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盏

这一次倒好，她连廖记都不容许他们闹了。这足够说明她的态度。至于廖言琛会怎么想，就不是她该考虑的了，大家的关系都是表面和谐，心知肚明的事没必要抬到台面上来。廖言琛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她就不信他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
  苏元彬一开始也不帮着说话，却在这个时候皱了眉头，柔声说道：“杉杉，你这个话说的有点重了吧。再怎么讲，言琛都是你弟弟，你……”
  木雨杉看回他，淡淡打断：“如果他不是我弟弟，你觉得我能收他？”言外之意，他还没那个资格。
  ☆、副经理（2）
  木雨杉本能地抗拒和苏元彬交谈，自从她确认唐思娆有问题之后，她就想起那两次在她房子里发生的诡异事情来。那两次，不仅是唐思娆在场，苏元彬也在呀。见过刚才苏元彬和廖言琛的熟络之后，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会不会唐思娆和苏元彬也是旧识？如果是，那他们互相包庇就不是不可能的了。
  “姐，我会努力的。”廖言琛咬紧嘴唇，微微低着头，那模样直叫店里的姑娘于心不忍。
  嘿，这就演上了？木雨杉不是怕他，更是不在乎什么旧情，只是觉得现在不太好下手。她唇角一勾：“你比我年轻，潜力当然比我大，别一天到晚苦大仇深的。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清楚，社会没你想得那么温柔。”
  廖言琛虚心聆听，不住地点头，末了还附上一句“谢谢姐姐”。
  木雨杉是不敢相信任何人了，连她的生身父亲都能够算计她，更何况是这么一个从小就和她不对盘的弟弟？你在一个地方摔了跟头，难道还会再去摔一次？
  眼看苏元彬站旁边要搭话，木雨杉扭头就问道：“黎经理呢？”
  “在办公室。”一姑娘说道。
  “他倒是清闲。”木雨杉戏谑地笑笑，转身就往楼上走。
  当木雨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另一端的时候，众人都松了口气，默念，老板就是老板，果然还是要绕开走的。
  木雨杉则纯粹是想给廖言琛找点不痛快，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敲了敲黎岩办公室的门就直接进去了，黎岩见到她也是一惊。
  “不欢迎？”木雨杉顺手关上门，挑了挑眉。
  “你不是不来了吗？”黎岩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起身给倒了水。
  “我可没说我不来，别一天到晚污蔑我这么个勤奋上班的。”木雨杉耸了耸肩膀，复又问道，“怎么没下去和他们一起？”
  黎岩抬眼看了她一下，直把她盯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得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那场面。”木雨杉摆摆手，扫开这个话题，“廖言琛来廖记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还能怎么看，人都已经来了。”黎岩自暴自弃。
  “他好像和苏元彬很熟。”此时不套话，何时套。
  “两个人早就称兄道弟了。”黎岩满脸写着“你真的不是在逗我吗”。
  “你怎么以前没和我说过？”
  “你问过？”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发现他们怎么就那么不淡定呢？
  木雨杉往后靠着椅背，心烦意乱地嘟囔道：“不止苏元彬，我觉得张姨也不大对头。廖言琛进来帮忙就是她一手撮合的。”
  黎岩抬了抬眼：“她和刑寒的关系一直很好，不足为奇。”
  木雨杉一听这话，猛地坐直了身体，那模样就好像是了解到了什么惊世秘密一样。
  黎岩一看她这反应被吓了一跳：“你不会一直不知道吧？”
  “我以为，她和我妈是关系最好的。”木雨杉在一瞬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他娘的，她到底被骗了多久！此时，她模模糊糊捕捉到一些记忆的碎片，如果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局，那她被设计得真是够久的呀。可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廖记吗？
  木雨杉又不好去责怪黎岩不早点把事情告诉她，毕竟他也不知道她那么信任张莎就是因为那层误会。
  静下心来之后，木雨杉问道：“今天是你晚班吧？”
  “明天。”黎岩略带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哦，那今天晚上我留下。”木雨杉说道。
  “今天不是……”
  “我不放心。”木雨杉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又道，“你今天下班去一趟电子城，买几个摄像头回来，明天等你晚班的时候装上。唔……装在大堂吧，保证那些元青花都可以被看到就行。”
  黎岩一听这话算是明白了，办法有点怪，不过有效就行。
  木雨杉其实也特别想掩面，在自家做这种事情真的不太光明正大，可这么做总比被人卖了还要数钱强吧。
