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罗曼史

64 第 64 章


桂勉受不了北地的气候,虽还没有入冬,他就已经在军服外披了一层狐狸毛裘御寒,他长得高壮,可是和陆远山一相比较,却是老得厉害了。
    天下以后还是年青人的了。
    桂勉力不从心地想。
    可是当了半辈子的云南大将军,桂勉兵多,底气也足,怒斥道:“你出尔反尔,我同你父亲定下的婚约,你说悔就悔。当我们桂家没人好欺负。”
    陆远山冷冷一笑,“桂将军两番来我北地,有意挑衅。陆氏一忍再忍,此番本意真要分出个高下,只是如今外敌环伺,你我窝里争斗,伤及无辜,有什么意思。此次和谈,你若同意退兵,日后井水不犯河水,此事就算了了。”
    桂勉脸色一沉,“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好心好意地把女儿嫁给你,有意与你结盟,人却被送了回来,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你若是有意和谈,将冀中以西与我。你我再井水不犯河水。”
    陆远山听他说话,目光却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列兵身上。他虽然孤身一人走到近前来,可是身后早已埋伏了军中好手,若是行事快,勉强能够应付他的列兵。
    两人此时相距不过一匹马身的距离,陆远山又是一笑,右手猛地往腰后一摸,桂勉大惊,立时也去掏枪,陆远山手快朝着桂勉开了一枪,却没打中,因为他的手臂被桂勉的枪打中了,鲜血即刻直流了出来。
    身后列兵立刻涌上前来,陆远山顾不得手臂痛麻,手扬马鞭,打向桂勉的右手,脚下狠命一夹马肚子,距离桂勉不过几尺,他左手拉出腰间长悬的银剑朝桂勉刺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急,桂勉只听耳边铁器铮然,身上毛裘已被刺破,一根银剑当胸穿过,裂帛一般,刺入皮肉与骨血。
    陆远山的埋伏军冲上前来,朝桂军投掷了几枚手榴弹。
    爆破接连作响,一片烟尘之中,陆远山骑马而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厉声哭叫,“爸爸,爸爸!”
    他不禁回头望了一眼。
    桂兆婕不知道是从何处窜了出来。
    陆远山不能久留,猛夹马腹,狂奔而走。
    桂兆婕今日偷偷跟着前来,本是听说要和谈,心里挂记陆远山,想来悄悄地瞧他,也好提前知道和谈接过,自己毕竟是和他拜过天地的,心想,他大概是真不能甩开自己的。
    没料到,竟然看到陆远山一剑刺向了父亲。
    桂兆婕跌跌撞撞地跑到近前,刚好接下从马上坠落的桂勉。
    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哪里接的住桂勉,登时手脚一沉也跟着摔到了草甸上。
    几个官兵七手八脚地要抬桂勉。
    桂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看了一眼桂兆婕,伸手想摸一摸她的头发,却抬不了手,只说:“爸爸不能再……”
    话未说完,桂勉吐出一口鲜血,一蹬脚,死了。
    天边残阳若血,晚风吹散了血腥的味道。
    耳边枪炮声不绝,桂兆婕仰头大哭了起来。
    陆远山一队人马策马狂奔,也死了大半。
    陆远山跑回大营的时候,汗湿了大半衣襟,右手臂已经没了知觉。
    孙译成大惊,见他血涌而出,怕是保不住手臂,连声呼喊军医。
    陆远山痛得面目青白,却不出声,任凭军医翻开皮肉,取出一枚银色的子弹。
    军医处理完伤口,大叹道:“太凶险了,若是晚些,军座的右手就废了。”
    陆远山黑沉的眉目微皱,看着孙译成说:“桂勉死了。”
    孙译成瞪大了眼睛,“真死了?”
    陆远山见到他坠马,又想那一剑非同小可,肯定道:“真死了。”
    孙译成兴奋地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久久才说,“远山,我们真要做成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陆世勋惦记了一辈子,就是要三军一统的大事。
    陆远山眉若鸦羽,暗沉沉的黑,微微蹙隆,复又舒展,这是他父亲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
    三军若是一统,便是一个完整的强大的军事力量。
    军医包扎好伤口,从大帐里退了出去。
    陆远山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问:“依你看,这仗还要打多久?”
    孙译成眼珠一转,“桂勉死了,残部撑不了多久,最多三个月。”
    陆远山脸上却不见欣喜的表情,低声说了一句:“还要三个月啊……”
    孙译成没有听清他的话,只道:“你先好生养伤,明日再同他们议事。”
    桂勉虽然死了,可是秘不发丧,北平城中尚未听见任何风声。
    岳青宝一直埋首工厂的生意,经过上次女校的开幕仪式以后,便更不爱抛头露面了,如今颇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购买了新机器以后,工人的效率一直稳步提升,可以承接的任务量自然也提高了。
    岳青宝现在做生意的除了洋商,多是民族企业,有的人先是来捧陆夫人,可是后来收到货,见到质量是真好,才做了长久的合作。
    城里亲贵对于这个陆夫人的来历也是众说纷纭。
    不管是不是前岳总理的千金,这陆远山先娶了桂兆婕,再娶了岳青宝。
    岳青宝的来历就很有些耐人寻味。
    不过,青宝素来不与这些贵妇往来,不管是谁来请,她一概不去,也没有听到什么流言,受些不必要的闲气。
    再者,陆远山是远近闻名的黑脸阎罗,也少有不识相的人真来登门骚扰青宝。
    除非,是她自己要找人。
    岳青宝吃过饭,就坐在沙发上拨弄小武给她拿来的一把勃朗宁。
    她要枪。
    小武就得给她弄来,还得教她怎么用。
    小武发现岳青宝上膛的速度近日颇有长进,面露赞许。
    岳青宝合上膛,拨了拨转轮,就起身到中堂花园去了。
    花园里摆了几个枪靶,是青宝用来练枪的。
    陆远山不在家,小武这当差就分外困难,因为没人管的了岳青宝。
    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
    小武很害怕她出什么事情,一听说她要练靶子,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先前还不住劝她,“夫人,你如今怀有身孕,练靶子怕是不妥吧。”
    岳青宝哪里肯听他的,拿枪就把院子里的石头打了,打得石屑四处飞溅,好不危险。
    还不如练靶子呢!
    小武巴巴跑去问军医,军医捻着胡须道:“只是练靶子应该伤不到胎儿,不要练太勤就是了,只是这个事情也没有前车之鉴,夫人练靶子的时候,你就盯紧点。”
    于是一到岳青宝练靶子的时候,小武后背就会开始冒汗,比他自己练枪还要辛苦难熬!
    岳青宝打了几枪,就让人跑去把靶子拿来。
    她的枪法是现学的,肯定不能百发百中,可是若是能上靶,都是在中心圆环以内。
    岳青宝练枪很勤,几乎每天都要来几枪。
    小武就想,夫人和军座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青宝看了一会儿靶子,突然问小武道:“上次让你去租借问的事情,可问清楚了吗?”
    小武一个激灵,“派人去问了,那个齐田已经不在北平了,听说是去了胶东。”
    青宝低头看弹壳空了,也没了心思,“那你继续派人盯着,他哪天来了北平,一定告诉我。”
    小武立刻称是,夫人的心思,他明白得很,弟弟被齐田害死了,是要报仇呢!
    只是这个事□□关重大,他必须提前请示军座啊,虽然齐田还在北平,他也不能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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