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易逝,大年初五晚上,当世人都还沉浸在新年新希望万象更新的喜悦之中,简家却是陷入了深深的忧伤。
简单父亲终于能安详的睡着了,可是这睡着却让亲人无比的痛苦。
白天,他病情反复,时而呼吸急促时而坐立不安,所谓坐立不安,是说他无论怎么垫着棉被怎么倚着床沿怎么调整姿势怎么平躺,都是无比痛苦,而且连微微抬手示意他想喝水都艰难无比,那会的父亲,就是一个毫无力气却有恋恋不舍的天使,他知道他将走向他新的使命新的旅程,即使他千般不舍万般留恋,却是那么的无能为力那么的卑微脆弱。
一切看在简单眼里,泪流在心里,即使泪花泛泛,她也只是悄悄地拭去。
父亲语重心长地话语在她耳边脑海一直盘旋,挥之不去。父亲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大眼睛看着大家,生怕一闭眼就再也看不到了,他要把最亲的人的脸都刻在心里刻在脑里,伴随着他离去。
他跟爱人说:你要好好,要身体健康,儿女在外,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下去。一句“你要好好”,让母亲顷刻泪眼婆娑,伤心不已。多么简单简洁的叮咛,带着父亲对陪伴他一生的爱侣的深情挂心与祝福。
接着他嘱咐简单:单单,从小你就懂事,以后要帮简明照顾好妈妈,需要时要帮帮弟弟,还有,以后别再委屈自己,要好好地生活好好过日子……简单早已泣不成声,伏在父亲的臂膀上,再一次依靠她最尊敬最亲爱的父亲。自简单懂事起,就知道父亲一家的顶梁柱,父亲亦是这多年来简单的依靠,她无法想象父亲走了,她会怎样?
看见简明,这个他一脉相承的儿子叮嘱着:明明,以后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要好好照顾母亲,顺利毕业以后好好工作,要和姐姐相亲相爱。简明拼命的点头,泪水不断流下,虽然父亲没什么文化,可他高大光辉的形象从小就烙在简明心理,所以对简明来说,也是残忍的。
最后,父亲对着张前程说,“前程,一定要好好照顾单单,让她幸福”。张前程发誓似的向病榻上虚弱非常的岳父保证。
夜里,简单父亲睡着了,他真的太虚弱了,太累了,没有任何力气了,呼吸慢慢的平稳了,手脚也是随着时间流失而越发冰凉了。简单拼命的替父亲加被子捂手,却抵挡不住凉意的侵袭,她知道一切真的不可逆转了。
凌晨,父亲终于走了,离开了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离开了他花了毕生心血建立经营的温暖的家庭,离开了他苦心养育而今长大成人的儿女,离开了陪伴他一生风里来雨里去的妻子,他带着太多的不舍和留恋安详的离开了。
张前程搂着简单,此刻她是脆弱无助的,而他就是她最好的依靠。
接下来三天里,简家亲友纷纷过来悼念,帮忙张罗丧事。因父亲临终交待:一切从简,所以丧事也都是简单操办着。简单和简明深深地知道,他们必须坚强,不可终日以泪洗面,尤其是在妈妈面前,如果他们在不坚强的话,妈妈也许会垮掉的。
为了妈妈的情绪,为了爸爸的安心,简单强忍着悲痛的情绪,偷偷的流着泪。还好有张前程,有远道赶来的林琳、蓝岚,简单多了一份份依靠。
出殡那天清晨,按照江城当地习俗,举行了出殡告别仪式。哀乐奏响,一众亲友列成队形,默默地面向灵柩哀悼。
天空昏沉沉,飘起了毛毛小雨,像是在诉说人间生离死别的悲痛,像是在替离去的人儿奏响悲歌,简单和母亲伏在灵柩悲痛的嚎嚎大哭,那情那景,纵是铁石心肠的七尺男儿也动容,现场亲友也都跟着悲戚流泪。
张前程、林琳、蓝岚见状,赶紧扶起,他们知道不能再让简单她们这么哭下去了,那会哭坏身子的,于是两人被林琳蓝岚扶走了。