  ☆、端倪之遗物
  站在破败的老式楼房前面，女人心不在焉地将纸上的地址对了好几遍。在楼底下站了有四五分钟，她还在犹豫要不要上门。
  “姑娘，你找谁？”
  木雨杉转头，看到一个带着孩子的中年女人正警惕地看着自己，她善意地笑笑：“请问，尹虹尹奶奶还住在这里吗？”
  “你找尹婆婆啊。”中年女人将她打量一番，往楼内一指，“在301，老太太平时也不出门，应该是在家的。”
  木雨杉道了声谢，赶忙上楼，她不想再被当成坏人了。虽然她很想问，她这张脸难道看着很像坏蛋吗？但转念一想，哪有坏人脸上写着自己是坏人的。
  木雨杉站在门口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门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这栋老房子里并没有这样的设置。无奈，她只好卯足了力气敲起了门，老人的耳朵都不太好使，她担心自己动静小了，尹虹听不到。
  “来啦。”门里面回应的是个年轻的声音，下一秒门就被打开了，但女人显然没有要请她进去的意思，“你是……”
  “您好，我是来找尹虹尹奶奶的，我的母亲叫木岚。”木雨杉赶紧自报家门。
  女人的眼睛亮了亮，请了她进门，一边喊着：“奶奶，找您的。”
  尹虹从卧室出来，看到木雨杉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挺眼熟，等木雨杉再一次说明自己身份的时候，老人眼中隐隐有了泪花。
  尹虹是木岚的密友，两个人是忘年交，虽然在年龄上差了十几岁，但木岚很依赖她。木雨杉有自知之明，她清楚以她的能力断然不可能把当年的事情翻来覆去查个透彻，但她没能力不代表别人没有。
  木雨杉把家里翻了个遍也没能再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她不甘心，又觉得木岚不可能什么都没给她留下，所以她查了木岚留下来的通讯录，一家家的找。距离当初已经七八年光景，许多人就算没有搬家，电话也已经换了，根本联系不上。尹虹这里，是她找的第六户。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不必来叨扰这位老奶奶，尹虹年纪大了，她担心情绪上的影响会让尹虹受到伤害。
  尹虹把木雨杉叫到房里，冲着开门的年轻女人说道：“去，给倒杯水。”
  木雨杉侧目，这才明白原来这女人是保姆。
  “一眨眼，岚子的女儿都这么大啦。”尹虹的声音低沉温柔，却好听得要命。
  “上门来打扰，真是抱歉。”木雨杉的声线也禁不住放柔了少许。
  “说什么抱歉不抱歉的，你还能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我也高兴。”
  正说着，保姆已经端上了水，出去的时候还为二人关上了门。
  尹虹捧着保暖杯，絮絮叨叨和木雨杉聊了好一会儿，大多数都是在询问她这几年的情况。听闻廖民中过世，她也唏嘘不已，当年因为廖民中的无情，她早就和廖家断了关系，以至于这事她是一点都不了解的。
  眼看话题已经引到了廖民中身上，木雨杉不再犹豫，深思再三问道：“奶奶，你知道我妈有抑郁症吗？”
  “我也是她死了之后才知道的，那孩子……真的是一点也看不出的。”
  “给的结果是这样，不过我一点都不相信我妈真的会因为抑郁症跳楼。”木雨杉抿了抿唇，又说道，“而且我妈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给我留，我心里也不痛快，总觉得她是不在乎我了。”
  亲情牌打出去，木雨杉觉得挺对不起尹虹的，但为了能够顺利套话，她也只能不择手段了。如果不是她们多年关系在那儿撑着，她不会如此极端。
  尹虹抿紧了一下嘴角，长叹一口气：“孩子，你别怪你母亲。如果不是想着你，她怎么会留下你们的那张合照给你？”
  木雨杉脸色一变：“什么合照？”
  尹虹一愣：“你们母女的合照啊。”
  木雨杉看尹虹的表情不像作假，她这么多年放不下的原因之一就是木岚一声不吭地跳了楼，可现在看来，木岚还给她留过东西？她绞尽脑汁想了又想，结论却只有一个——她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东西，如果有，她还执念什么？
  木雨杉刚把这个结果给说了，尹虹就不开心了：“当时我去你们家悼念你母亲，有个男人说可以转交给你，那时候你还在学校，我就托付给他了。他怎么能这样！”
  木雨杉听得出尹虹是生气的，但她更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做这种缺德的事情。木岚给她的遗物莫名其妙不见了，她简直是郁闷到不行。可她又不能责怪尹虹把事情办砸了，如果碰上这种事情，谁能够想到会出岔子呢？
  “您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吗？”
  “这……我当时也就见了他一次。”
  有线索，但线索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断了，木雨杉心里那叫一个气呀。她想拜托尹虹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可尹虹是真的无能为力，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她的年纪又大了，就连最起码的印象都已经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