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意,水无情

第216章


    七、八丈长、三、四丈宽的高台上,铺着厚厚的大红色地毯。其上,支有一张褐黄色的蓬顶。高台前方,设梯阶以登。阶梯正中,铺金采龙锦缎。而每级,皆覆以大红色地毯。至阶下,合二为一,百余米,方止。
    高台正中、靠后的位置,放置了一块方正的汉白玉石。那洁白,不染一丝尘埃的玉石,仿若冰凝的般,滑润、无暇。其上,搁置了一张朱漆沉香檀木龙椅。椅之引手与靠背,皆饰有金银丝织成的枣红色龙纹锦褥。其后,依旧垂着枣红色锦帘。其前方,设一香檀曲几,覆以枣红色龙纹锦缎。其上,置金炉一、金香合二。旁侧尚放了一玉羽台,羽台插孔雀羽五枝,以辟尘,四面,其数凡八。
    御座之阶下,设一杌凳。而御座之两侧,成扇形,置两张横案。其后,铺有墨蓝色锦褥。而御座正前方,又放了三张曲几。其上,覆以金银丝织成的枣红色锦缎,其后,铺有枣红色锦褥。
    高台之下,数丈之外,沿红地毯两侧,列置了数十张横案。其后,各自铺有一张墨蓝色锦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按官阶之大小,以文武之别,分列于横案之后。此时,他们悉数伏地叩首。而高台之上的大学士佐尔泰、大将军乌木果儿,也伏跪在地。
    父皇停伫前行的脚步,微微侧身,威严而肃穆地扫视了一眼全场后,徐徐登上了高台。我尾随其后,拾阶而上。
    登上玉阶,父皇徐徐转身,庄重地说道,“众卿家平身!”说罢,缓缓落座。
    “谢皇上!”群臣起身,脱屐,跪坐于锦褥之上。
    让儿、诺尔和蓝诺,按长幼顺序,从右至左,在高台前方的三张曲几后,纷纷落坐。
    大学士佐尔泰、大将军乌木果儿,皆是久闻其名,从未亲睹其风采,故而偷眼细细打量。
    大学士佐尔泰,身穿三品绯色孔雀团领衫公服,头戴金顶圆帽,腰束金银花带。他,面庞方正,额角微皱,剑眉浓黑,双目炯炯,宽厚的双唇紧抿。看来,年龄,估摸在三十上下。此刻,他素容而坐,不怒而自有一股正义凛然之气。
    大将军乌木果儿,身穿二品绯色狮子团领衫公服,头戴玉顶圆帽,腰束花犀带。他鬓丝花白,额头、眼角,皆有了深深的皱纹。可那双修长的眼眸,却依旧清亮如甘泉,闪耀如寒星。他英气凛然,却又暗含几许儒雅之气。
    父皇一脸肃然,那双晶蓝的眼眸,仿似宝石般璀璨而不带一丝热度。他淡淡地瞄了三人一眼后,缓缓说道,“我紫谰先辈,以游牧为生,在力战群雄,争战多年之后,终于一统天下。国之社稷,之所以能代代相传,至今一百五十余载,不仅因为神灵庇佑我紫谰,更因为君明臣贤。”说至此,父皇停住话头,抬眸,远眺了一眼台下安坐的群臣,方继续说道,“朕,承继大统,于今二十九载。虽有所建树,不至愧对列祖列宗,然朕已界垂暮之年。为能使紫谰国更加繁荣昌盛,为能让天下苍生更加福瑞安康,今日以比试一决你们三人才能之高下,以决定谁将被立为储君。”说着,父皇放缓声音,用柔和如春风,却满含殷殷期盼的目光,又望了望诺尔三人,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三人,虽非一母同胞,但都是朕的子肆。不论今日结果如何,望你们能放下过往嫌隙,情义永长、同心协力,共同致我紫谰国富民强。”
    让儿、诺尔和蓝诺立即起身,躬腰施礼,“儿臣谨遵父皇的教诲。”
    父皇微微颔首后,以手示意,命其回座。
    父皇此番絮语,几分真,几分假,难以辨别。不过,我以为这些话,终究是无用的。因为,既便我和蓝诺真能放下往昔仇恨,诺尔和让儿,会放过我们吗?心底轻轻苦叹,眼眸却不由暗自瞟向斜前方的蓝诺。
    孰知,却正对上了他悄然瞟过来的双目。那碧蓝似大海般的眼眸,潮涌浪翻,几多心绪暗藏其后。冲他鼓励地望了一眼后,忙敛了目光,垂眸以避。
    就在这时,一直候于高台之下的司仪官,从高台旁侧的小梯,拾阶而上。他冲父皇躬身行礼,以征询其意。
    待父皇点头同意之后,他方迈着庄重的步伐,走至高台正中,大声喊道,“时辰已到!比试开始!”他循望一下台下众臣,方继续道,“第一场,文试!”说着,他微微侧身,向一脸肃穆的大学士佐尔泰深鞠一躬,“请佐大人请试题!”言辞谦和,备为尊重。
    佐尔泰微微颔首后,缓缓站起身。他迈着庄重的步伐,行至高台中央,面对父皇伏地叩首,“请陛下呈示试题!”
    父皇微微颔首后,侧首以目示意身旁侍立的多布。
    多布忙垂首,徐步走至旁侧一宫人身边。这宫人,双手捧一朱漆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檀木小箱。恭恭敬敬地接过托盘后,缓缓走回了父皇身边。
    父皇细细察看了一下小箱外的锁叩,确认无误后,方郑重其事地自腰间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箱子。从其中取出一张雪笺后,又原样锁好小箱。
    一直伏地,等待试题的佐尔泰,自宫人手中,接过雪笺后,大声喊道,“谢陛下!”说罢,方徐徐站起。
    他微侧身子,慢慢展开叠成四方的雪笺,注视一晌后,高声宣读,“文试题目是~”说至此,他微顿话音,抬眼瞄了瞄让儿三人后,方继续道,“辩弘元二十八年青镛关之战。时间——一个时辰。”
    试题一出,一片哗然。台下众臣立即交头接耳,“嗡嗡嗡”地议论起来,极似炸开了的一锅粥般。坐在首位的乌汗,双眉紧蹙,低首垂眸。而旁侧的起泰,却是一脸的怡然自得。他微觑一眼乌汗后,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在面庞上悄然闪过。稍适,他端起几上的茶盏,轻啜一口香茗。
    诺尔,双唇紧抿,微攒眉头。那双碧绿似翡翠般的眼瞳,攸地闪过一抹似火般的恼色。转瞬,他忙恢复了如水似湖般的平静,低首沉思。诺尔,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他的眼眸中尽是如大海般的平静,看不出丝毫心绪。不过,细辩之下,其后似乎隐约有那么一抹难以察觉的喜色,暗隐其后。蓝诺哥哥,一脸平静,仿似镜湖般,他那双蔚蓝似天空般的眼眸中满凝淡定和从容。他斜眼,瞟了瞟我后,便敛了目光,垂首凝思。
    父皇出此题的用意,我以为并非在战论战,其根本目的是想要以此勘察三人对天启的外交政策以及由此引出的国内发展策略。这是个相当大的论题,若要详述,恐怕两个时辰都不够。而且,个人的政治主张,并不一定符合父皇的心意。因此看来,这题,看似简单,实则相当得难。
    以我平日对父皇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好大喜功之人,所以对于版图的扩张并不十分热衷。当初,他之所以同意让儿领兵,攻打青镛关,其目的是为了能掠夺天启富饶的物产,让百姓过得好些。故而,只要很好地解决了百姓生计问题,父皇是不会随意发动战争的。而当前,在紫谰水利已经开工的时候,农田的灌溉、往昔的干旱,实际上已经解决了。换言之,就是百姓的基本生存问题,事实上,已经基本解决。那么,于父皇而言,目下要解决的,便是如何让百姓过得更好,使其在物质生活水平方面,得到进一步提高。当然,在解决百姓问题之前,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必得首先铲除那尔泰的残余势力。不过,这一点,是绝计不能明言的。
    
