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和你说再见

第23章


  “……”阮之捏了捏额角,“我的工作涉及商业机密,你可以出去看书吗?”
  “是那个真人秀吗?”傅长川很感兴趣地望过来,“是我们公司赞助的,如果要协商,你不如直接和我谈比较方便。”
  虽然语气有些讽刺,可阮之知道他没开玩笑,不管有什么意见,最后还是和他说比较方便。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索性沉默着低下头,开始查看邮件。法务部已经把意见转达过来了。果然如同那天杨久说的那样,多加了一个人,但是赞助商只管给钱,并不涉及干涉拍摄的问题。台本也已经让策划部仔细看过了,梅静的定位是温柔低调型的,说不上有多抢风头,整个旅游真人秀也无非就是一次试水,目前看来,还是双赢的事。
  阮之看完就给公司打电话:“那就和杜总敲个时间,去签约吧。”
  傅长川的目光还留在书页上,闲闲靠着沙发,等她挂了电话才说:“搞定了?”
  “嗯。”她也莫名觉得松了口气。
  他忽然就轻声笑了,目光抬起来落在她身上,仿佛在看涉世未深的孩子:“这么点小事,值得你翻来覆去这么纠结么?”
  阮之语带讽刺:“哈,这点钱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想塞人就塞人。可这是我的大项目,你知道事到临头被人摆一道的感觉么?”她越想越来气,“还有那天晚上,你存心让她和我抬价!你到底是多想讨好她,一枚胸针而已,至于这样和我过不去么!”
  阮之就是这样,生气吵架的时候嗓门会越来越大,脸涨得通红。在她之前,傅长川真的没见过这样女孩子会这样直接粗暴。
  好
  在已经习惯了,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又有些神游——如果他们有了孩子,孩子做错了事,她还会这么吼一嗓子么?
  这个突如其来地想法的想法令他怔了怔,孩子,为什么他又想起了孩子。
  他稍稍低下头,不让阮之看到此刻的表情,却也心知肚明,这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不会有谁轻易提起。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慢条斯理地说:“你好像忘了,是谁先骗我去那里想要炒新闻的。怎么,现在新闻出来了,你嫌炒得不够热?”
  阮之噎了噎,他这人话不多,不过就是这么一针见血刺得自己没法反驳,可就这么认输也不甘心,梗着脖子挖空心思还想说点什么,对方却懒得和她吵了,目光重新落到那本书上,安静地说:“梅静的父母,之前你也知道,帮过我不少忙。现在梅静的事,我这么做不过举手之劳,也算是还些人情。”
  阮之异常刻薄:“哈,连人家爸妈都搬出来,找这么多理由,还不是喜欢她?再说了,梅静这种大家闺秀,人家爸妈还未必喜欢你帮她进娱乐圈呢。”
  没想到这句话说完,傅长川怔了怔,十分坦率地说:“你说的这个,我的确没想到。”顿了顿,又有些懊恼,“伯父伯母那边,我应该打声招呼。”
  “是啊,她的父母你也要考虑,你这么面面俱到,怎么不考虑前妻的想法?”
  傅长川顺手翻了一页,目光落回在书
  上:“你也知道是前妻了。前妻只需要考虑赡养费的问题。”
  阮之简直觉得是自取其辱,冷哼了一声,不打算和他说话了。
  结果他又接上一句:“……你在意什么,总得说出来,我才知道。”
  这句话说得波澜不惊,阮之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才撇嘴说:“我说了,你就会做?”
  傅长川也想了想:“看情况吧。”话音未落,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走出书房才接了起来。
  阮之是个暴脾气,可是一些细碎小气的事也是从来都不屑去做的。和傅长川结婚后,就没做过偷看短信查岗之类的事,傅长川倒也不会瞒着她,所以像今天这样避开她接电话,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阮之有些好奇。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傅长川的声音有些低,她也就隐约能听清说话声。
  “……今天走不开……过两天再安排吧。”
  从他的语气听起来,应该是连欢。
  那就是公事了。
  阮之兴趣缺缺正准备撤离,傅长川的声音又有些不悦:“……我的身体难道自己不知道么?!”
  他身体不好?
  阮之怔了怔。
  因为家族遗传,傅长川患有一种血液疾病——血友病。血友病拉丁文原意是“嗜血的病”,简单的说,是病人的血液中缺乏凝血因子,一旦发生出血现象,很难自发停止。当然,傅长川的病症并不严重,大多数时候,他神气十足地在那工作,阮之甚至会忘记
  这件事,总觉得他比任何人都健康。
  傅长川已经挂了电话,阮之连忙回到自己座位上,装出正在看邮件的样子。
  他片刻之后就进来了,依旧坐在沙发上看书,阮之偷偷从电脑后边瞄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总觉得他脸色苍白了一点。她有些心不在焉,往电脑上敲了几个字,觉得不对,大呼小叫起来:“我的文档被删了!”
