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盏

  ☆、入院（1）
  趴在桌子上，木雨杉的鼠标滑过一个又一个网页，无非就是开了关关了开，她的心思不在这儿，只是闲得无聊了，打发时间而已。
  “老板。”小白兔敲了敲门，在外面喊道，“黎经理问要不要给您送点吃的上来？”
  “给我送上来吧。”隔着门，木雨杉中气十足地回应道。
  过了一会儿，走廊里再次传来脚步声，门被轻轻叩响之后就打开了，开门的是白谷，端着饭菜的是黎岩。
  黎岩使了个眼色，白谷连忙把门给关上，倒真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劳烦黎经理给我送饭了。”木雨杉半开着玩笑说道。
  “知道劳烦了，明天开始就自己下去吃饭。”男人眼神嫌弃技能满格，一点都不客气，“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离她去找秋以松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了，这一周时间，木雨杉谁都不想见，每天跑到二楼自己的办公室一坐就是一整天，然后回家，第二天则照旧。她的情绪不稳定，怕被人看出端倪，干脆就让他们给她送饭上来。黎岩看得出她心情不好，前两天没好意思说她，但现在她变本加厉，他作为她哥都得给她紧紧皮。
  “麻烦。”木雨杉小声嘟囔。
  “我还没嫌你麻烦呢，你倒是觉得我麻烦了？”黎岩瞪了一眼，慢条斯理地说着，“你自己想好怎么办，我不烦你。哦对了，今天上午唐小姐来过一次。”
  “你怎么说呢？”木雨杉立刻来了精神。
  “按照你说的，不在。”
  黎岩说完，木雨杉彻底松了口气似的。他皱眉不解，她也不解释。
  黎岩出门之后，木雨杉用筷子戳了戳饭菜，心想着怎么就没点肉，廖记已经穷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可不管心里有多少的不满，她还是照吃，反正现在大多数食物到她嘴里她都尝不出个所以然来。
  饭吃到一半，秋以松打了电话过来，木雨杉心惊肉跳，想接又不敢接。这一周他们都没联系过，他突然打电话来，是因为没了等待的心思吗？
  放下筷子，在铃声要到尽头的时候，木雨杉匆忙滑动屏幕：“喂？”
  “嫂子。”
  “茜茜？”木雨杉微微舔了舔嘴唇，“怎么用你哥的电话打给我？你哥人呢？”
  “嫂子……”秋以茜的声音低沉，好像是在哭。
  “别哭呀，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儿？”
  “嫂子，我在医院呢，我哥昨天晚上从楼梯上摔下来磕着了，到现在都没醒。”
  木雨杉一听，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哪里还了得？立刻问了地址，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急匆匆地要过去。到楼下的时候，黎岩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问清楚缘由，二话不说开车送她过去。
  到了医院，木雨杉看电梯那儿等的人太多，二话不说就从楼梯往上跑，十二楼，跑得她那叫一个气喘吁吁。抓了一个护士问了病房的方向也没歇着，直奔病房。
  秋妈妈坐在病床边上，低垂着头，看不清楚思绪。秋以茜小心翼翼地立在边上，不经意抬眼看着木雨杉的时候，即刻就对她眨巴起了眼睛。
  木雨杉没动，她看秋以茜那样子也不像是在叫她过去。
  秋妈妈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蓦地抬头，正好见到秋以茜在打眼色，转头一看，正好与木雨杉对视上。
  秋妈妈不像往常一样对她微笑注视，而是低声朝着秋以茜说了两句之后起了身带着她往外走。她心中狐疑，更加不安，她连秋以松的面都没见到呢！
  秋妈妈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道：“坐。”
  木雨杉深吸了口气，紧跟着入座：“阿姨，以松他没事吧？”
  “如果不是茜茜给你打电话，你还不知道他出事吧？”秋妈妈斜睨了她一眼。
  木雨杉虽然这段时间和秋以松闹别扭，但以前秋妈妈待她的好她都是有体会的，一时间秋妈妈如此冷淡，她着实难以接受。她紧紧抓着衣角，心中羞愧不已，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阿松大学第一年的时候就跟我们说过，他有个很喜欢的女孩子，那时候我和他爸都在说孩子长大了，就是不知道那姑娘怎么样。他也不大和我们说起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就好像已经成了他一个人的秘密，只有偶尔阿茜问他的时候他才会好心情地说上一两句。”
  “大四快毕业的时候，我和孩子他爸催着他把姑娘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我们也不是那种古板的人，觉得一定要结婚生孩子才是圆满的人生。只是整整一个大学的时间，他都和那姑娘在一起，不闹分手不吵架，好得就跟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了。可他说不行，说是还没到时候，我们笑笑也就作罢，谁成想，他大四毕业那一年居然没回来。”
