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可餐

18 Chapter 18.油爆双脆


屋外的雨哗哗地下,屋内静悄悄的,李玥靠在窗台上目光飘在虚无的一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事情不是外人一两句话就能宽慰得了的,换做是她肯定会恨死那个人,即使是她的父亲。
    静默被沈书淮的电话铃声打破,他对李玥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出去,电话那头张军说:“沈哥,我们查到汪年的下落了,他一直住在九安大道飞马厂的老职工宿舍里,昨天我看见他去了何安街,只是在路口站了一下,很快就走开了。”
    何安街。
    严青!
    沈书淮沉声说:“好了,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心情异常低落,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又进去,看着李玥放空的样子,烦躁的心情变得安静,沈书淮自嘲道他还真是着了道了。
    李玥扭过头,笑了笑说:“工作的事?”
    他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是说他刚刚的电话,他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我看今天是不会放晴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挖通。”
    “我觉得悬。”李玥吐了口气,“经常看电视里说哪儿哪儿滑坡了,起码也要挖两三天的,现在还在下雨,什么时候停也不知道,这里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去吗?”
    沈书淮说:“还有一条,不过没有修好,几乎是泥路,也通不了车。”
    “那我们只有等了。”
    这近十年,沈书淮难得好好地休息一次,忙碌惯了的人突然停下来倒是觉得难受,反观李玥,一会儿看电视,一会儿看雨,和吴太太聊聊孩子,和吴余胜聊聊合作的事。
    经过上午的事,吴太太俨然已经把李玥当作朋友了,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满脸幸福地说:“只有做了母亲才知道当妈妈的感觉有多好,好像人生都升华了,想着有这么个宝贝在我肚子里,再大的事都变小了。”简直自带圣光。
    晚上,吴余胜又做了一桌菜,徐飞连声称赞他的手艺好,又说吴太太嫁了个好男人,一连夸了两个人,吴家夫妻笑得前仰后合。
    李玥有认床的习惯,睡在吴家客房里,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毕竟不是自己的床,怎么也不能入睡,她翻了个身,床垫发出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这下好了,她连翻身也不敢了。
    最后是怎么睡着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第二天早上,她被鸡鸣声唤醒,拉开窗帘看见天边泛起了淡淡的红光,放晴了!吃早餐的时候,吴余胜打听到今天晚上就能把路挖通。
    雨后的空气带着冷冽和泥土的味道,李玥做了几次深呼吸,感觉体内的浊气都被排出去了,放眼望去,满山遍绿,偶有几团云雾停留在山间,真有些仙境的味道。
    “风景漂亮吧。”沈书淮走到她身边,看着她。
    李玥点头:“很漂亮,偶尔来一次还是很不错的,长期住在这里,我不行。”
    沈书淮笑说:“这里要是好好开发一下,做个大型度假村还是没问题的。”
    李玥脱口而出:“你要把这里买下来做度假村?”
    沈书淮哈哈大笑:“我哪儿有那个财力,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自己冒了傻气,李玥有些不好意思,见他笑得合不上嘴,抬脚踢在他的小腿上,沈书淮的笑容顿时收住了,随即又笑起来:“我还记得以前我们俩斗嘴你也是这么踢我,你这个习惯一点没变。”
    李玥眨了眨眼睛,是吗?“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把你摁在地上打。”
    沈书淮挑了眉毛,忽然变得痞痞的,按得手指咔咔作响:“是吗?要不要我们再来一次?”
    “你要做什么?你,你,你停在那儿!”这人步步紧逼,李玥步步后退,退到坎边,无路可退,她急忙转身往后跑,沈书淮在背后追,放声大笑。
    在二楼围观了全过程的徐飞表示:幼稚!
    你追我赶地跑到了吴余胜的农场门口,李玥总算跑不动了,扭头一看,沈书淮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她弓着腰,挥挥手:“不跑了,我跑不动了。”
    “不错嘛,我还以为你跑个一两百米就不行了,居然能跑这么远。”
    李玥瞪他:“看不起人不是?我大学的时候是校田径队的,还拿过奖。”
    沈书淮鼓掌:“健将,健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李玥又瞪他:“你这人真损。”
    “夸你也不行?”沈书淮笑,“你这人真难伺候。”
    “我再难伺候也我的事,也没让你伺候。”李玥直起身子,左右动了动。
    沈书淮含笑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沈书淮说:“我要是愿意呢?”