                  
第七十章 镜湖乍起一涟漪(已完)
    一个时辰后,在司仪官清朗、高昂的“收卷”声音中,文试结束了。
    多布捧着一个朱漆托盘,闻声前行。他来到让儿曲几前,微微施礼后,郑重地取过了他几上的纸笺,将其放置在托盘上后,徐步来到诺尔几前。待三人试卷收齐之后,多布垂首躬腰,谦恭地捧着托盘,来到大学士佐尔泰的案几前,将其搁置到几案上后,他默然趋退到一旁。
    斯时,司仪官又来到高台前方,微侧身子,向父皇轻轻施礼后,大声喊道,“武试准备!”
    声落人起。让儿、诺尔和蓝诺,立刻站起身,向父皇躬腰施礼,“父皇,儿臣告退。”
    父皇微微颔首后,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道,“去吧!”
    目送三人走下高台后,我也站起身,冲父皇抱拳施礼,“父皇,儿臣也去准备准备。”
    父皇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臂膀,关切地说道,“去吧!”
    点点头,正要转身举步,却只听父皇又低声嘱咐道,“小昔,小心些!”简短的话语,隐匿了父皇无限的关怀。
    回眸凝望,只见父皇正深深地注视着我。他那双蓝莹莹,似上等绒缎般的眼底,满是忧色。
    我微微一笑,回身,缓缓走下了高台。然,心底却觉父皇方才的叮嘱颇为蹊跷。按说,今日本是比试,规则必是点到为止,不会有什么危险,可父皇为何……难道仅仅是因为父皇心底对我甚为看重?还是别有他因?诚然,我与让儿、诺尔皆有仇隙。但,今日是在父皇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应该不敢有所异动。或许,是我多心了。但转念一想,知子莫若父。抑或父皇有什么担忧,才如此呢?总而言之,不管如何,待会儿的武试定要小心行事。
    在临时的营帐内,换妥了一身玄衣后,我又回到了高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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