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第40章


  陈琛说:“不用,他们活动范围就固定在这附近,出去转转说不定就能碰见。我大概知道他们住哪,实在不行就上门堵着。”
  吉云诧异:“你连这些都知道?”
  怪不得警、局里头,他斩钉截铁地说那两个不是本地人。
  吉云又问:“中午在警、局里头,给你递烟那人你熟悉?”
  陈琛点头:“那是我战、友。”转念一想,问:“你怎么这么问?”
  吉云很是不理解:“既然你知道贼在哪,又有做警、察的战友,干嘛要自己费力气去找,我们直接报、警找他来不就好了?”
  说着已经用陈琛给的手机按110,陈琛将她按键的一只手抓过来,将手机从她另一只手里拿出来。
  陈琛黑漆漆的瞳仁注视她:“吉云,我们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
  吉云微怔,心里凉凉回味他口中的“我们”二字,继而苦笑:“这么小的一件事怎么还上升到行事准则上来了。”
  陈琛说:“待会儿由我来出面,你就别管了。”
  吉云低声问:“陈琛,你这算不算知情不报,为虎作伥啊?”
  陈琛说:“你不懂。”
  吉云直直看了他几秒,终于妥协:“好,我不懂。”
  陈琛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身边多数的人一辈子勤勤恳恳地劳作,也有些人为了挣快钱钻空子。
  周遭看不下去的事情太多,但只要是人不犯我我亦不犯人,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距离和克制。
  生活于他们从来不是一条笔直的康庄大道,反而时刻如履薄冰,如行钢丝,他们在这样逼仄的空间里独善其身,往往只是为了要让自己过得更好。
  吉云不懂,陈琛不怪她,一个出入都有车子接送,住得起那种豪华别墅,工作于她而言更多是兴趣的女人,尽管教养要求她尽量内敛,从不炫耀自己拥有什么,但从本质上说,是的的确确和他不一样的。
  一个尚在打经济基础,一个不断追求上层建筑,他们的分歧,其实从一开始就存在。见到她的第一面,陈琛就知道他们不是一类人,也很难走到一起去。
  他话不多,但不代表他蠢。
  吃饱的食客渐次出来,见到陈琛,都客气地打个招呼。林玉闲了一点,又跑出来透气,缠着陈琛,问:“你又有事要出去啦?”
  气氛正僵,吉云将手腕从陈琛手里挣脱出来,说:“我到门口等你。”
  陈琛说好,又把钥匙递给林玉,交代道:“一会儿有人点餐,叫人用车送餐好了。”
  林玉问:“琛哥,你不用车啦?”
  陈琛说:“不用了。”
  “那你待会儿回来在路上给我买个芒果?”
  “不行,你过敏。”
  “我想吃!”
  “不行。”
  ……
  陈琛去找吉云的时候,她站在围墙下头,拿手遮着脸。虽然已近年底,这个城市的太阳依旧热烈。
  只是一会儿功夫,吉云就晒红了脸,额角鼻尖冒起一点细汗,看到他,说:“聊好了?”
  “嗯。”
  “那走吧。”
  只这几句,陈琛便知道她生气了。
  他根本无意将气氛搞得这么僵,一字一句也不过是就事论事,只是她太过聪明,他的弦外之音,她未必不清楚。
  ***
  抢吉云包的那俩,是一对来当地打工的兄弟,不过没什么文化,又四体不勤不肯做苦工,这才铤而走险坐起了抢包的行当。
  陈琛和他们只能算是脸熟,时常见到他们在街头烧烤店里喝酒吃烤串,偶尔“生意”不太好了,才去火车头里合点一客快餐。交钱的时候摸遍身上每一个口袋,陈琛总是心安理得地接过,然后展开那些皱巴巴的钞票。
  每个人的故事各有各的不同,但走到这一步却都差不多。
  这座的城市的小巷依旧狭窄,路面铺着青砖,偶尔一个不巧,踩上块松动的,就将隔了夜的雨水,混着泥地踩出来。
  吉云几次中招,不得已贴着墙角的长砖去走,又欲要扶着墙面,可一看背阴的墙上生出的暗绿苔藓就退缩了。
  陈琛见她如此纠结,将手一伸,说:“你挽着我胳膊好了。”
  吉云翻着眼睛看了看他,手往前一够,手心正好熨帖起他的。他手仍旧干燥温热,大概没想到她会牵住他的手,此刻猛地一僵,吉云只好自己用力扣紧。
  他们不是没有亲密接触过,除去那次混乱的吻,他抱过她,也不止一次皮肉相碰,比这更暧昧更玩味的时刻都有,却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样教吉云心跳得身体战栗。
  连陈琛在回神之后的手指一动,都教她窒息,幸好他没有甩开,只是很自然地反握住她,然后两个人的手心渐渐湿润,不知道是谁出的手汗。
  这一段路,格外的长,又格外的短,两兄弟租的房子门前,陈琛松开吉云的时候,她觉得不过短短一瞬,可脚脖子分明已经又酸又痛。
  陈琛敲了敲门。