    “愿意……什么?”
    “愿意伺候你。”
    李玥干笑:“我?别逗了,你当李莲英伺候慈禧呢。”
    沈书淮垂下眼皮,失望二字沉到眼底,在抬起眼皮时,他又恢复了笑意,往身后指了指说:“那边的茶园,你想不想去看看?”
    横竖也没事,李玥点头答应了。
    这片茶园的主人姓郑,今年已经78岁了,茶园是他们家世代传下来的,同茶园一道的还有做茶的手艺。
    “以前我听萧老爷子说过郑家茶是唯一可以和萧家茶媲美的茶叶。”沈书淮带着李玥上山,刚下过雨,地上还很泥泞,他伸手递到李玥面前,意思是要牵着她,脚下的泥地又松又软,这片山还挺陡的,李玥犹豫了一下,左手抓住了沈书淮的外套袖子,“走吧。”
    沈书淮不由得好笑,却也没多说,继续往上走。
    到了山顶,俯瞰下去,李玥情不自禁地“哇”一声,一层一叠的绿色铺散开来,从山头铺到山脚,对面的青葱翠绿掩映在云雾之间,她总算明白了古时候那些诗人画家为什么喜欢隐居山林了。
    “我收购了这片茶园,不出五年,一定能扩大茶场的规模,到时候,我才真正有了立足之地。”沈书淮已经摘下了眼镜,眯着眼睛,微扬着下巴,李玥有一种他在古代一定是帝王将相的人才的错觉。想到这里,她恶寒了一下,最近跟着赵今看古代小说,满脑子的帝王将相,都快被洗脑了。
    “你想不想去郑家做茶的地方看一看?”
    李玥“嗯”了声:“可以去吗?”那是人家做茶的地方,是禁地吧。
    沈书淮笑:“可以,走吧。”
    从山顶走到山腰,出现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路旁的树木长得郁郁葱葱的,把头顶的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往前走了大约十多分钟就看见两栋对立的农家小院,沈书淮指着左边那栋说是郑家的房子,对面的是他们家的作坊。
    沈书淮上前应门,开门的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梳着两条小麻花辫,看见沈书淮眼睛都亮了:“沈先生,你来啦,请进。”
    两人还没走进去,屋里传来一声暴怒:“不许进!”
    沈书淮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说:“郑老爷子。”李玥有些吃惊,一个78岁的老人说话这么中气十足。小姑娘顿时不高兴了,鼓着腮冲里面说:“爷爷,人家是客人。”转头笑吟吟娇滴滴地对沈书淮说:“沈先生请进。”
    李玥从她身边过的时候,很明显地察觉到了她探究的目光。
    左手边的客厅里传来播放新闻的声音,一个满头花白的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沈书淮和李玥走过去,郑老爷子板着脸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但好像是故意不看他们似的,李玥觉得有些好玩,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就会跟小孩子一样喜欢闹脾气。
    沈书淮礼貌地说:“郑先生,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了。”
    郑老爷子冷哼:“知道打扰了还不赶紧走。”
    “爷爷,人家是客人。沈先生,还有这位——”
    李玥忙说:“我姓李。”
    “哦,李大姐。”
    李玥:……我有那么老?
    “两位请坐,我去倒茶。”郑小姑娘笑着一蹦一跳地走了,两条辫子欢快地飞舞着。
    郑老爷子又吼了一声:“不许浪费茶叶!”可惜了,郑小姑娘没理会他,很快就把茶叶送了过来,表演关公巡城和韩信点兵,把象征着幸运的那杯茶递给了沈书淮,“沈先生,你尝尝,是今年的春茶。”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期待地看着他,沈书淮喝了一口,赞赏地点点头,小姑娘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茶喝过了,可以走了。”郑老爷子板着脸硬梆梆地说。
    三番五次地赶人,李玥都有些不太舒坦,偏偏沈书淮像个没事人一样,喝完一杯茶,又斟上第二杯,喝完,然后对郑老爷子说:“今天来叨扰郑老,我还是为了茶园的事,我……”话没说完,郑老爷子怒气冲冲地站起来,鼓着牛眼睛,厉声说道:“你想要我的茶园?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你想也别想!一群吸血虫,配不上我的茶园,你们是做茶吗?你们是吸血!什么好茶叶落到你们手上都要被糟蹋,你,出去,马上!”
