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第73章


  吉云头也没回:“你们以前有的是机会,但一次也没管过我,现在再想管我就真的太迟了。”
  张钰问:“贫贱夫妻百事哀,你要真和他在一起,能过几天好日子?爱情的喜悦总是要被生活一天天冲淡的,你看看你住的房子,穿的衣服,吃的东西!你长这么大,只吃过钱的好处,没吃过钱的苦处,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可事实是,他们过的日子你哪怕一天也受不了!”
  吉云这才回过身,冲她嫣然一笑:“你错了,他们的日子我能过。”
  张钰喘着粗气地望着她。
  吉云说:“我不仅过了一天,我还过了好几天。”
  张钰猛地抓起床上的靠枕,起身跨过几步,朝吉云劈头盖脸地打过去,吉云没躲没逃,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吃了她几下。
  发丝乱飞中,她睁开眼睛。张钰已经扔了手里的东西,很仔细地拉了拉长裙的下摆,将腰部的褶子抻得平整。
  她仍旧端庄而且精致,只有说话时的喘息出卖了她:“幼稚!”
  吉云冲她笑了笑,先走了出去。
  吉云整理过头发,匆匆自楼上下来。沈泽坐在沙发上读报,听到声音扭过头来,见到是她,还有些惊讶:“还以为是你妈呢,这么快就能下床了?”
  吉云:“下来补补钙,顺便吃点东西。”
  沈泽指着厨房的方向:“正好炖了燕窝,你去喝一碗。”
  吉云不想喝什么燕子的唾液,打开蒸屉看到几只水晶皮的虾饺,就被那鲜香的气味勾出了馋虫。刚拿手捏起来一个,身后的拉门一开一合,回身去看的时候,沈泽已经走了进来。
  吉云咬上虾饺,含糊不清地说:“你是不是也要来一个?”
  沈泽已经走得太近,直接闯入安全距离,两手往她腰边一撑,巨大的阴翳自上而下将她笼盖——他俯身的一瞬,咬到她手中虾饺的另一半。
  吉云将缺了两口的虾饺放到流理台上。
  沈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换做是别人,早就应该尖叫了。”她却无波无澜,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连眼睛都没比平时多眨一下。
  吉云笑着拍了拍他胸,说:“听起来,你跟许多人这么做过啊。”
  沈泽一挑眉,神色就有些轻佻:“但你一定是其中最漂亮的一个。”
  吉云啧啧:“真该把你这句话录下来,妈妈那么疼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沈泽嗤声:“她再怎么疼我,也比不过疼你吧,听说你要和那什么徐公子复合,她简直急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确定不是兴奋的吧,徐敬尧条件不错,这几年一直没找着比他更好的,他们一直想再撮合我们俩来着。”
  “听这话,像是和他没戏啊。”
  “嗯,心里已经有人了。”
  沈泽惊讶:“你说笑话呢吧。”
  吉云把头慎重一摇,沈泽将头微微后仰,眯着眼睛将她仔细打量:“玩真的啊……不过你心里的人放心里,又不影响咱们俩。”
  吉云蓦地冷下脸,不耐烦地推了推他肩膀,他却硬赖过来一样恨不得猴到她身上。
  吉云说:“我可没那么重的口味,要和自己妈妈分享同一个男人。”
  沈泽偏过头,不屑地呸了下:“有了你,我还要她干嘛……吉云,你就别装了,你不是挺享受和人搞暧昧吗,咱们既然都是一样的人,就听从内心最本能的召唤好了。”
  本能的召唤没来,张钰的声音先响起来,她已经下了楼,声音高亢地喊着沈泽的名字。
  沈泽身子一颤,上脑的精、虫被吓得四散逃逸,两只手一抽刚要站起来,吉云却突然一把扯住他领口,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问:“怎么,急着走啦?”
  沈泽按上她手,拧着眉说:“下次有空我再过来。”
  吉云却是把心一横,冷笑着去解他衬衫的扣子,沈泽拼命捂着,低声说:“你干嘛!”
  外头张钰声音由远及近,一阵催促:“沈泽,你在哪呢?”
