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曾来过

尚温言低头埋在我的颈间，浅浅的呼吸轻洒在我的耳畔，有着我熟悉和怀念的味道，是……烟草味。儿时爸爸身上的烟草味，那种不重却始终充斥着的淡淡味道。
    在这静谧的夜晚，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的音，一下一下，那么有力。
    只是他居然开始吸烟了，我记忆中阳光干净的少年，此时我却有些茫然了。
    盛茶，是不是，你除了喜欢上尚温言这件事之外，就没有真正去了解或者关心他？亦或是究竟是什么把我们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
    耳畔传来尚温言低低的声音，他就真的那样好？
    嗯？我还没听明白尚温言说的他是谁，他就这样吻了上来。
    不是蜻蜓点水，不是攻城掠池。
    我就这样呆呆的忘了反应，就这样睁大双眼，我居然能看见闭着眼的尚温言睫毛那么长。他离我是这样近，在我一伸手就可以触到的距离。
    尚温言啊尚温言，你如此简单就可以左右我的情绪，不用多说一句话，甚至连个解释都可以没有。
    为什么？怪我爱的太卑微？这样的自己我不想要。
    只是我他妈的居然又哭了，蓝元若是在，一定会一枕头砸死我吧，这样没用。
    尚温言睁开眼，伸手抹去我的眼泪，对不起。
    我挥开他的手，你可以走了。
    再给我几天时间。
    与我有什么关系。
    盛茶。他拉住我的手。
    原谅我又一次挥开，尚温言，只要你再多说一句，多说一句，我就等你。
    没结果也好，有结果也罢，我都认了。
    可是，终究他没有。
    然后，邢格出院了。
    然后，尚温言说的几天时间，我没等来他，等来的是白纸黑字报到他们三个月后确定订婚的准确消息。对此，他没有找过我，也没有一个解释。
    再然后，我会时常在校门口看见那辆扎眼的红色的法拉利，半摇开的车窗里，是有着与莫谦君相似侧颜的九夏。
    我一直没有觉得九夏与莫谦君有多像，现在才发现他们安静下来就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质，是极像的。
    耳机里单曲循环播放的歌曲此时那么应景。
    就像在说他们，也像在说我们。
    你在等待着谁 建筑了城堡
    等待着天鹅的栖息
    藏不住你空虚的心灵
    你在眺望着谁 拥有了世界
    却拥有不了平凡的爱
    立冬后的几天，天亮却没有阳光。平时爱睡大字的李栀栀此时已是用棉被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从头到脚。
    我推开窗，有点点的雪花飘到我的鼻翼，然后，融化，带着一点凉意。放眼望去，整个C大都是一片雪白，地面上有零零散散的脚印。
    今年的第一场雪呢！我听见有人在说。
    去年陪你一起看雪的人今年他还陪你看嘛？我听见她同行的玩伴在问
    我缩回脖子，关上窗，好冷。
    寝室突然响起一串枯燥无味的铃声，是没有歌词的那种，就像李栀栀买的闹钟。对于天冷时的李栀栀来说，睡懒觉就等同于延长寿命，而此时这种打扰她睡懒觉的方法，就跟讨死没什么区别。
    所以当她迷迷糊糊的摸到发声源，嘴里还不停嘀咕，老娘不是关了你嘛，怎么还叫还叫的时候，我急忙从她手中抢过手机，因为下一刻，她毫无意外的会将手机扔出去，至于扔去哪里，那就要看运气了。
    问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我清晰的记得上个星期前，我的这个手机被她一扔，还好，这妹子手法还不错，手机也运气，随便一扔都能扔到我铺上。再用力点，该飞窗户了。
    我拿过手机，压低声音，我怕我声音大了李栀栀会跑过来把我掐死，喂？
    是我。
    我一愣，邢，邢格啊。哈……你换号了，哈哈，我说我怎么没存你名字，你还记得我啊，哈哈。天知道这段话我说得有多么纠结。
    那边犹豫了一下。
    盛茶，你记性不好，究竟是我换号了还是你自己换号了？需不需要我提醒你？
    邢格的简单直白让我有些无话可说，一方面我是在告别过去，然而另一方面，我是在躲邢格。
    你睡醒了？
    嗯。
    还好，没打扰到你休息，我给你带了早餐。
    ？！
    在你宿舍楼下。
    什么？！这下我终于听明白了，这么冷的天，他居然等在楼下。我抓起桌上的暖手袋就跑下楼。
    走过宿舍大妈身边时，大妈嘀咕了句，妹子，那是你男朋友吧，来得真早，等了老长老长时间了。
    我点点头算是回应大妈的问候，跑去邢格身边，他将撑着的伞朝我身边偏了偏。
    一身白色的羽绒服，耳罩，帽子，围巾，邢格一个大男人居然比我穿得还要多。虽然，这天，是挺冷的。
    邢格突然间有些不好意思，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穿得挺多的吧，没办法，一到冬天我就特别怕冷，特别容易感冒。
    说着他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原本就通红的鼻子变得更加通红，我将手里的暖手袋塞给他。
    他却从怀里拿出捂住的牛奶，恩，还好，是热的。
    就算我再怎么装作不知道，此刻眼眶还是红了。
    女人其实很容易被感动，像这样一件小事，我却突然矫情得很像哭。
    邢格突然低下头看我，通红的鼻头离我那样近，还真是容易感动，其实我没等多长时间，你不用太在意。
    我狡辩，才没有。
    真没有？
    没有。
    话刚说完，邢格就这样抱住了我，好了，谎话说一次听了就够了，今天我很开心。
    这一次，我没有挣扎。
