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张前程打电话请赵丽来A城一趟,帮他一个忙。而直到赵丽火急火燎赶来时,才发现,原来,张前程要让她陪他一起演一出戏,理由还是一样,为了简单。
事因前一天,陈方程得知简单回国了,不忍见欣赏的师弟默默付出,这样委屈自己,所以急忙来到医院告诉他有关简单的一切消息。
在得知简单依旧没有放下过去,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会一个人孤单时,张前程心痛之余,脑海挥之不去的是她灿烂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睛,于是,他决定要亲手斩断他和她的情丝,让她没有退路,只能义无反顾的向前寻找新的幸福。
其实,张前程错了,感情如流水般,“抽刀断水水更流”,即使简单相信了他和赵丽在一起了,她也不会停止爱他的,只是,她不会让他知道罢了。
他和她太像了,一旦爱上了,就义无反顾,当时光倒流,情意也不会改变的。
然而,张前程的决定,瞒着父母的决定,遭到了赵丽和医生的强烈反对。
要知道,十几天前,费了多大周折,才把他从拉萨转院至骨外科闻名全国的A城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要知道,医院特地为这位青年才俊成立专家组,商定最合适的治疗方案,全力救治;要知道,家人、朋友和医护人员做出多大努力才有他今日的康复效果;要知道,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的一件事,就是千万不能让他下床走动,否则会前功尽弃,错失最佳治疗时机。
倔强如他,执着如他,一定决定了,就是“风吹云动星不动,水流船行岸不移”,不可能更改。当然,他也用他的深情打动了赵丽,打动了医生。他还说,只有他完美地出现了,简单才舍得放下他,他不能让她孑然一身过一辈子。
最后,为了最大限度降低对腰椎的损害,为了不让之前半个多月的治疗前功尽弃,为了减轻张前程身体上的痛苦,医生采取了注射封闭针,并要求他一个小时内必须回到医院。
站在窗边的赵丽,声音有些颤抖,回头看了一眼简单,满眼尽是忧伤,“你可知道,那天他为什么特意穿西装吗?”
那天,张前程让赵丽替他跑了一趟明珠花园,拿了好几套西服去病房挑选,也正因为赵丽去了2002,才亲眼看到了三年来师兄每天坚持写的信件,满满一箱,书桌抽屉也都填满了,一下子让赵丽明白“一千封”是什么概念了。
后来,赵丽觉得必须让简单知道师兄这片丹心这份情意,也才有了今晚的对话。
张前程愉悦的精心挑选衣服、领带和鞋子,眉眼间尽是挥不去掩不住的笑意,那笑意直达眼睛深处,心灵深处。
赵丽不解地问道,“师兄,为什么一定要穿西装呢?”毕竟他现在行动不便,穿西服总比休闲服T恤之类麻烦。
“手臂上的伤痕还没完全褪去,所以必须穿长袖,不能让她发现。”张前程挑着眉,得意地笑了笑,“她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孩,一点点痕迹都可能让她捕捉到重要讯息。再说了,三年不见,我要以最佳状态出现在她面前,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她……只有她看到我过得好,她才会放下,才会善待自己。”
最后一句,带着隐隐的伤感,而在赵丽看来,却胜过世间所有的甜言蜜语,所有的海誓山盟。
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把她放在第一位。
路上,他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望着窗外,那完美的侧颜挂着掩不住的喜悦,眉眼间尽是春暖花开春光灿烂。
车停下那一刻,他早已迫不及待地,一个人径直地走进紫云轩,走向夜夜梦里的人儿,撇下了找车位停车的赵丽。
当简单出现时,三年不见,仿佛隔了三生三世,他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生怕一眨眼,又如梦中一样,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独留他一个人陷入无限的孤寂和失意中。
他多么渴望能够走向前,把简单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再也不放开,可是,他却只能收起满腔的情意,任由泪和着血在心间流淌。
当简单逃离“风雨同舟”时,他也撑不住了,却丝毫未察觉分毫,因为腰椎里的锥心之痛已不及他心中痛楚的万分之一,还是他身体上的反应才把信息传递给赵丽的。
走出紫云轩,他终于还是倒下了。他也似乎失去了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力量和意义。
不出医生所料,张前程的病严重了,之前及时的科学的治疗,让所有人都看到了曙光,看到了希望,也似乎看到了不久的将来又重新站在手术台上用他专属的柳叶刀全心全意救死扶伤的张医生,一瞬间,都成了泡影。
为了简单,他亲自把这得来不易的希望给埋葬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编个理由,就能坐着出现,而不用站着来到她的面前,这几乎也不影响计划的进行。可是,他不愿意,他要留给简单最美好的一面,要她看到他“过得很好”,不要带给她一点点的担忧一丝丝的犹豫,只要她完全放心,安心,就算今后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也甘之如饴。
窗外,夜色迷人,宁静而致远。
赵丽缓缓地转过身,眼角依稀挂着泪痕,“简小姐,我明天就要回西藏了,所以,今天才冒然找到你,告诉你这些。”赵丽拭去眼角的泪花,“师兄,他真的太苦了,我觉得他的这份爱应该让你知道,因为你是唯一能够帮助他,支撑他勇敢生活下去的人。”
此刻,简单已然哭成了泪人,一步一个踉跄,缓缓地退到书桌后的椅子上。
她,一片茫然,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怎么可能,在她心里高大坚不可摧的张前程出了车祸,站不起来了,而自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深深自责,自责当初为什么轻易地转身离开,一别三年,为什么当初不再坚持一下,哪怕是一下下。
她,万分懊悔,懊恼当初没有坚定不移的相信他的爱,相信他们两人坚如磐石的感情。
……
她,冲出书房,来不及思考,唯一的念想就是,马上,立刻见到张前程,告诉他,这一世,她哪也不去了,就陪着他身边。
当然,简单被赵丽拦下了,她现在太激动了,去医院会吓到张前程的,而且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医院也不让探视了,何不稍作休息,等天亮了,情绪平稳些,再相见。
简单用力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昨晚至现在,她把下半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赵小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先回去吧,我想留在这里,此刻起,我会永远在他最近的地方,哪儿都不去了。”说话间,眼眸闪过一抹明媚的笑意,脸上挂着坚定的柔情。
那夜,她细细地品着2002那熟悉的味道,拥抱那曾让她陶醉的气息,感受她走丢这三年里他的点点滴滴。
他,是如此的让她着迷,让她甘于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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