  没多一会儿,有人嚷嚷着来开门,见到陈琛,刚刚还怒气冲冲的脸上换了副油腻腻的笑脸:“陈老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陈琛说:“今天没出去啊,昨天捞了笔大的吧。”
  那人挠了挠剪着板寸的头发,指甲缝漆黑,笑道:“都是陈老板照顾。”
  他视线渐渐移到一边的吉云身上,上下一打量,色眯眯地说:“这是嫂子吧?长得真漂亮,和大明星一样。”
  吉云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陈琛不置可否,说:“今天找你来有点小事,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请啊,怎么不请,陈老板一来,我们这破屋子都亮堂起来了。”
  陈琛朝吉云点了点头,让她先进去,陈琛跟在后头关上门,又将插销推上。
  那人说:“没事的,陈老板,你随便一关就好,不用锁,不用锁。”
  进了屋子,几乎一片狼藉,地上地下全是杂物,两个大箱子全开着,女人的衣服内衣散的处处都是。
  吉云当然认得出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只是不动声色,让陈琛解决,原本在箱子边翻东西的那个见到来人,眯着眼睛望过来,说:“谁啊,哦,陈老板啊。”
  陈琛说:“今天来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认认人。”
  两兄弟还纳闷:“认什么人?”
  陈琛看着吉云,说:“是这两个抢了你行李的吧。”
  顿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
  吉云还真是像模像样,指认凶手似的仔细看了二人,给她开门的那个大约是昨天骑车的那一位,风大雨急她没注意,但箱子边的那个化成灰她也认识。
  吉云一脸轻蔑,说:“是。”
  翻箱子的那一个倒是没认出吉云,只是紧张之下草木皆兵,做贼心虚地喊了声:“哥,快打出去!”
  说着就要动手,二对一,看似攻防失衡,只是陈琛身手果然了得,收拾两个小毛贼压根不在话下,还没过得了两招,一个个都败退下来。
  难兄难弟被撂在地上,又是揉腰,又是抻腿。
  两个人不服输,又谁都不敢再冒头,忿忿地埋怨:“你别欺人太甚,把东西都还给你好了。”
  陈琛两眼一瞪,把人吓得直抖。
  “东西都在这儿了?”
  一阵弱弱地回答:“都在,都在。”
  陈琛望着吉云:“哪个箱子是你的?”
  吉云指了指其中银色的那一个。
  陈琛蹲过去,将散落的衣物抖干净,折得整整齐齐地塞回去箱子。好几件文胸内裤被翻出来,他迟疑了一秒,也捡起来,拍了拍灰,一一放好。
  吉云走过去拍他的肩,陈琛抬头看她,说:“待会儿就好。”
  吉云想了想方才说:“这些衣服我不想要了。”
  被别的男人摸过,一夜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用做过别的用途,她心里实在膈应。
  陈琛看着满箱子衣服,尽管知道一定价值不菲,还是顺从地说:“好,那不拿了。”
  “你同事的呢?”
  “也不要了。”
  “还有别的东西吗?”
  “还有一个包。”
  陈琛看着地上的两个人。
  当弟弟的给哥哥使眼色,当哥哥的又冲弟弟皱眉头,陈琛一人给了一脚,说:“你们快点。”
  哥哥只好乖乖去拿,从里屋拎出个深绿色的女式包,吉云一把拽过来。
  陈琛说:“你赶紧看看少没少东西。”
  兄弟俩互递眼色,都提心吊胆。
  吉云刚一打开包就黑了脸,粗着喉咙说:“我放里面的纸包呢?”
  又是哥哥扭扭捏捏站起来,再进了一次里屋,然后取出个报纸包裹的一小沓东西,撕开的口子里露出粉色。
  陈琛一怔。
  吉云走过去一把夺下,稍一掂量就知道不对,恶声恶气地说:“我里面的三万块呢?”
  男人咽了口唾沫:“我们兄弟俩花了点儿。”
  “花了一点儿?”吉云恨得牙痒痒,只差没一头撞过去:“你们这群废物,活着还不如死了。又不是断手断脚,做什么不好,去偷,对得起养你们这么大的父母吗!”
  话实在难听,兄弟俩都有些气,把胸一挺,说:“东西还也还了,人你们打也打了,怎么着,还不依不饶啊。把哥们两个惹急了,和你们斗个鱼死网破,谁怕谁啊!”
  吉云性子烈,被呛得直接要和人动手,陈琛将她一把抱过来,安抚地说:“行了,行了,你别和他们一般计较。”
  兄弟俩还要起哄,陈琛一个眼刀扔过去,都没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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