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来生不再相见

  他的外套还扔在休息室的地上，她原本是想看一眼那个戒指到底长什么样的，还是无奈地放弃了。
  从上层的抽屉里拿了他的车钥匙，又轻轻地拿起她的包，小心翼翼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电梯里，苏扬再也撑不住，靠着电梯，痛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
  酒里有东西，速溶且无味，至少能帮助他一直沉睡到天亮。
  走到底下停车库，苏扬侧过头，定定地看着那辆古铜色的兰博基尼。
  可能不久以后，那辆车的下场，就会和那辆宝石蓝的兰博基尼的下场一样吧？
  不是返厂，就是送给别人，亦或者直接被销毁。
  坐进车里，顺手把包扔在了副驾驶座上，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下一秒，她踩下油门，车子直接飞驰着出了地下停车场。
  保安看到易尔尘的车开出去，也完全没有多问。
  车子一路狂飙前进，直接开到了市郊。
  本就昏暗的大道正中间，赫然站着一个人。
  戴着面具，穿着黑色斗篷。
  苏扬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起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了那把左轮，面无表情。
  在离那个人还有几百米的距离的时候，苏扬猛地踩下刹车，车子狂啸着减速，正好就在蝰蛇面前停了下来。
  蝰蛇静静地站着，似乎一直在等着苏扬的到来，没有后退一步。
  苏扬面无表情地跳下车，手里握着那把还带着锈迹的左轮，定定地看着蝰蛇。
  “已经决定好了？”蝰蛇就这么定定地站在马路中央，昏暗的灯光照了下来，直直地洒在了那件斗篷上。
  “决定好了。”苏扬轻轻地开口，眼神中只剩下了无尽的决然。
  “很好。”蝰蛇冷笑一声，缓缓抬起了手。
  **
  美国纽约。
  EMPIRE总部顶楼的会议室里，空无一人，追踪器的显示屏上，一个耀眼的红点正在疯狂地闪烁着。
  曾雨彤正在中央公园追踪突然出没的毒蜂，林皓崧和汪祁在华尔街处理猎狐和银狼。没有人留在总部里。
  **
  X市。
  李廖然安安静静地睡过去了，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动静。
  易尔尘沉沉地睡着，已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
  易尔尘撑着剧痛的脑袋坐起来，还有点昏昏沉沉的。往身边一探，已经没有人了。
  “扬扬…”他低低地冲着卫生间喊了一句。
  没有任何回应。
  侧过头，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那张纸，那张他一直好奇地想看她到底写了什么的纸。
  伸手把那张纸拿过来，他才看了一行，整个人就猛地清醒过来，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拿了手机，直接往外面冲了出去。
  拉开抽屉，那辆奔驰的车钥匙已经不见了。
  他彻底明白过来，匆匆忙忙地拿了另一把钥匙，冲出了办公室。
  电梯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将近三十个未接来电，和一封组织系统发来的警报邮件。
  “EMPIRE WARN：MASK GHOST ADDER IS OUT！”
  看到那一串英文，和邮件的发布时间，他心里彻底被绝望包裹。
  开着车出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场，一路狂飙到了邮件指定的地址，看到眼前的景象，他浑身的血液全部冻住。
  一辆已经烧毁了的奔驰。
  地上还被人用红色油漆喷涂了两个单词：MASK GHOST。
  身后传来汽车的七八个声，易尔尘木然地回头，李廖然的车。
  李廖然也是早上起床之后才看到组织的那封邮件的，当时就整个人都傻住了，然后直直地奔出了家，直接来了这里。
  看到那辆被烧毁的车和地上的两个单词之后，李廖然整个人就这么定在了原地，一下子不知所措。
  两个人心里已经了然，来晚了。
  易尔尘缓缓抬起手，拿起手机，召唤了组织的直升机。
  另一只手里，还抓着那张写满了字的纸。
  “傻子…”易尔尘看着那辆已经被烧得快要认不出来的车，低低地开口，再一眨眼，眼睛通红一片。
  李廖然安排了人来封锁现场，又派人来把两个人的车拖走，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直升机到达，两个人直接跳进了机舱。
  直升机重新起飞，朝着总部的方向飞去。
  飞机上，易尔尘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纸上面的字迹，心里痛涩一片，眼睛通红。
  苏扬秀丽的字体一个一个地整整齐齐地摆在纸上，一句一句，就好像她在他耳边喃喃地念叨着一样。
  ——耳朵，对不起，我还是决定离开这里，我已经看过戒指的设计图了，画得很棒，只是我不能看到实体了，抱歉。
  ——能在这么短暂的生命中，遇见这么好的你，确实是我莫大的荣幸。我一直都很感激，感激上帝把你带到我身边，给我快乐和幸福。
  “遇见你，我何其有幸。”他低低地开口，完整地重复了她的那句话。
