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盏

  瞅着自家妹妹没点表示，路十里就知道没戏了，她有的时候实在捉摸不透木雨杉的心思，小时候这丫头死黏她了呢，怎么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表姐大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茶楼，木雨杉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得了空一个人跑办公室里小憩。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是熬夜守岁的，就她这么撑不下去，要知道，今天一早她看到黎岩精神饱满的样时，简直都想揪着他的领子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神丹妙药了。
  廖记的茶楼一向生意不错，虽说大年初一很多人都跑出去走亲戚，可茶楼里的客人仍旧是有一些的。来上班的几个当然都是按照加班算，而且也得给大红包，至于黎岩，按照他的话说，就是孔佳琪那边没什么亲戚要走动，所以让他直接上班，别在家里晃悠。
  木雨杉是真没想到孔佳琪会在过年的时候直接把黎岩打包了扔到廖记来帮忙，但既然有了苦力，她也不会傻到把那一大堆事情揽过来自己做。
  木雨杉没料到自己会直接睡过去，等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再一看手机，七八个未接电话，全是秋以松的。
  木雨杉一着急，连忙回拨电话，不过那边却没了回应，弄得她心里七上八下，就跟有个无底洞似的，两个字，神烦！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新年快乐（3）
  正当木雨杉要孜孜不倦再拨一遍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发出了响动。声音有点沉闷，不像是有人在敲门，不过，她满心都在那几个未接电话上，哪里能够注意到？
  “进来。”木雨杉随口回应着，继而又按上了回拨。
  稍低的音乐声似乎就在附近，木雨杉一愣，她当然知道这阵音乐——可不就是秋以松的铃声吗？
  狐疑地看了一眼办公室门口的方向，木雨杉慢慢悠悠地站起身，踱步过去开门。门口站着个大块头，手里得盘子上两菜一汤还有两碗饭，哪里还有手开门？结合起一开始听到的偏沉闷一点的动静，木雨杉恍然大悟，之前秋以松是用膝盖顶了两下门吧。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虽然闷得厉害，但好歹是热烘烘的。木雨杉才在门口站了几秒就被走廊尽头开着的窗户吹进来的一阵冷风冻得一阵哆嗦。
  “赶紧进来吧。”木雨杉侧开身，连忙说道。
  秋以松淡淡笑笑，端着盘子径自走进办公室。他的动作不慢，一点都不担心吃食会翻出来，迅速地把盘子放在了办公桌一旁的茶几上，又开始忙着布桌。木雨杉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心道她家男人果然秀色可餐呐！
  “你什么时候来的？”木雨杉在小沙发上坐下，迫不及待地已经拿起了碗筷。之前在睡着，毫无知觉，这一起来她就感觉饿得慌。
  “来了两个多小时。”秋以松应着，在她对面坐下。
  木雨杉一听，连忙抬头去看挂在墙上的时钟，真是一看吓一跳，她居然睡了四个小时！她可以对天发誓，她只是想眯个十几分钟而已。
  讪讪笑笑，木雨杉歉意道：“我刚刚才看到你给我打电话。”
  “恩，我知道。”秋以松夹了一筷菠菜到女人碗里，慢条斯理又道，“刚刚苏元彬来了。”
  “哦，他来干什么？”木雨杉没在意，已经把白饭塞满了嘴巴。
  “来拿东西。”秋以松移开早已落在她脸上的目光，语气却莫名有些阴沉起来。
  木雨杉没有察觉到异样，继续该吃吃该喝喝，结束之后又和秋以松一起去了一趟刑寒那里。毕竟大过年的，还是去打声招呼比较好。
  刑寒一如既往地没给木雨杉好脸色看，但对她来说这不算什么事儿，反正她对刑寒也不是真的“孝敬”。只是，这一次没能见到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刑寒不说，她也懒得问，估摸着是出去走亲戚了。
  从刑寒家出来，木雨杉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感慨道：“还好没什么要紧事，下午不工作了，回家摸鱼。”
  秋以松应了一声，送她回家。
  事情全都办完了，心情舒畅，这时候木雨杉才发觉秋以松有点不对劲，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有心事，可她旁敲侧击问了好一会儿都没能问出个究竟。
  到公寓楼底下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木雨杉催促着秋以松赶紧回家，免得再晚些时候天冷。
  道了再见，木雨杉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背后急促的声音正喊着自己的名字。
  “怎么了？”转过头，木雨杉疑惑地皱了一下眉。
  “新年快乐。”张了张嘴，秋以松最后说道。
