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余绵绵

  她想去问顾夫人，为什么，婚姻的事干涉了，连她的工作也要干涉？
  只是想往顾夫人面前站，想过去问个究竟，顾夫人脸上挂的神情让她怯步不前。
  顾夫人并没有明着批评她，是她没有看管好孩子让孩子出了意外，只是不说，心里难保会有怨念。
  是她最初意会错了吧，豪门家的婆婆，其实骨子里，一个样。
  孩子左眼受了伤，洗澡穿衣不方便，顾夫人那边气头上，自然不肯来给孩子洗澡沐浴。
  余荒这件事上也做得顺，平时有事没事她也帮着孩子穿衣打扮，今天孩子脱着衣服进浴室里，余荒后脚马上跟上，进门后刚想转身把浴室门关好，不知何时跟在余荒身后的顾修远大腿一迈，跟着挤了进来。
  浴室空间一下像是挤进了什么庞然大物，余荒顿觉压力感袭来，回头去看那个跟进来的人：白衣黑裤，头发似乎最近刚修整过，短了不少，浅笑着脸，同是低头看了眼比他矮了一个头的余荒。
  余荒甚至已经可以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味了。
  顾修远移步到余荒身后，顺其自然的把手搭在余荒肩上，炙热的掌心覆了上来。
  余荒没有回头，他也不说话。两人似乎从刚才见面到现在都没怎么交谈过。
  多进来一个大人，好在浴室足够大小。
  “老师，我要让爸爸帮我洗澡。”顾玥颖小朋友把手上干净的衣服塞给余荒，嘟着嘴软绵绵同余荒说道，也是今晚顾小朋友开口为数不多的话。
  余荒笑笑，点头，看向现在她身侧的顾修远，视意他：“你来吧。”
  “这种事情不都该是妈妈帮你做吗？”顾修远走上前去，一把把孩子抱起来，孩子双脚离地时小声哇哇叫了起来，待到顾修远把孩子抱进浴缸里，小朋友终于咯咯笑了起来：“爸爸抱得动我妈妈抱不动啊！”
  “所以说是爸爸比较厉害对吧！”顾修远脱孩子衣服时顺势拍了下孩子屁.股，再回头看了跟过来站在一旁的余荒。
  余荒怔怔地看着父女俩。
  甭管是孩子有心无心的话，余荒算是心里有了底：孩子心里，其实已经承认她这个妈妈了，只是嘴上还没接受承认。
  “你先出去吧，等下溅你一身水。”顾修远把孩子按在浴缸里，一手伸去开水试温度，一手朝余荒挥了两下，示意她先出去。
  余荒也没推托，那边父女俩其乐融融的，孩子一动水还真溅了出来，滴在外头瓷砖上。
  余荒笑笑，无声往外头走，出了浴室后轻手轻脚帮他们把门关好。转身准备回房时猛地发现不知何时站在走廊拐角处的顾夫人。
  余荒脸色一顿，却没多想，立马走过去，同顾夫人打了声招呼。
  “在洗澡？”顾夫人朝紧掩的浴室门使了个眼色。
  “嗯，孩子手脚不方便，修远在帮孩子洗澡。”余荒如实回答。
  顾夫人点了点头，余荒刚想离开，顾夫人伸手扯住余荒手腕，急忙叫住余荒，“等一下。”
  余荒一顿，“怎么了？”
  顾夫人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余荒看着她，她含蓄一笑，抬手指着那边顾修远的卧房，说话声也低了不少，“去客房把你行李搬进去，修远难得回来一趟，孩子今晚再闹我就好好收拾收拾她，娇惯！”
  ——
  余荒这是第二次步入顾修远的卧房，房间的灯全开，干净简洁的男.性卧室，卧室主人常年在外，房间里更是清清冷冷的。
  余荒把自己的行李往房间里塞，拉开宽大的衣柜，入眼的是半边的男.性上衣下裤，余荒找了个空位，转身去把自己叠好的衣服多多少少放进去。
  衣柜下边是两大个抽屉，余荒蹲下身把抽屉拉开，一时傻眼：比起柜子里纯色调的衣物，抽屉里叠放起来的那一件件纯棉内.裤，显得琳琅满目……
  余荒羞燥地把抽屉推回去，快速站起身，往后边门口看了眼，确定没人后再快速把衣柜关好。
  卧室的空间不大不小，但确实和客房的布局不太一样。
  卧室中间用木质板花样式隔了起来，倒把房间分成里外部分，外间除了衣柜和台式电脑桌两张小沙发和自带厕所间外，余荒往里走，越过那隔板，往里看，是里头的情景：一张灰色床单被罩的大床摆在那，旁边是同色系的床头柜，接着是面朝外的阳台。
  夜已渐深，外头除了路灯外，没有其他闪烁耀眼的东西。
  余荒站在原地不动，看完了全房布局，剩下的，是死死盯着这硕.大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铺……
  灰色系列，完全没有半点新婚的喜庆。
  一张床，新婚夫妇。
  余荒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怎么会不知道顾夫人心里打的小算盘。
  ——