  ——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心里还满满的都是对那个组织的恨，我没有留任何心思给自己。你第一次凶我，我还很反感，因为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你似乎并没有看到我的努力。
  “傻子，你的努力，我全部看在眼里。”易尔尘开口，语气中已经带了一些鼻音。
  ——你第一次陪我逛街的时候，我还很认真地教你放下过去。那个时候，我在一条古铜色的裙子的橱窗前面停留了一下，后来你竟然把那条裙子送给我了，我只有满满的感动。谢谢。
  “因为你喜欢。还有，不要对我说谢谢，我不喜欢你对我这么生疏。”
  ——然后，我来到你的城市执行眼线任务，你一直在照顾我，爷爷和叔叔阿姨也很照顾我，我很羡慕你的家庭，因为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非常好。我从小到大就不知道什么是家，谢谢你，谢谢爷爷，谢谢叔叔阿姨，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我家不就是你家吗？一家人说什么谢谢？傻子。”
  ——我认识了很多人，你是最重要的那个。我一直很感恩，我能在茫茫人海里遇见这么好的你，我很荣幸。能成为耳朵的小苏同学，我很荣幸。能被易叔叔叫做准儿媳，我很荣幸。能被爷爷认定为孙媳妇，我很荣幸。能遇见你，我万分感激。
  “我也很感激，感恩上帝，能让我遇见你，能带给我这么多的幸福。”
  ——我第一次执行单人任务回来之后，我们在一起了，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我能得到你的感情。在感情的路上，我一向都走得磕磕绊绊，没有完整的经历过，所以，你是我第一段最最完整的感情，最最深爱的耳朵。
  “你也是我最深爱的人，傻瓜。”
  ——在冰岛的时候，你第一次对我说“我爱你”，那一刻，我心里是恐惧和感动夹杂着的。我害怕听到那句话，因为我知道我最后一定会给你无尽的绝望。但是那三个字又异常地迷人，让我无法控制住我的眼泪。我知道，我好像已经陷进去了，我逃不出来。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你的眼睛里只有我，那种感觉，真的很棒。
  “我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你对我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也很迷人。”
  ——我很早就说过，你的工作压力太大了，要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因为我心疼你，看到你总是忙忙碌碌的，没时间吃饭，没时间睡觉，一空下来就有人来找你汇报工作，我心疼啊。所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少给自己一点压力，多给自己一点放松的时间？不要把自己逼得太过了，那样对身体不好的。
  “我答应你了，所以你可不可以呆在我身边？”
  ——被那个组织的人带走之后，我费尽所有力气逃出来，能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姐姐，更不是其他人，是你。我借了别人的手机，拨出的那组号码，是你的。听到你的声音之后，我才真正安下心来。你的声音，就是我最好的治愈良药，所以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恢复得很快。
  “我可以每天陪着你，可以每天陪你说说话，那你回来好不好？”
  ——我会经常头痛，但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所以再痛我都觉得我能忍过去。你会帮我揉着太阳穴，轻轻地说话安慰我，我都知道。就算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我还是能在迷蒙之中看清你的脸，听清你的声音。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的体现，但我宁愿听一辈子。
  “傻瓜，头痛的时候，我会一直陪着你。尽管我没办法帮你分担痛苦，但是你可以把你的痛苦发泄给我啊。”
  ——现在我已经决定了，我还是要去执行我的计划。我不能放下姐姐的事情不做，但是我也不能放下你。无数次权衡之下，我还是选择了前者。纵然心痛到无以复加，我还是不得不踏上这条不归路。所以，我只能祝福你，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姑娘，然后你和她相伴一生。如果我还能回来的话，我会像之前那样，默默站在街角，看着你和她在十字路口拥抱。
  “谁稀罕你的祝福？谁想要你的祝福？全世界我只想要你一个人！你不是说最爱的人是我吗？你还是选择了苏凡对吗？你还是放弃了我对吗？你真的忍心吗？你傻吗？”易尔尘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
  ——我走了之后，你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照顾爷爷和叔叔阿姨，好好陪着你的兄弟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