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的蛋糕

“她回大陆后有联系过我，说是要考研，去香港，希望我给她写推荐信。我一直很欣赏她，所以收到她邮件的那天，立刻就写了，写完之后我就直接发给了她申报的学校。我一直认为以她的实力，哪怕没我的推荐信，也该很顺利的去香港。”
    “她没有读研啊！”
    “恩，差不多过了一个月，香港那所学校联系我了，我以为是来向我询问以沫的情况是否真实，国外不都这样嘛。但没想到，他们居然问我以沫为什么拿了offer而又放弃了。当时人家给的可是全额奖学金啊，她毫无理由的就拒绝了。”
    杨平听黄教授这么一说，回想起以沫昨天晚上和自己说的话，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以沫肯定没心情再出去读研了。
    “黄教授，我先回去了，明天咱们公司见。”
    “留下来吃晚饭吧。”
    “改天吧，今天太累了。”杨平礼貌的拒绝了黄教授的邀请，现在的自己犹如一团乱麻，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坐在车里，脑子又控制不住的想昨天的事。
    “杨平，你喜欢我是吗？”以沫才说完和张砾的事情，杨平听着难以置信，而对方又突然这么问自己。
    杨平尽可能的让声音听起来没有起伏，“我想你应该知道。”。
    “你是不是被我的故事吓着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
    “我还去找了他女朋友。”
    “什么？”杨平觉得自己头很痛，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扶着一旁的栏杆说道，“我不想听了。”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该了解清楚我的过去吗？”以沫看向杨平，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脸上还带着僵硬的微笑，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杨平使劲拍了拍脸，摇了摇头，希望自己能清醒一点。给杨平开车的司机不敢多问，看了好几次后视镜，看到他没什么异样了，才放下心来开车。杨平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手机响了，是妈妈。
    “妈。”
    “我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给你打的电话，回来吃饭吧，你总是忙着工作，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行，我现在在回来的路上呢，等会儿见。”
    “回来态度好一点啊。”
    “怎么了？”
    “你不小了……”
    “妈。”杨平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妈妈肯定又安排了一些无聊的事。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了，我觉得人家姑娘又善良，又单纯。”杨平听到善良、单纯两字，像是被触到了神经，脑子里又是以沫的样子，头再一次剧烈的疼起来。
    “宝贝，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等下就回来。”杨平赶紧挂了电话，以沫说的话，做的事，就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不断闪现。
    “你好，我叫周以沫。”以沫还是忍不住找到了张砾的女友，自己有想过这个女孩到底会长什么样，会不会像王珊那么漂亮那么高傲。而现在，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可她与自己想象的很不同，不是特别漂亮，但是很阳光，那种照到你心底的阳光。
    “我叫顾夕颜。老板这回真靠谱，给我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搭档。”顾夕颜还在读研，以沫打听到的时候有点意外，她居然和自己在同一座城市上学。那张砾以前应该来过好多次，这座城市不大，为什么从来没有遇见到过呢。
    “你多大啦？”顾夕颜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以沫觉得如果不是张砾女友这个身份，自己会挺喜欢这样的女生。
    “我大四，准备读研。”
    “是吗？考本校还是考外校啊。”
    “外校，已经考完了，所以想出来打打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哎，我觉得研究生没我想的那么有意思，我都好久没看到专业课老师了，挺无聊的。”
    “所以你才跑出来打工？”
    “对啊，因为太闲嘛，哈哈哈。”
    “你有男朋友了吗？有男朋友就不会闲了。”以沫开口说这句话的时候，真想抽自己两巴掌，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这么虚伪的人了。
    “有啊，不过他没读研，他说要先把工作稳定下来，这样等我毕了业，我们就可以结婚了。”顾夕颜说的很随意，但却刺痛了以沫的心。原来他是真的那么喜欢，还想着要和她结婚。自己现在这么纠缠不清，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每天下午3点，以沫会去寿司店做兼职，自己也不明白目的是什么，单单是因为张砾不再理自己了，所以想找个最靠近张砾的人，还是，抱着什么别的目的。