  那份加了自己批注的项目文件忽然间就从桌面上消失了,回收站也没有。所以一上午的心血都白费了么?
  阮之这边鸡飞狗跳,傅长川放下书走过来,微微俯下身,接过了键盘。
  他的阴影把她拢在其中,带着很清爽的味道,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迅速地敲击起来,没多久,轻轻松了口气说:“是这个吗?”
  桌面上已经重新出现了那个文件,傅长川见她没反应,又问了一遍:“是这个吗?”
  阮之依旧在恍神,下意识地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又摸了摸,似乎在感受温度,问:“你冷不冷?”
  她的举止有些怪异,傅长川没吭声,也没动。
  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心十分的柔软,那种触觉亦有一种温柔的味道,他一时间竟有些贪眷,过了好一会儿,才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低低地问:“你怎么了?”
  阮之下意识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他握得很紧,她只好一动不动任他握着,努力将注意力放在电脑上,
  脸颊微烫:“是这份。”
  傅长川“哦”了一声,略微侧过头,从她的发丝之间,可以看到她的僵硬的表情,也带着些微的羞涩。他忽然间就心情大好,索性俯下身,脸颊几乎都要与她相贴:“……那你怎么谢我?”
  阮之意识到他是故意的,立刻伸手把他推开,恼羞成怒:“离我远点。”
  他也不生气,微微垂了眼眸,戏谑着说:“是你先摸我的。”
  阮之半晌也找不出话来辩驳,只好愤愤站起来说:“走开,我去上厕所。”
  走出没两步就听到傅长川说:“午饭想吃什么菜?”
  阮之停下脚步:“你要做吗?冰箱里好像没菜。”
  他想了想说:“我让人送来,就做两个你喜欢吃的吧。”
  多半是要让连欢送来,阮之想起那个电话,急匆匆走进卧室的卫生间,顺手反锁了门。
  拨电话给连欢的时候,阮之手有些抖,等到电话接通,直截了当就问:“欢欢,刚才是你打电话让傅长川去医院吗?”
  连欢却犹豫了一下,大概没有傅长川的同意,并不敢说出实话。
  “他的病怎么了?最近严重了?”阮之只好说,“你跟我说实话,我让他去医院检查。”
  “如果能让傅先生去当然最好了。”连欢斟酌着说,“其实不是很严重,不过每次体检傅先生都不大乐意去。加上这次阮小姐你又出了点事,他说想看着你……”
  “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小猫小
  狗。”阮之绞尽脑汁想了会儿说,“这样吧,你再过半小时过来,我把他弄去医院。”
  她慢吞吞从卫生间出来,在卧室里坐了一会儿,傅长川就来敲门了:“你没事吧?”
  “有点累,想睡一会儿。”她闷闷地说了句。
  傅长川推开门进来看了一眼,见她果然没什么精神,关照了句:“别睡太久,一会儿叫你起来吃饭。”
  阮之窝在床上,忽然想到昨晚那个梦。
  如果受伤的人是傅长川……她固然是打死不要欠这个人情,可是再想下去,心里一抽一抽的,痛得剜心剜肺。
  杜江南告诉他傅长川有这个病的时候,其实她没什么概念。后来有一次,她帮杜江南去跑腿,送点东西到傅家。黄叔十分客气地说他在书房等她,结果她刚进去,恰好遇到傅长川发脾气。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唯一的一次,他失态了。
  傅长川手里那个杯子本来是砸向门的方向,她恰好进来,于是他下意识地改了力道,往右边一偏。
  右边是墙壁,杯子砸上去,碎片却反弹了回来,直接刺到了他的手臂上。
  屋子里一片寂静。
  阮之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四肢却不听使唤,只能站着一动不动,连舌尖都开始发麻。
  傅长川的衬衣被割破了,鲜血正用肉眼可以见到的速度流出来,洇染出一块块红色痕迹。
  甫一见到这个场景,黄叔倒吸了一口凉气,也来不及说什么,一
  把推开阮之,从她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了药箱。可是傅长川只是冷冷站在那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讽刺地一笑:“留这么点血又不会死。”
  是一种完全不在乎的语气。
  阮之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隐约觉得,他不止是在愤怒生气,只怕隐匿更深的……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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