  木雨杉不知道他一开始想说什么，不过，肯定不是这一句就对了。她不敢说她有多了解眼前的男人，但好歹两个人交往了这么久，他的有些说话习惯她还是清楚的。
  可秋以松只说了那四个字，大概还是觉得原先要说的话说不出口。
  木雨杉聪明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卡壳了，她好奇归好奇，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回应了一句“新年快乐”就没了后文。
  回家之后，木雨杉快速走到阳台，当她发现秋以松已经离开时，她的心不由一沉。之所以她要跑到阳台，就是因为以前每一次秋以松送她回来都要在阳台上看到她才会走人。
  眯着眼睛望着楼底下稀稀落落的邻里，木雨杉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秋以松表面看着没问题，其实事情大条得很，以至于她忍不住去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向来稳重的他什么都不顾了。
  ☆、生意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木老板，这个我就不好多说了。”
  木雨杉看着对面的男人笑得那么得意，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心头的火气。她对茶楼的情况确实不了解，但不代表她傻呀，她知道自己有太多不足，所以这次谈生意的时候特地找了黎岩作陪。眼看着黎岩和对方多次争执，她哪里能不明白，这是对方正刁难他们呢。
  老实说，这是头一回木雨杉和人谈生意，她本身就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对生意上的事情更是一窍不通。要不是因为黎岩怎么都不肯自己来，她才不愿跑这一趟。
  “这么说，霍总是不肯用原价了？”故作镇定地笑笑，木雨杉语气平淡。
  “木老板，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今年的收成不好，这茶叶生意也不好做，你父亲和我也都是老朋友了，我还能糊弄你？”
  老狐狸。木雨杉心中暗骂一声，牙齿都咬得有些疼了。
  来之前黎岩就介绍过情况，姓霍的以前和廖民中都赶得上拜把子的兄弟了，廖记里有五成的茶叶都是从姓霍的这里走的货源。在价钱方面，一向都有商有量，近两年几乎只比成本多了十个点，可以说价钱算是压得很低了。作为交换，廖记也一直把霍家的茶叶放在店里做特殊礼品销售，这一份的价格则由着霍家定价，廖记稍微抽点分成拿个零头。
  就是因为廖民中和姓霍的称兄道弟，木雨杉才没换下家，她虽然不信任廖民中在感情上的忠贞态度，可那男人做生意的手段她还是要掂量掂量。她接手廖记，又不是为了把廖记弄垮的，自然要当个心眼。
  只不过，木雨杉万万没想到的是，人走茶凉，她椅子还没坐热，姓霍的就直接提出，今年茶叶的进价要比往年翻一番。
  心里小算盘一打，木雨杉清楚，就算茶叶进价按照姓霍的说的定下来，廖记依然能够盈利，但她不服气呀。廖记对霍家的茶叶销售又不是没帮助，凭什么姓霍的翻脸就不认人了？这么一折腾，原本一两个小时就可以搞定的事儿愣是拖延了一个上午还没解决。
  “霍叔叔，真的不能再商量吗？”黎岩不卑不亢地开了腔。
  姓霍的到底还是要念着几分旧情，黎岩在廖记帮忙的时候，廖民中也会带上他出来谈生意，所以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姓霍的是个生意人，有利可图时便图，无利可图时便挖，他能够硬气地涨价，也是因为现在廖记没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姓霍的不吭声，木雨杉心里烦躁得很，她一抬头，瞧见黎岩正给自己使眼色，微微一愣，变得更加没底气。
  黎岩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总算是没一口气吊死在树上，趁着气氛还没缓和过来，又说道：“霍叔叔，我们是小辈，按理说，是该给您几分薄面。可廖记是爸爸留下来的产业，我们不能一头雾水地做账。如果霍叔叔还是要坚持用这个价格的话，我们只能去别家了。”
  姓霍的眉头一挑，语气严厉：“你们这是拿我当长辈？”
  “霍总，看您说的，您的资历摆在那里，又和爸爸是同辈，我们不把你当长辈，把谁当长辈？”黎岩仍旧是一脸灿烂，就好像空气里的火药味都是摆设。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木雨杉恨不得拍拍黎岩肩膀，赞扬一下他的小把戏。从“霍叔叔”到“霍总”，对她和黎岩来说差别没多大，反正眼下这情况，姓霍的都不会是他们的熟人。不过，他们态度的变化在姓霍的眼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地位身份那算什么东西？能吃吗？失去廖记这个大客户，霍家的生意也不好做。
  “小岩，你……”姓霍的顿了顿，看似悲痛不已，下一秒又转过头来，“木老板也是这个意思吗？”
  瞧瞧，一个是“小岩”一个是“木老板”，这差别待遇还真是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哥哥说得没错，我双手赞成。”木雨杉坦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