    有一次周末，以沫像往常一样来到店里，因为走的太快，也没注意到店里已经有客人了，只是闷着头往里走，习惯性的和顾夕颜打招呼。
    “以沫，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以沫正背对着柜台系头巾，听到顾夕颜这么一说，整个人都僵住了。以沫隔了好几秒才转身，就看到张砾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他应该早就看到自己了。
    “以沫，打个招呼啊，看傻了吗？我说我男朋友很帅的吧。”顾夕颜还是一如既往的说笑，根本不知道另外两个人的想法。
    “你，你好。”以沫有些不自在的打了声招呼。
    “你们忙吧，我先出去转转。”张砾找了个借口离开，顾夕颜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见张砾出去了，还凑上来问以沫，
    “我男朋友帅吧。”
    “恩。”以沫拿了一副塑料手套，心不在焉的说道。以沫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不就是自己的目的吗，都见到他了，怎么反倒开心不起来了呢。顾夕颜没察觉出什么异样，与平时一样，谈着张砾，谈着学业，谈着未来的生活。
    “以沫，这个你来切。”顾夕颜把卷好的寿司递给以沫，平时她俩也是这么合作的。以沫接了过来，随手拿了把刀就开始切，一不小心切到了手。
    “啊。”
    居然流血了，按理说切寿司的刀根本不会切伤手，以沫低头一看，居然拿了把切肉的刀，刀刃上已经沾上血了。
    “啊呀，你怎么拿这个刀啊，我看看。”
    “这个寿司不要了，等一下从我工资里扣吧。”以沫看着被沾上血的寿司，觉得一阵恶心。
    “还说这个，我帮你包一下吧。”顾夕颜着急的从柜子里拿出创可贴，拿纸巾仔细的帮以沫把伤口擦干净。
    “我好傻啊。”
    “哎，你是不当心，看你今天神不守舍的，一来就觉得你不对劲。”
    “对不起啊。”
    “啊呀，多大点事啊，不就一个寿司吗？一开始我还卷破好多个呢，没事儿。”顾夕颜一直在安慰以沫，以为她因为一个寿司搞砸了而难过，只有以沫自己明白，她觉得抱歉的不是这个寿司，而是顾夕颜，那一刻真希望自己没有来打工。
    张砾一直到下班才出现，他一直在有意避开以沫的目光，以沫自然也是能躲则躲，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顾夕颜太过热情，硬要拉着以沫和他俩一起吃晚饭。
    “走吧，走吧，张砾你说好不好，以沫就和我妹妹一样。”以沫已经拒绝了好多次，但是顾夕颜太坚持，最后把张砾也拉了出来，他自然不能说什么，只能随着女友。
    顾夕颜想喝粥，以沫压根吃不下东西，张砾更是心不在焉的，随便女友想吃什么。顾夕颜熟门熟路的过去点菜，以沫一直盯着书包上的挂件不敢抬头，张砾突然说话了。
    “你是随便找的工作？”
    以沫不说话，这份工作自然不是随便找的，张砾看以沫低头不回答，多少也知道答案了。
    “别太过分了。”
    以沫觉得张砾生气了，自己不争气的眼泪又下来了，只有在张砾面前，自己才会动不动的流眼泪。
    “以沫，你怎么了？”顾夕颜点完菜回来，看到以沫在擦眼睛，赶紧上来问问怎么了，“是不是刚刚划太深了。”
    “没事，有东西进眼睛了，揉一下就好。”以沫随便找了个借口，还是低着头
    张砾坐在一边不说话，看见以沫手上缠着好几个创可贴，心里觉得怪怪的。菜很快就上了，以沫看到张砾给顾夕颜盛了一碗，还嘱咐她小心烫。
    “也给以沫盛一碗，她手受伤了。”
    顾夕颜叮嘱了一句，以沫不知道该感激她还是讨厌她，顾夕颜对自己很好，但是她的好真的只会让自己更难过。张砾盛了一碗，隔着桌子举在半空，
    “给。”
    以沫低着头接了过来，顾夕颜的口味和自己很像，喜欢喝皮蛋瘦肉粥，自己平时和顾夕颜吃过很多次，唯独这一次，尝不出味道。
    以沫希望这顿饭赶快结束，因为受不了张砾要么沉默，要么就是和顾夕颜说话，自己真像个傻瓜。
    “我去买本书。”总算吃完了，以沫看到一旁有报亭，每次和顾夕颜吃完就会去翻翻有没有新的杂志。
    “我也去。”顾夕颜把包包扔给张砾，张砾有些宠溺的朝她笑了笑，以沫把所有都看在眼里，只能赶紧撇过头去，要不然，心里会更难受。
    以沫和顾夕颜各自挑了两本杂志，女生在一起，往往会交谈到忘记男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先过马路，张砾因为一辆汽车，被挡在了后面，以沫发现下雨了，把手伸到背后去拿雨伞，不小心挤着伤口，手一抖，书掉在了地上，以沫没注意，顾夕颜却看到了，立刻转身去捡。顾夕颜一直看着以沫的方向，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驶来的车子，以沫好不容易把伞掏出来，扭过头就看到炫目的灯光。
    “小心车！”
    以沫大声喊了一句，但顾夕颜已经被撞出去了。
    以沫洗完澡出来，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擦着头发，看着手指上还隐约可见的伤疤。很多事情，自己不是故意的，但发生了，又很像是自己特意安排的。以沫记得张砾流泪的脸，他是真的爱顾夕颜，想要努力工作，为她办一场隆重的婚礼，但是因为自己，毁了他的一切。
    而杨平，以沫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自己已经毁了一个，实在不该再去招惹第二个，虽然杨平和张砾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但以沫总能在杨平身上看到一些相似点，同样的优秀，同样的受女生欢迎。面对张砾，以沫总希望自己是顾夕颜，而面对杨平，以沫又害怕自己成为顾夕颜，想来想去，以沫最害怕的居然是自己，那么可怕的一个人。所以，昨天在美院，自己把故事稍微改了一下，杨平现在会觉得自己是个很可怕的人吧。