  余荒琢磨了半天，外头那边似乎已经听到孩子洗好澡出来的声音，余荒没有把房门关上，隐约中还能听到走廊上俩父母的对话。
  “爸爸，今晚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玥颖长这么大了还要和爸爸一起睡啊？”
  “可是今天爸爸在家里，平时爸爸都不在家……”
  “乖啊，等你还有妈妈一起和爸爸去爸爸工作的地方，那时爸爸就能每天陪你了。”
  “每天一起睡觉吗？”
  ……
  脚步声渐渐往这间房间过来了。
  余荒当下眼疾手快，从刚塞进衣柜的衣服里抽出睡衣睡裤来，揣进怀里，二话不说，朝着房间里那间自带浴室里跑。
  咔哒一声关上门时，外头门口，清晰可闻的俩父女的声音。
  “那今天我就自己睡觉了，爸爸晚安！”小朋友心情似乎非常愉悦。
  “嗯，晚安。”顾修远低沉的夹着笑意声传来。
  顾修远站在门口，目送孩子进了房间，不知何时就守在孩子房里的顾夫人露了脸出来，把孩子带进屋里时回头和他对望了一眼，挤眉弄眼的模样不似方才餐桌上的严肃刻板。
  顾修远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回房，把房门反锁关上后，往屋子里一看，熟悉的卧室里，多了几件明显的女士用品。
  顾修远往那开着灯紧关着门的浴室门看了一眼，磨砂玻璃里倒影出一个娇小模糊的身影。
  只是没还没听到洗澡冲水声。
  顾修远微扬嘴角，收回目光，并没有发出声响，轻手轻脚往衣柜那走去，打来衣柜，略微看了眼那些多出来的女.性衣物，无声笑了笑，侧过身伸手进去，从里头抽出新的一套床上用.品，被单和枕头都是母亲新选的喜庆色调。
  顾修远知道的。顾玥颖今天出事，也只是一条意外多出来的导火线。母亲一定还有其他办法，让余荒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和他生活，他离开X市。
  ——余荒傻眼地瞪着手里的换洗衣物……
  ——为什么要跑进来？
  ——
  余荒在浴室里磨叽了半天才开门出来，浴室门咔哒的解锁声清响，顾修远停下手中摇摆鼠标的手，往她那看去，眼里尽是笑意。
  她一身保守的天蓝色睡衣，头发圈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耳边。
  余荒也一眼就看见他了，他把房间的一些大灯关了，只留下里间的灯和外间台式电脑边上的小灯。
  “那个……”余荒端着换洗衣物，站在浴室门口，纠结了半天才小声开口。
  “挺晚了，困的话先去睡，我这里还有些文件要处理。”顾修远指骨分明的长手点了点电脑屏幕，再指了下里头卧床。
  余荒默默垂下头：“哦……”
  “不用拘束，这里也是你家。”顾修远把电脑屏幕关掉，站了起来，似乎想往余荒那走过去，余荒忙是退了几步，扯着嘴笑了笑，道声好后，晃了下手中的衣物篮，“我先把衣服拿去洗衣房……”
  顾修远止住步伐，也没再往前，她拘束的模样，他浅笑着，点头，“去吧。”
  急不得。
  余荒从楼下洗衣房上来后，推门进来，顾修远已经不在电脑桌前了，有细微的流水声，余荒往紧闭的浴室门口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他在洗澡了啊……
  余荒再次手脚麻利的往里间跑，才看到卧床时又是一阵傻眼：明明几分钟前还是暗灰系列，如今怎么……换成了喜庆的大红大紫！
  余荒下意识猛地回头，前走进步，外间电脑桌边，果然随意堆积着一套灰色床上.用品。
  ——
  顾修远洗好澡出来时，里间的大灯已经关了，只剩下一盏氤氲的灯光亮着。
  顾修远放轻脚步，走到电脑前，唤醒桌面，把编辑好的文件保存起来，关机，断电电源。
  余荒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四下静悄悄的，空调发出的嗡嗡声格外明显。
  再听到浴室开门声后，余荒紧闭上双眼，全身休息力都被外头的那个男人吸引过去了。外头可以放低的窸窸窣窣声。
  没过多久，余荒就明显感觉到那个男人走了进来，停在对边的床边，半晌，余荒就感觉到自己背对的那边，床垫因为来人上来的重力往那边陷了下去。
  顾修远上了床铺，与余荒身上同牌子的沐浴香味扑了过来。
  余荒背对着他侧躺着，背后笔直僵硬。
  “睡姿不健康。”顾修远并没急着躺下，反是靠做在床头，扯了点刚装好新被套的空调被往身上盖，微转头，对背对着他睡得靠床沿的余荒道，话里却是满满的笑意。
  余荒蹭的睁开紧闭的双眼。
  微动了下僵直的身板。
  ——左侧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