
    这次轮到云凤章惊讶了，他没料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云凤章没料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其他人更没料到两人会进展到如此地步。
    这个消息让整个洛城的百姓为之震惊。
    这些日子，人们见面问的不是“你吃了吗”
    而是问，“你听说了吗？本城第一丑女搞上了第一美男。”
    “娘哎，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云公子本人都承认了。”
    “这世道真不知咋说好，任谁都有眼瞎的时候。”
    “到底咋弄上手的？”
    “听说杨老板某种功夫特别好，开书坊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某方面懂得比谁都多，还有个名妓朋友指导……”
    “原来如此。”
    ……
    街头巷尾的百姓议论纷纷，云府的下人也更震惊，就连忠伯这种平素波澜不惊的人也是一脸惊讶，忍不住去探个究竟。
    忠伯是看着云凤章长大的，与他的情份非同一般。
    他单刀直入道：“公子，人们都在说您要娶杨老板。”
    云凤章浅笑，“是的，她已经答应了。正要和你们说呢。”
    忠伯一脸困惑：“其实杨老板为人不错，又是公子的恩人，可是……”
    若论报恩，他们有的是方法。公子何必非要用以身相许的办法。
    云凤章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因为有些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一听到她可能要嫁别人，就鬼设神使地说了那句话，说完了也从没后悔过。
    忠伯看着自家公子那种淡然而笃定的神呢，默默叹息一声，什么也没有再说。他明白，公子的性子外柔内刚，一旦决定了的事，谁劝也没用。
    忠伯负责操办公子的婚事。云府下人这才不得不相信传闻是真的。他们面面相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云凤章几乎每日都去桃花坞书坊。她不在时就进去看看书喝喝茶，她在时，就过去说几句话。
    两人谈起婚事也有一种公事公办的味道。
    “小姣，你对婚礼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不高，越简洁越好，不过要防止有人破坏，有人砸轿子，有人自杀。”
    “你对新房有何要求，改日去府上看看，有什么要修改的。”
    “暂时没有，只有一件，给我腾出一间大书房即可。”
    “好。”
    “成亲后我仍在书坊做事。”
    “好。”
    杨小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为了云夫人。洛城的百姓还没震惊完呢，他们已经成亲了。
    有的人就道：“啧啧，我估摸着她肯定是怕云公子后悔，所以才下手如此快。”
    “这个女人一向手快，买宅子开铺子都这样，别人还犹豫呢，她早下手了。”
    “是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再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云公子这次算栽了。”
    杨小姣被众人妒忌羡慕，当然也少不了讥讽和挑衅。好在，她似乎并不以为意。当云凤章安慰她时，她却笑着说，“你不懂，这种被人羡慕妒忌的滋味太好了，这一直是我想要的。”
    这种表面上的风光是杨小姣想要的，但内里的生活却不是她想要和渴望的。
    杨小姣以前看书时，觉得“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就以为是好词。然而身处其中，才发现所谓的“相敬如宾”其实是一种疏离和客气。
    凭良心说，云凤章称得上一个很尽责的丈夫。
    他性格温和大度，对人对事不偏执不计较；他也很有修养，不会乱发脾气，不会阴晴不定；他很尊重她，府里的下人也很尊重她。他甚至连做为丈夫的晚间职责也尽到了。不多不少，除了月信期外，每五天一次，时间不长不短。
    如今云凤章也懂得了杨小姣为何每月会流血的事情。平常在家的时候，两人各据一间大书房，各忙各的事。吃饭时聚在一起。
    他口味偏淡，多以食素为主，不过成亲后，他也会尽量照顾杨小姣的口味。
    若是别的女人，一定会觉得十分满足。
    没有公婆妯娌，没有通房妾室，相公又美得人人称羡，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杨小姣却偏不这样。
    这天吃饭时，她盯着云凤章看了一会儿，云凤章停下筷子，温和地询问：“你怎么了？有事？”
    杨小姣道：“没什么，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缺点什么吗？”
    云凤章想了一会也没想明白，他正色道：“你觉得缺什么尽管告诉我？我没成过亲，不大懂。”
    杨小姣道笑道，“我也没成过呀。”
    说完这句，两人不禁一起笑了。
    杨小姣看着他那能令百花失色的笑容，心弦突然被拨动了一下，她要改变这种局面。这本该是一个生机盎然的花园，如今却被厚厚的冰雪覆盖，让她不由得心生惋惜。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