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特殊和谐技巧

66 情有独钟


    十二月二十二,宜出行。
    明疏影身着便服,坐着马车,前往摄政王府。因着外头下雪,天寒地冻的,君宁天特意吩咐人替她备了好几个手熏,并在马车里事先烤足了炭火,以至于她一坐进马车,便有了种春暖花开的感觉。
    唔……如果,他没有坐在她的对面就好了。
    眼见从不畏寒的男子因车厢里太过暖和而双颊泛红,鲜少见此景象的女子下意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察觉到她的目光,君宁天睁开双眼,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
    明疏影忙不迭转移了视线。君宁天见状也不吭声,只自顾自地注视着她姣好的面容。
    今日,她穿着一件梅红色的袄子,外头披了雪白的狐皮大氅。那暖融融的白毛依偎在她娇嫩的脸蛋上,衬得女子愈发粉雕玉琢、唇红齿白。
    君宁天忽然觉得,这马车里真是越来越热了。
    有这种感觉的似乎不止他一个。被他锲而不舍地凝视着,自以为能够泰然处之的明疏影也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她想,盯着一个人看,一直把人看到受不了,这大约是他君宁天特有的一种本领吧。
    而面对这等本事,她唯有……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最早是如何认出我的?我现在这张脸和以前又不一样。”
    女子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然只有她心里清楚,自己说这话的目的,只是为了分散男子的注意力。
    “你们的眼睛很像。”
    “就凭一双眼睛?”
    “自然不是。”
    “那是……”
    明疏影倒真就来了兴致,眼珠不错地注目于君宁天。
    “起初是白糖糕……以及你身上用的香粉。后来,是你说过的一些话。还有你起床的习惯,用盲杖的手法……”
    君宁天十分耐心地娓娓道来,叫女子听着听着就心如擂鼓。
    怎么这么细枝末节的事,他都记得啊……连她喜欢吃白糖糕,喜欢两头蘸着蜂蜜吃的偏好,他竟都记得一清二楚。
    明疏影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不敢去看男子的眉眼,更不敢出言感慨,就好像她一旦开口道出心声,便是必须承认什么似的。
    他对她,还真不是一般的上心。
    偏偏在她因心中一念而脸颊发烫之际,他忽然问她:“怎么不说话了?”
    明疏影不晓得该如何回答。片刻,她只好硬生生地转移话题:“那你有没有考虑过,眼下,我已经不再是我了。我的容貌、声音、身份……统统都变了。”
    “你如何不再是你?”孰料君宁天丝毫不为之动摇,这就面无涟漪地将她打断,“不论你的相貌、声音、身份如何改变,你都是你。”
    “这么说,就算我是投生到一具其丑无比的皮囊里,你也还是……不会嫌弃我的吗?”女子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话到嘴边又临时改了说法。
    “喜欢”二字……她不想多提啊。
    “不会。”君宁天毫不含糊地作答,一双好看的凤眼坦然地直视着女子的杏眼。
    “……”大约是他的眼神太过波澜不惊,女子本欲反驳的话愣是堵在了嗓子眼。
    “不信?”谁知她不吭声了,对方却难得不依不饶起来。
    “不怎么相信……”视线飘忽不定,明疏影小声嘀咕着。
    “那你可以试试。”
    “……”
    这是要她再死一次吗?
    不知对方是在说真的还是在讽刺她,女子眉角微抽着与他对视。
    “不过,即使你要试,我也不会同意。”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才刚“提议一试”的男人转眼就推翻了自个儿的论调。
    明疏影一下子来了兴致。
    “看吧,说到底还是会嫌弃的。”她扬着眉毛揶揄他,却未能从他的脸上寻到分毫的慌乱。
    “不是嫌弃,是不想得而复失。”君宁天一本正经地纠正着,目视身前的女子微微一愣,“倘若你这一试,再也回不来了,我找谁要你去?”
    明疏影忽而无言。
    不得不承认,这是她听过的……最难以形容的情话。
    两颊稍稍缓解的热度这就卷土重来,她倏地躲开了他毫不避讳的眸光,胡言乱语道:“那我把脸划花好了,如此,你一样会嫌弃。”
    “划花了脸,不疼么?胡闹。”君宁天不冷不热地“斥责”着,听得女子心下一窘。
    真是的,他们两个是变成小孩子了吗?居然就着这等无聊的问题争论不休。
    如此思忖着,没占到便宜的明疏影决定不再跟这家伙说话。她蓦地把脑袋往侧壁上一靠,合上眼皮假寐。君宁天见此情形,便也不出声了,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一直陪着她到了自家门外。
    下车的时候,因为冬苓不在,君宁天这个主人家就主动伸手去扶。明疏影没有接过他的好意,意图靠自己的力量离开马车,却被他眼疾嘴快地说了句“下雪,地滑,别闹”。
    真是简洁明了、不容置喙。
    但是,她这哪里算是胡闹了啊?
