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和你说再见

第21章


  傅长川看她杵在门口不动,不由皱了下眉:“让一让。”
  她“哦”了一声,眼巴巴看着他,往旁边跳了跳。
  他半边身子都跨出去了,她想开口喊住他,又觉得丢人,只好站着,一眨不眨看着他的背影。
  傅长川走了半步,停下来转身,轻描淡写地问:“怎么?你没打算和我一起走?”
  “啊?”阮之怔了怔,“去哪儿?”
  “我家。”他眼神掠过一丝几乎捕捉不到地笑意,“不去就算了。”
  “我去的。”她蹦蹦跳着去沙发边拿大衣,“你等等,我去拿些东西。”
  他一把就搂过她,随手拿自己的大衣把她裹住了:“别那么麻烦了,家里都有。”
  坐进了车里,阮之才觉得有些尴尬,她拿手指拨弄着安全带,低声问:“你怎么会来?”
  “蒋欣然打给我的,我正好去公司,顺路就过来了。”
  “哦。”阮之低低应了一声。
  她难得这样温顺的样子,傅长川便侧头看她一眼。阮之头发乱乱的,受了惊吓的时候脸会一块红一块白,睫毛却很长,微翘,微微颤了颤,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放松地直视前方。
  很让人心疼。
  他
  想伸手松松领口,才发现自己出来的时候穿的是家居服,一只手抬到一半便放下了,转了个方向,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低声问:“还怕么?”
  她点了点头:“有点。”
  声音很弱,傅长川想起刚才那一幕,心里恼火又后怕:“那你这么傻,他都放开你了,你还去刺他?”
  她用一种不知好歹的眼神望着他:“我怕你受伤啊!”
  他受伤会惹出多大的麻烦,她简直不敢想。
  傅长川“嗯”了一声:“很好。”含义不明,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悦。
  一路无话,到家之后,傅长川指着客卧:“你睡那里。”
  她十分乖巧,点了点头就要进去,结果一瘸一拐刚进门,顺便瞄了一眼落地镜,顿时就呆住了。
  半晌,房间里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傅长川真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快步走进去,才见到她站在镜子前边,仰着脖子看那道细细的伤口。
  是刚才黄晓峰不小心割破的,出了点血,但是伤口很浅,大概也就是破了层皮,早就不流血了,结了浅浅一层痂。
  “你怎么没告诉我!”阮之气急败坏,“刚才也不帮我上药!”
  傅长川走近,抬起她的下颌,仔细看了看,良久没说话。
  “怎么样啊?是不是还在流血?”阮之推他。
  “没流血了。”
  “那你看了那么久!”
  “没什么。”傅长川放开她,转身走了,“我只是在看你的颈纹。年纪不小了,该保养了
  。”
  阮之气得一时间想不出话来回击,眼睁睁看着他走了又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说:“别瞪了,擦药总行了吧?”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拼命仰起了头。
  可傅长川太高,这个角度依旧看不清,只好说:“你躺下来。”
  躺下来就好多了,他的指尖微凉,擦在伤口上有点痒,有一点痛,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阮之这一天心神俱疲,微微闭着眼睛,竟有点想睡过去。
  她脖子上的伤口不严重,傅长川涂完想叫她起来,才发现她呼吸声细细的,竟然睡着了。
  到底是在家里,身边又有自己陪她,她大概已经缓过来了,脸色不那么难看,反倒红扑扑的,露出一股生机来。他想起刚才她被劫持的时候,一直很镇定的和那个人说话、试图脱身,不会尖叫,也不会退缩,真不像一个女孩子。
  因为一直以来,她就是这样无所畏惧的在这个世界独行。
  好似不需帮手,什么都不需要。
  可他也读懂了她看到自己出现时,那点尘埃落定的安心。
  或许,她还是在暗暗地依赖自己,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他忍不住俯下身,把她浓密的长发抚到了耳后,然后对着微微张开的唇就吻了上去。
  他不打算吵醒她,所以吻得很轻,可还是控制不住,探进了她的唇齿间。
  她没有排斥,只是呼吸有些不畅,所以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他的唇顺势
  移到了她唇角,一动不动,也很喜欢她微带湿润的呼吸声,轻轻落在自己的脸上,温暖安定。
  又不忍心把她吵醒,过了一小会儿,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去了厨房。
  阮之才刚睡着,又被惊动了,一下子就醒过来,摸了摸嘴唇,冲着他的背影喊:“你是不是亲我了?”
  他站定,摇头:“难道你梦到我亲你了?”
  ……阮之连忙否认,她也只是疑惑而已,可是那种感觉这么真实,难道今晚自己这么脆弱……这么想念他?
  她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顺手把刚才的那罐药膏抓过来,放在手上仔细看了看——
  “傅长川!你给我擦的是薄荷膏!”