    如果这就是上天你给我的选择，我是不是不该反抗就这样认命？
    大雪下了几天，街上的人少得可怜。我和蓝元像有神经病一般，徒步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只是为了吃那家叫故人店的火锅。
    故人，如此诗意。
    嗨，你们来了。店主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岁月已经染白了他的头发。对于不管是寒冬还是炎夏都会常来光顾的我们，他早已熟络。
    听说，他可以跟着子女去很好的地方过更好的生活，只是已逝的爱妻生活在这片故土，他才久久不远离去。
    因为这样，所以蓝元才会喜欢上这家火锅店吧。
    我想她也是喜欢这个店的名字的，故人。
    李叔，和从前一样，碗要大碗！蓝元来回搓着双手，一直不停在哈气。
    好嘞，你看你，快去桌边坐着暖和暖和，一会儿就好。
    谢谢李叔！蓝元说得很大声，就像得到老师鼓励的孩子一样。
    我笑，这么多年，就好像这点还没有变。
    是啊，记得第一次来还是莫谦君带我来呢。只是……蓝元摆摆手，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那些过去的，不提也罢。
    我很庆幸蓝元现在的状态，即使是装的也好，至少她在学着生活。
    我准备大学毕业后就出国，盛茶，你有什么打算吗？
    出国？去哪里？你这是要丢下我独自越洋了啊，我能有什么打算，就在国内当律师呗。
    爱尔兰。其实我一直弄不懂盛茶你为什么当初一定要读法律系。那些条条款款，日后还要忙着打官司，想着怎么打赢这场官司，多累啊。
    别说我了，你自己不是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和追求，你不要告诉我说你出国去爱尔兰只是单纯的想去。
    蓝元很长时间的沉默。
    去看看他想去的国度也好，带着思念想他也好，你想离开这里也好。不要这么盯着我看，我知道他想去爱尔兰是因为每年他都会送你生日礼物，而你和九夏再一起后他送的你就一直没要过，然后他就给我了要我有机会转交给你，其中有一张卡片上面留言的是他想和你一起去爱尔兰啊傻瓜。
    蓝元开始迅猛地吃着火锅，盛茶啊，你看李叔最近的辣椒可真是厉害，辣得宝宝我眼睛都红了。
    我说，是啊，什么时候有空了你去找我拿东西吧，他当初给我的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盛茶，莫谦君他把我这么丢下他就是个混蛋，管他什么东西，我才不去拿呢。
    然后我看见蓝元有眼泪大滴大滴落进她面前的大碗，她继续埋头猛吃，最后她说，算了，我还是去拿吧，我想看。
    电视里播放着当下最火热的娱乐新闻，什么谁谁谁和谁谁谁爆出绯闻，什么谁谁疑似整容……
    我想逃避，但我总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吧，那样子一定会很奇葩，这样我最终还是听到了我熟悉的字眼，T市商业巨头的国尚董事长爱子将与Outstandung千金携手，与今日下午四点高调宣布订婚，到时候我台娱乐记者将会现场跟踪报到，请大家持续关注。
    其实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就像我明白我怎么逃避也逃避不了的现实一样。
    蓝元睁着两只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我，笑着笑着眼泪还莫名其妙的往下掉，嘿嘿，盛茶，要不我带你去砸了尚温言的场子吧。纵然邢文研是邢格的妹妹，但是与我有毛线关系，我他妈的就是想帮你砸，订他娘的狗屁婚！
    我说，低调低调，今天李叔的辣椒是真的很辣啊。
    是啊是啊，连盛茶你眼睛也红了。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在故人，对着一锅火锅，边吃边哭，还要不停说不停强调李叔的辣椒放多了！
    蓝元后来要了两瓶酒，哭的更加放肆，终于惹得一旁客人，小姑娘，李叔辣椒放多了是吧，你们不敢说叔叔帮你们说，这辣得也忒吓人了，都哭成这样了。
    我架着蓝元急忙道谢，不用不用，我们这就回去。
    第二天上早自习，我是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去的。不过哭也哭过了，就像阴霾了几天的天气突然间放晴了，我是该收拾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李栀栀作为同班同学，扔给我一份报纸的同时还不忘大喊盛茶，快看，头条！
    这让我顿时有了高中刚见蓝元那会儿的感觉。
    我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
    订婚当日，国尚爱子单方面否认并澄清事实，自己一直有喜欢之人，此次订婚只不过家族所逼，给大家造成不便对不起。至于邢文研，是个好女孩儿，只是我配不上她。
    配图是邢文研充满绝望的双眼呆呆的看着尚温言离去的背影。
    耳边李栀栀还在不停的说，盛茶，你家亲爱的太帅了，只可惜没看见现场直播，估计也播不出来了，毕竟事关Outstandung的名誉，我就相信尚温言不是那样的人，盛茶，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拿着报纸，不懂尚温言唱的是哪一出，若他喜欢的是我，若是我，为什么又要如此待我？
    直觉这几天不会太平，只是我没想到会来得这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