    眉角微跳的女子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将芊芊玉手放进了男子温热的掌心里。可她没想到,双脚着地后,她却甩不开这块“牛皮糖”了。
    “你……你松手。”
    “路滑。”
    “路哪里滑了啊?”
    “听话。”
    还挺押韵的……押韵个头啊!
    被君宁天一路牵着手往王府里走,并毫无悬念地惹来了形形□□的目光,明疏影觉得,今儿个出门没戴面纱,真是失策!
    但是……他的手心好暖,让人有点舍不得放开。
    半推半就地被人牵着朝里走,女子凝神注视着男子高大挺拔的背影,心绪忽就随之平静下来。
    当然,如此安详的心境,也就持续了一晃眼的工夫而已,只缘她很快就看清了在前厅等候的君语心——以及对方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神情。
    明疏影可以确定,君语心方才是特地朝她那只被拉着的手看了一眼的。
    她猝不及防地挣开了君宁天的大手。
    男人驻足回首看她,被她回了一个理直气壮的眼神。
    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君语心险些就要乐呵得笑出声来了。
    不知是不是心中期盼的缘故,她总觉得,较之上今年秋天之时,这姑娘的身上,似乎添了不少小儿女的姿态。
    是缘于她的弟弟吗?
    君语心隐去油然而生的笑意,举步迎上前去。
    “宁姑娘来了。”
    来人是微服私访的,而她,尚且不知晓其真实身份,所以,唤其“宁姑娘”,再合适不过——反正,“宁”与“明”,念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不明真相的明疏影哪里猜得到对方的那些弯弯肠子,见其面色平静——还主动上前迎接,她自是喜上眉梢。
    “君姐姐,好久不见。”
    她温婉有礼地笑着,趁机逃离了男子的“魔爪”,去跟他的姐姐热乎了。
    君语心看出了她的心思,随她一道转身去往闺房的时候,便偷偷冲弟弟递了个眼色,示意一切有她这个姐姐。
    两盏茶的功夫后,不露声色的女子还真就将来人引进了事先挖好的坑里。
    “后来我也想通了,人生在世,还须得往前看。”
    “君姐姐能这么想,我谢谢你。”不是替我自己谢你,而是谢你愿意放下过去的苦痛,开始新的生活。
    “你当真要谢我?”
    明疏影微愣,而后毫不迟疑地颔首称是。
    “那我……倒真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宁姑娘。”
    “君姐姐请说。”
    见对方毫不怀疑地上了钩,君语心不着痕迹扬了扬唇角,随即就露出一脸无奈又焦急的神情。
    “你也知道,宁天过了年就有三十了。年至而立,作为君家唯一的儿子,他却迟迟未有娶妻生子,我这个当姐姐的,也委实着急得很。”
    然而,明疏影万万没料到,对方一出口竟是这么一个话题。
    “爹娘过世得早,我又常年在外,一直都疏忽了他的婚事。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万一真就耽误了,我身为长姐,如何对得起爹娘的在天之灵?又如何对得起君家的列祖列宗?”
    君语心说着说着就“悲从中来”,忍不住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其实,我也问过他很多次,起初他什么都不愿说,后来被我问得没法子了,才总算透了些口风。”
    明疏影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吗?他心里好像藏着位姑娘,藏了整整十年,可是……可是那位姑娘已经不在人世了啊,他又是一副情根深种、非卿不娶的模样,宁姑娘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明疏影兀自无言以对,但那漂亮的脸蛋儿上,却是情不自禁地显出了些许为难之色。
    她忽然开始庆幸,庆幸君宁天没有把她的秘密告诉君语心,否则的话,一旦这位君姐姐获悉她就是他心底的那位姑娘,大约会苦苦求她接受自个儿的弟弟吧?
    明疏影可没这个自信,能够拒绝这样一位饱经风霜的可怜女子,拒绝她声泪俱下的请求。
    与此同时,将对方尴尬难为的神色尽收眼里,君语心心知,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了一半。
    她毫无压力地挤出几滴新的眼泪,凄凄楚楚地将自家弟弟的深情专一给“数落”了一通,表面上是在责怪弟弟只顾自己而不为君家着想,实际上却只叫对方越听越觉别扭。
    怎么感觉……君姐姐像是在夸君宁天一样……
    什么宁可孤寂一世也不愿另娶他人,什么将丽国领向盛世后便功成身退,隐居于他与她初遇的地方,什么倾尽一生也要完成他和她共同的夙愿……明疏影只觉得越听越承受不住,差点就想起身夺路而逃了。
    然而,她终究是没有这么做。因为,一个无法抑制的念头已然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的心尖。
    他……当真对她如此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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