  “你大概不知道吧。”秋妈妈盯着木雨杉，脸上的表情柔和，“阿松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和他爸都乐疯了，想着终于能见见你了。他就跟金屋藏娇一样，藏了你那么多年。”
  秋妈妈没有责怪的话，就连语气都始终保持着平和，然而，木雨杉看到床上昏迷未醒的秋以松，心里疼得就跟针扎一样。他为她做的事情数不胜数，她受着，觉得在交往期间，一切理所当然。不过这些事情从秋妈妈嘴里说出来，却让她觉得愧疚难当。
  ☆、入院（2）
  “对不起。”木雨杉轻声说道，带着若有似无的鼻音。
  “这句对不起，我不接受。”秋妈妈答道，对上女人惊骇的目光，继而又开腔，“你是他喜欢的女孩子，不管你在我眼里是什么样子，我都尊重他的选择。更何况，小情侣之间如果没有任何纷争，倒真的不像是情侣了。我不知道你和阿松是为了什么闹别扭，但我希望你们能够不忘初衷。”
  “我……我知道了……”木雨杉小声应着。
  木雨杉心想，她和秋以松在一起本来就没什么初衷，只是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然后自然而然地习惯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分开。她心里应该是喜欢秋以松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听说他和唐思娆走得近的时候就发脾气。
  饶是在心底碎碎念了许久，木雨杉仍旧感谢秋妈妈，换成一般人，哪里能够容忍自己的孩子受到委屈？秋妈妈也不是认定了她做儿媳妇，可至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轻易迁怒于她，再厌恶她。
  秋妈妈撑着病床床沿要站起来，木雨杉见状，赶忙上前扶着。
  秋妈妈倒不拒绝她的好意，只是用另外一只手又伸过去掖了掖被角，才说道：“阿松刚送来的时候我就有些着急上火，现在想想，这都是他该经历的。我在这儿守着他也无济于事，先回去了。”
  木雨杉哪能不知道这是未来婆婆在给她表现自己的机会，恳切地应声：“阿姨，您就放心吧，我会在这里照顾的。”
  秋妈妈微微挑眉，一脸“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而后拿着包离开了病房。木雨杉看她除了嘴唇有点发干以外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由感慨，不愧是秋家当家的人，也难怪秋爸爸害怕这样在任何事情面前都冷静的秋妈妈了。
  木雨杉转过身，仔细看着头上包了好几层纱布的男人，心情复杂。之前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成了这幅样子？叹了口气，她坐在方才秋妈妈坐过的地方，怔怔地望着那张她熟悉了好几年的脸——嗯，还好没有破相。
  木雨杉坐下来没几分钟，门又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则是红着眼睛的秋以茜。
  木雨杉诧异，有点不自在地站起来：“没上课吗？”
  “今天周末。小嫂子，你和我哥吵架了吧？”秋以茜哽咽了一下，“你们一定是吵架了，要不然，我哥也不会颓废了这么多天。看着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都想指着他的鼻子骂醒他。”
  对一个病人如此，真的好吗？
  木雨杉嘴角微微扯动，最终还是放弃了辩驳。从结果上来说，他们就是吵架了。
  秋以茜坐在床尾，忍不住再次抽泣：“小嫂子，我哥不懂事，你原谅他吧，别和他吵架了，我不想再让他摔一次。”
  木雨杉头疼得很，她不是故意要挑事，回头想想也觉得没有争吵的必要，不过，承诺到了嘴边她却说不出口，转而问道：“你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摔的？”
  “啊？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医院打了电话回家，我们才来的。医院的护士说，昨天晚上有人送了我哥来医院，那时候他就摔得头破血流的了，身上还有四处骨折，好在没什么大碍。”
  “那他是谁送到医院来的？”
  “不清楚，医院没来做登记那个人就走了，只说我哥是喝醉了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秋以茜吸了吸鼻子，“这一周，他有三天都是喝得醉醺醺的回家的，昨天他晚上出门，我们也都知道他是要去喝酒，但又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事情吵架，劝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劝。”
  秋以松不是喜欢喝酒的人，他的酒量只能算一般，喝醉不是什么难事。可想到这男人居然喝醉了从楼梯上滚下来，木雨杉就一肚子火气。喝酒就不知道带上朋友一起吗？他这样，不就是让人担心的吗？
  秋以茜坦白交代了来龙去脉就跟着在门口等候的秋妈妈一起回家了，一前一后两个人的话对木雨杉都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她又不是没心没肺没感情的死人，怎么能不懂这最后的人情世故？当即她就打了电话给黎岩，告诉他她大概要在医院照顾秋以松一段时间，最近就不到廖记去巡视了，让他和张莎两个人好好打理，努力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