三天了,整整三天简家没有一个人休息过一分一秒,他们都想好好替父亲做最后一件事。晚上,也许伤心过度也许体力不支,简单母亲和简单终于生病倒下了,服了药,早早睡下了。
黑暗有时是最安全的,给人心灵的抚慰和片刻的宁静。
次日,简单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就让大家都回A城上班了,也好顺道让张前程开车送林琳和蓝岚,而自己则留到元宵后弟弟回校,再带着妈妈回A城。
路上,林琳、蓝岚坦诚的向张前程求证紫云轩的事儿,因为张前程为简家和简单做了许多,她们都看在眼里,觉得也许之前紫云轩一事有误会,事实正如她们所猜想的,原来她们真真地误会他了。磊落坦荡的两女汉子随即向张前程表达了歉意,并表示会帮忙撮合他和简单。
世间的误会总会解开的,事情总会明朗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夜晚,黑暗给与人宁静。
简单坐在窗边,遥望天际,思绪翻涌:
这是一种几乎近于残忍的决绝,任凭她多么恋恋不舍父亲的离去,多迫切的希望能够再次接触到父亲的音容,然,事实是不会体贴她的悲痛而有所改变,这无可奈何的永远静寂和化为乌有便是死的最残酷之处。
她并非相信命运之说,但是面对着不测的人生,谁不感到无奈和弱小,面对着那些历历在目的往日温情又如何不感到人力的脆弱无助,智慧的有限。
世事有定数?世事尽是偶然,对这永远的疑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有完全的把握呢?
望着浩瀚的天幕,她慢慢的写下了:
遥想当年,跟您一起穿街走巷叫卖、跟您一起开心走亲戚、跟您一起起早贪黑干活……您的言传身教,您的细语叮咛,您的润物细无声般的疼爱,您的无比信任支持和鼓励,您高山般坚强的依靠……一幕幕,犹如昨日之事。
“时间”呵!你来限制无限的世间,指挥了多少青春,截住了几多生命的泉流。
有一种传说,人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您走的夜晚里,我数了天幕的星星好几遍,一颗也没有多。空气依旧是烦闷的,星光依旧是暗淡的,心情依旧是沉重的。我只管坐在窗边,任由思绪泛涌。
死呵,你是一个破坏者!天地万物何其美,为何你要来摧残他们?无论是帝王将相,凡夫俗子,是……一遇见你,便立刻撇下一切,屈服在你的召唤之下。无论是惊才、绝艳、丰功、伟业、财富、名利,与你接触之后,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只留下一座青冢,抑或还有几多思念。
漆黑的天空里,唯有那几点闪烁的星光,不住的颤抖着。树叶沙沙作响,微微凉意扑进窗来。
我抬头看着天空,数着星辰,竭力安慰自己。人生苦短,劳碌拼搏的想为家人,为社会,为国家谋福址,是极其壮丽宏大的事业。然而造物者凭高视下,人在这大地上,如同小蚁微尘一般,辛苦万千,到头来都不过是昙花泡影……抑或须理性,随着他们而去。
许久许久,脑瓜似乎胀大了。
--不是,虽说人身后,一切所有都不重要了。倘若你未曾意气风发闯人生,未曾引吭高歌唱理想,未曾鞠躬尽瘁为家国,未曾……实乃人生大憾已。既然不能带走一片云彩,那就留下一道彩虹吧,以此告诉大千世界你我曾经到此一游,走过这段不平凡且波澜壮阔的路!
一缕朗若曙星的光芒穿过树梢,透进心门来。什么是“死”?其实是人类自行定义的。或许,父亲,同我依旧是一样的活着,不过我是在世间这一边,父亲是在洪荒那一边,不同形态而已。忽然灵光闪动,心光明朗澈了。
凌晨已临,昨日亦逝,写下文字数数,仅此寄托一片深切思念之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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