    “我的宝贝儿子回来了。”杨平刚到家，妈妈就欢天喜地的过来了，自己平时很少回家，因为工作很忙，妈妈也太啰嗦，所以一个人住在另一套房子里。
    “妈，能不能别这么夸张啊。”杨平一走进餐厅，就被整桌的菜吓到了，“不就是见个面吗？有必要吗？”
    “我挑了好久的，无论长相还是家境，都跟你绝配。”妈妈特意把声音压低了。
    杨平还想说两句，但看到有人从客厅走过来，只好先闭嘴。
    “这就是杨平吧，长得真帅啊。”应该是女方的妈妈，杨平看她的着装还挺考究的，化着很精致的妆，看起来不像什么爆发户。杨平感觉被人拽了一下，身子一侧，看到一个低着头的女生，安安静静的，留着长发，穿着白色的裙子。
    “来，认识一下，这是我女儿，叫静雯，我大女儿上个月嫁去法国了，阿姨我就这两孩子，所以小女儿一定要嫁的近一些。”
    杨平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想的也太远了。
    “妈。”女生倒是有点害羞，拉了一下妈妈的衣服。杨平没心情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但真的觉得饿了，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那咱们开席吧，静雯来，和杨平坐，你们两个年轻人比较有话题可聊。”杨平没给妈妈任何回应，自顾自的吃起来，倒是静雯，也没放心上，中间还给杨平夹了好几次菜。
    “娶媳妇就要娶静雯这样的，多乖巧，杨平太忙，就需要这样的。”
    “杨平很不错，年轻有为，男人忙点好。”
    “杨平，你研究所是不是在Y科念的？”
    “恩。”杨平一口饭含在嘴里。
    “建筑与室内设计对吗？”
    “恩。”杨平想着这回妈是做足功课了，什么都交待清楚了。
    “我也是，我比你低两级。”杨平听着愣了一下，低两级，那不是和以沫一个班吗？
    “那你认识周以沫吗？”杨平终于侧过身子，看着静雯。
    “你说的是那个大陆生吗？”
    “恩。”
    “认识，满脸痘痘的那个嘛，不过不熟，她好像挺孤僻的，和我们玩不到一起去。”静雯没想到杨平还记得周以沫，自己确实与她不熟，在自己的印象里，周以沫总是背着红色的书包，上课的时候会一个人坐在第一排，虽然功课很好，但自己从来没有羡慕过她，因为无论是外貌还是人际关系，自己都胜过她好多。可能当年唯一让自己在意的，就是杨平与她的关系不错，经常看到他们在一起讨论功课。
    “哦，那咱们也玩不到一起去。”依旧如此，觉得她可怕也好，心机重也罢，终究还是习惯性的替她说话。杨平说完就起身了，“妈，我先走啦，明天还有一堆事。”
    杨平离开的突然，两位妈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静雯心里却清清楚楚的，原来当初在学校的传闻都是真的。
    “听说杨平喜欢那个大陆生？”
    “哪个啊？”
    “就是脸上有痘痘的，个子挺高的那个。”
    “不会吧，她又不好看。”
    “谁知道啊，应该不是真的。”
    “都说大陆生心机重啊。”
    以沫走进教室，很意外的听到同学的对话，才知道，最近连着好几份作业和杨平一起做，已经引起其他女生的反感了。不过清者自清，自己对杨平是一点邪念都没有，而且，他也不会那么重口味，喜欢现在的自己吧。
    下了课，以沫一个人去食堂，还是有点不适应这种按重量算钱的吃饭方式，搞得蔬菜比肉贵，对以沫这种满脸痘痘，只能吃点清淡的人来说，吃素也成了奢侈。
    “呀，就吃这么点啊？”以沫正吃着饭，听这动静，肯定是杨平了。
    “那么多位置不去坐。”以沫回想起课堂上同学的对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就嫌他话多，不如直接和他划清界限。
    “干嘛，我又招你啦。”
    “你不出现就不会招我。”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来给你这个的。”杨平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粉色的透明固体。
    “是什么啊？”
    “不懂了吧，是纳米皂，说是能清洁皮肤的，我特意给你拿的。”
    “啊，这么好。”
    “是啊，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老凶我。”
    “不是我老凶你，关键是你那堆红粉知己，我都快成全民公敌了。”以沫把声音压低了一些，杨平听着直接就乐了。
    “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呀。”
    “被别人戳脊梁骨也不好吧，所以你赶紧离我远一点。”
    “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帮我把碗倒了啊。”杨平把自己的碗往以沫面前一推，拎着书包出去了。以沫看着两块纳米皂，心里觉得暖暖的。
    以沫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察觉到杨平心思的，也许是他在台湾时就带着关心的各种调侃，也许是回大陆后还不间断的邮件，也许就是在昨天，蔡子瑜看自己和杨平时，神神秘秘的表情。以沫拿起桌上的牛奶，关掉手机，睡一觉，希望醒来之后，没有张砾，没有杨平，一切能够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