  吉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将他领带一把扯了,说:“不是要和我玩暧昧吗,这次咱们直接跳过去,直接就到最高、潮吧。”
  沈泽急得额头冒汗,几乎是央求:“吉云,你别玩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认输了,我真是怕了你了,以后再也不来烦你,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吉云翻眼:“道歉管什么用,你给我磕头啊。”
  沈泽果然膝盖一弯,说着就要跪下来,吉云已是意兴阑珊,又最见不得男人身子骨软,两只手松了他领口,拔腿往他腰窝上狠狠一踹。
  沈泽痛得面部扭曲,叫又叫不出来,憋出一身内伤的整理衣服,欲要拉门出去的时候,吉云又在后头喊他。
  沈泽侧过半张脸,听到她意味深长地说:“沈泽,你和我妈真挺配的,我祝你们俩天长地久。”
  沈泽撮着嘴忍住了满肚子的愤慨,匆匆走了出去。
  门外,张钰抱怨:“去哪了,喊你半天都不回。”
  沈泽道:“厨房里翻吃的呢,嘴里塞了东西说不出话啊。”
  “翻什么吃的,不是偷吃吧。”
  “你说什么呢。”
  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吉云等人声湮灭,大门被关上,这才自厨房里出来。
  阳光正好,穿过落地窗直射到宽大的沙发上。
  她合衣躺着晒了一会儿,觉得冰冷的身子终于开始暖烘烘起来。
  ***
  家里开着地暖,即便是深冬也仍旧温暖如春。直到吉云套着衣服出门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城市的冬天已经浓烈到这样的地步。
  她裹着大衣,戴着手套,站在路边等专车来接的时候,还是被凛冽的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大街上张灯结彩,圣诞刚过,没来得及撤下的圣诞装扮重叠上喜迎元旦,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吉云一早和徐敬尧约在了厂里见面。到达的时候,秘书说他正在会议室里召开小型会议,让她在办公室里稍微等一会。
  许久没来,他办公室的样子却没怎么变,还是灰白的主色调,摆设极简。办公桌上东西虽多,但一样一样收拾得非常整齐。
  吉云记得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喜欢忙里偷闲来他这坐一坐,一只手摸摸这里摸摸那里,觉得一切都是新奇。偶尔被外人撞见,也不羞不臊,心底里甚至是喜悦的。
  那时候的人,真是单纯得可笑。
  吉云坐了半小时,没等来徐敬尧,私护又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到家,又到了该吃药的时间了。
  吉云将包里的一个文件袋取出来,放到他桌面醒目的位置,穿上大衣,戴上手套,走了出去。
  秘书叫她再稍等一会儿,吉云摆了摆手,说:“不用的,没什么事,我把东西放他桌上就好。”
  一路又坐着车子折返回来。
  刚刚下车要进小区,忽然就被一辆黑色的车子挡在面前。
  吉云掩着大衣衣口往车里看,降下的车窗里,是徐敬尧煞白的一张脸。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吉云刚要弯腰趴过去,徐敬尧已经开了车门下来。
  他一身灰色长风衣显得人尤为挺拔,无端端的就传来一股压迫感。开口的时候,先半笑半恼地叹出一口气,然后问:“这袋子里是什么。”
  吉云照实说:“股份的转让协议,还有一张支票,金额是我自己估的,如果低了你告诉我,我再回去凑一凑。”
  然而袋子里真正装的是什么,徐敬尧问的又是什么,徐敬尧清楚,吉云也未必会糊涂。
  徐敬尧将袋子扔去她怀里,说:“我不接受,吉云,你听着,我一个都不接受。”
  他转身就要走,吉云拉住他胳膊,说:“你今天不拿走,我一会儿找快递给你寄过去。”
  徐敬尧一扭头,锋锐的眼睛死死锁到她脸上,问:“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
  吉云看着他,反倒是一脸平和:“其实去你那边之前,我想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给你听,可真正见到你的时候,我又觉得来来回回就只有那一句话。”
  徐敬尧像是接受某种审判一样,就这么直愣愣地望着她,然后听她说:“我一点都不在乎你了,徐敬尧。以后别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心思,没用的。”
  徐敬尧默然片刻,方才又和她面对面站着。自她手里接过那只文件袋,问:“那你也不用这样”
  吉云笑了笑:“如果以后还能再做朋友的话,最起码要把关系拎得清楚一点才会比较好。”
  徐敬尧却知道,她这却不是只拎清楚一点那么简单:“你是准备彻底和昨天说再见了?”
  吉云说:“都到新的一年了嘛。”
  古话说,事不过三,许多东西执着一两次可以,到了第三次要是还不行,就应该到了放手的时候了。
  徐敬尧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商人,计较的永远都是边际效益的最大化,与其要让弯了棍子变直,还不如再取根木料重新来造。
  爱人之前需要学会的,永远都是最爱自己。
  徐敬尧说:“那好,那我先祝你新年快乐。”
  吉云说:“你也是一样。”
  “我不一样,我的心里还有你。”
  吉云只是笑了笑,目送他坐上车子,离开之前,挥了挥手。
  像是一个决绝而果敢的手势,轻轻一挥便是沧海与桑田,山岳拔地,万壑填平。
  总有人的世界倾倒垮塌。
  总有新的花朵顺延缝隙,逶迤生长。
  一个大地回春,便是万花齐放。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