  厨房里的他探出一个头:“怎么?过敏了?不舒服?”
  ……倒是没有。
  可他也不能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敷衍她。
  阮之今天是真的不顺,早上被赶出去,傍晚谈项目被摆了一道,晚上有被人拿着刀指着,末了脚上还被砍了一刀。她一肚子火,只好冲着傅长川发:“刚才我差点死掉你很开心吧?”
  他抿了抿唇:“如果你不要一直打搅我,至少我能保证你不被饿死。”
  他下厨的速度很快,生菜过水捞起来,蟹柳加上芝士包,汤面起锅,一层层叠加上去,淋上香油和葱花,赏心悦目。
  阮之顿时就忘了再吵架,埋头咬了口荷包蛋,大约是七分熟,蛋汁就流出来,暖暖稠稠的味道。她三口两口就吃完了蛋,又
  吃几口面,然后抬头看看傅长川。
  他的碗里也有荷包蛋,还没动过。
  她眼巴巴地瞅一眼,又低头吃面条。
  傅长川也没说话,就把自己的荷包蛋夹在她碗里。
  她惊了一下,假客气:“你自己不吃吗?”
  他没搭理她,自顾自吃完了就把碗筷送回了厨房,然后去书房了。
  阮之也丝毫没有做客的自觉,碗筷还放在桌上,就晃晃悠悠回卧室了。可惜脖子和脚都有伤口,她不知道该怎么洗澡,只好随便拿毛巾擦了擦身子就躺上了床。
  一开始是真的困了,马上就睡了过去。可没睡多久就开始做噩梦,梦到那把刀横过来一划,嗤的一声皮肉划破的声响,鲜血溅到眼睛里,望出去都是红的。
  阮之吓得坐起来,一摸背后,一身的冷汗,再也不敢睡了。
  摸索着开灯,看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了,她掀开被子,屋子里倒是很暖和。地暖温度调得高,她也只穿一层薄薄的单衣,却并不觉得冷。可是脚上的伤口,这会儿还有些隐隐作痛。阮之手贱,想看看伤口怎么样了,顺手就把纱布扯下来了。
  伤口那一圈肿起来了,再仔细看看,又开始往外渗血,她一愣,血滴就顺着皮肤慢慢地流下来了,浅灰色的床单上瞬间凝成了一团小小的血迹。
  阮之慌忙拿纱布去按,按了一会儿再看看,血还是汩汩地往外流。她有些慌了,赤着脚一瘸一拐地走出去,眼看一
  排血脚印都落在身后,终于鼓起勇气去敲傅长川的门。
  只敲了一声,门就打开了,里边黑着灯,傅长川站在她面前,微微蹙着眉,声音十分清醒:“怎么了?”
  她又急又慌,带了哭腔说:“还在流血,我要去医院。”
  他打开灯,低头看她狼狈的模样,打横就把她抱起来,放在了自己床上。
  阮之用纱布摁着伤口,仿佛能感受到动脉的有力跳动,正把鲜血送出体外。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怕死,很怕很怕,声音都发抖了:“是不是割到动脉了?”
  傅长川轻轻揭开纱布,看了看伤口说:“你自己把纱布拉掉的?”
  她只好点头。
  他倒没说她,只是重新取了药水和干净的纱布,仔仔细细又替她包扎了一遍:“别再手贱了。”语气很笃定,“没伤到动脉,明天早上一定就能止血了。”
  很莫名其妙的,刚才还很担心自己会死掉,现在他说了一句话,她顿时就放心了,瑟缩了一下说:“那我回去睡了。”
  他站在她身边,沉默了一会儿,伸手轻轻扶在她肩膀上说:“半夜醒了,是害怕吗?”
  阮之想要否认,可她分明是害怕的,一时间便有些踌躇。
  他也没等她回答,伸手把卧室的顶灯关了,只开了地灯:“睡这里吧,我陪你。”
  阮之没有拒绝,就这么躺下来,才觉得屋子里冷,根本没开暖气,还开着窗,还有淡淡一股烟味。
  她打了个哆嗦:“
  你没睡,在抽烟么?”
  他开了地暖,在她身侧躺下来,嗯了一声。
  “你也失眠啊?”阮之裹紧了被子问。
  傅长川没说话,他是睡不着,所以起来靠着床边在抽烟。夜很清凉,窗外的星光璀璨,他想起刀锋抵在她喉咙上,然后那个瞬间,她明明已经被推开,却反倒迎上去,用那把小刀戳进了那人的手背。
  如果偏一点,只偏一点,她的动脉会不会被割开?
  他反复地想,连拿着烟的手都有些发抖,不知是冷,还是怕。
  就算她现在活蹦乱跳睡在自己身边,他还是克制不住地在想,为什么她会遇上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危险呢?
  可能也没有为什么,因为她是阮之,那个会去拦飞机的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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