    小姑娘眼泪花花地说:“爷爷。”
    “别喊我!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你也给我出去。”
    小姑娘一跺脚,迅速跑开了。
    沈书淮皱了皱眉:“郑老,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拿茶园开玩笑,我……”
    “我不想听你说。”郑老再次打断话,“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沈书淮无奈,只好带着李玥出去,刚一出门,背后“砰”地一声,迫不及待地关了门,李玥瘪了瘪嘴,沈书淮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老爷子气性这么大。”李玥笑了笑:“没事,老人家嘛,脾气可能是大了些。”何止大了些,简直就是震天的脾气。
    还没走出小道,沈书淮停了下来,转身又走了回去,李玥没有跟上去,远远地听见沈书淮在对里面的人说话,什么“我保证不会破坏茶园”、“现在的经济形势决定了独立作坊的局限性”、“如果背后靠着一间公司,可以确保操作的稳定性,能让更多人喝到好茶”之类之类的话。
    沈书淮说完,站在门前等了一会儿,门吱嘎地开了,他冲着李玥招了招手,看着郑老开心地笑了。
    “郑老。”沈书淮轻唤一声。老爷子依旧沉着脸不善地看了他一眼,问:“要不要在这里吃饭?”
    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沈书淮和李玥懵了,这是……唱哪出?
    沈书淮立马回过神来说:“好啊,那就打扰您了。”
    “哼!”
    随后,他把小姑娘叫下来,小姑娘一见沈书淮还在立马破涕为笑,郑老点了一桌的菜,小姑娘都拍着胸脯应承下来,可就是有一道菜不会做,油爆双脆。
    郑老脾气又上来了:“我不管,我就是要吃那个。”
    小姑娘嘟着嘴:“您不管也不行啊,我就是不会嘛。”
    “我就是要吃!”
    “不会!”
    “两位。”李玥站出来,“我会。”
    油爆双脆是鲁菜的经典之作,这道菜的关键就是一个脆字,准备两灶两锅,一个烧水,一个热油,难就难在控制火热,这也是中餐与西餐的区别,火候二字尤为重要。
    双脆就是鸡胗和羊肚,现下只有猪肚,李玥也只好将就了,材料洗净后,切花,越细越好,李玥在切菜的时候始终有两束目光盯着她,她懒得去管是谁,此时用心最菜才是正经。
    鸡胗和猪肚不能一起下锅,鸡胗先下锅,然后再下猪肚,把锅端起来做几次抛物运动,让食材在空中翻滚几圈又落回到锅里,油溅到手上,李玥也不甚在意,翻炒三五两下,调味,勾芡,双脆出锅。
    这道菜要的就是一个快字,如果慢了半拍,双脆就要打一个折扣了,装盘时应当是九分熟,然后让菜完成自我加热。
    双脆红白相间,咬在嘴里脆韧弹压,还能听见咔咔的咀嚼声。郑老一连吃了七八块都停不下筷子,却依旧傲娇:“一般般,比我吃过的差多了。”
    李玥也不在意,心说我自己觉得好就行。
    饭桌上,郑老不断地灌沈书淮喝酒,却怎么也灌不醉,沈书淮和李玥都清楚他此举是为了什么,老人总说酒后见真心,想必郑老就是这个意思吧。
    酒过三巡,反倒是他先醉了,小姑娘夺过他的酒杯不让他继续喝,郑老啪啪地打着沈书淮的肩膀说:“茶园……暂时不能……给你。”沈书淮面色略微凝重,随即又听郑老说:“你得让……师傅……来跟我学,学做茶,然后,然后我再给你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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