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和你说再见

第30章


  “之姐,要不要先去酒店休息会儿。反正晚上还要开会……”
  阮之不放心,坚持说:“我先去看看。”
  车子直接开到了游船码头,埃菲尔铁塔就在不远的地方,寒风凛冽中,一对对情侣坐在河岸边等着看夜晚的铁塔亮灯。
  阮之心急,下了车站在路边:“他们什么时候到?”
  说到就到,一艘满是游客的游轮缓缓靠近码头。
  阮之就披着披肩,踮起脚尖看向码头。
  有着摄影师的录制团队分外显眼,先下来的是公司其他四个艺人,然后是梅静。阮之正要走过去,脚步却忽然停住了。
  码头边那家露天小咖啡店,一个年轻男人推门而出,快步走向码头。
  俗气点说,巴黎是座有格调的城市。你可以遇到各种各样的男人。瘦长清秀的艺术家带着礼帽悠闲穿梭于熙熙攘攘的地铁口,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出入高级轿车,卷发潮服的年轻人夹了本书,慵懒坐在咖啡桌边翻页。
  可即便有那么多出色的男人,眼前这个——穿的黑色大衣,肩膀平阔,清瘦修长,却是那样显眼。于他是正常不过的衣着,可是立在人群中,连被生冷夜风掀开的大衣衣角都显得卓尔不群。
  那个瞬间,她忽然间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他每天来接梅静收工。
  她眯了眯眼睛,视线略微偏转,梅静穿着一件Burberry当季姜黄色毛呢大衣,腰线收得很紧,一双美腿也是纤细。她下意识地看看自己,臃肿的半身羽绒服和牛仔裤,毫无亮点的运动鞋,顿时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是完完全全被比下去了。
  这种想法让她有片刻的退缩,怔忡之际,夏淇已经看到她了,她从船上下来,蹦
  跳着向阮之招招手,又斜睨了梅静一眼,大喊了一声“之姐”。
  隔了条街,小姑娘欢天喜地地一声喊,令傅长川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转过身来。
  可是梅静已经快步走向他,漂亮柔顺的长卷发微微晃动,她一双清亮的眼眸里也满是笑意:“长川。”
  傅长川站定了,并未走过去,微微颔首说:“辛苦了。”
  她的身后夏淇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了句“借过”,硬生生从两人间挤了过去。她很快跑到阮之身边,拉着她手臂,大概是怕被骂,摇头晃脑地像只小宠物,抢着诉苦:“之姐,他们把我的钱包都收走了。”
  阮之很高兴此刻小姑娘缠着自己,她可以顺势收回视线,不用看对面的两个人。只是脑子里略有些空白,她勉强笑笑说:“少来这套。”
  夏淇干笑了一声,压低声音凑在阮之耳边说:“我刚才假装不小心踩了她一脚。”
  “……”阮之是真的想扶额,为什么她手下的艺人都这么不正常。
  “走吧走吧。”夏淇挽着她手臂,“去我住的地方看一眼。”
  阮之被她拖着走了一步,身后有人牢牢拽住了她的手臂。
  力道她很熟悉。
  心跳漏了半拍,她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时刻,埃菲尔铁塔正开始闪灯。
  漫天星辉瞬间落在塔身上,周围是游客们的欢呼声,夜色愈发浓丽了几分。
  拉着她的男人肤色略白,唇色也是淡淡的,眼珠是一种透彻的
  琉璃色泽,整个人文秀而优雅,可动作却是强势的。
  阮之刚要说话,他的身后梅静也追了过来,声音略带着期待与委屈:“长川,你……”
  他素来对女士十分绅士,百忙之中也记得回头望向她,安静地说:“我来接她回家的。”
  梅静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仿佛这会儿才看到阮之:“阮小姐刚来么?”
  阮之挣了挣,他的手下滑,反手扣住她手腕,眼神如墨深邃,警告她不要乱动。
  这会儿她还不想和梅静撕破脸,只好被他握着手说:“来看看节目。”
  一直围观的夏淇看得心花怒放,连忙说:“之姐你回去休息吧。反正我们住的是民宿,可挤了!回头你再来看。我保证乖乖录节目!”
  同事们亦十分会意,纷纷说“之姐你先去倒下时差”,阮之难得有点窘迫,压低声音对傅长川说:“放开我,我去打个招呼就回来。”
  他“哦”一声,松开了手。
  阮之去和杨久打了声招呼,这才回来。
  一旁梅静并没有走,正仰头和傅长川说话,伸出手去,似乎是打算拉他的手。
  阮之有点想笑。
  傅长川一只手插在大衣口袋,因为闪烁的灯光,侧面半明半暗,如同镌刻。
  这个时候的傅长川,是阮之熟悉的那个。
  安静,冷漠,他不愿意的时候,甚至不会对旁人笑一笑。
  果然,傅长川侧身避了避,连衣角都不想让人碰。
  她有心“报仇”,不动声色走过去
  ,假装不经意地将手伸进了他的大衣口袋,跺脚说:“太冷了。”
  他的口袋十分暖和,她伸进去的时候,其实有意避开了他的手。
  梅静的脸色果然变得十分难看,她向来自矜,扬了扬下颌:“……那我先走了。我和你说的,你考虑一下。”
  傅长川的指尖微微摸索过去,扣住她的手指,依旧不动声色:“我知道了。”然后带了带她的手臂,“上车。”
  并肩坐在了后排,阮之想要把手拿出来,他却没有松开的意思,也不说话。
  “喂,我要把包拿下来。”她还背着双肩包,有些不舒服地挣了挣。
  他默然无语地松开手。
  “我是来工作的。”她有些尴尬地说,“你家我不熟……”
  “我一个人住。”他简单地解释,“没什么不方便。”
  阮之只好讷讷地住嘴,她在飞机上没吃东西,这会儿坐在暖气充裕的汽车上,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巴黎的夜景一闪而过,并未来得及细看,就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到了叫我。”
  他悄悄伸手把她往自己肩上一摁,让她靠在自己肩窝上,一只手捂在她耳廓上,掌心温热。
  异国他乡的深夜,两人相互依偎着取暖。
  “你是去看梅静?”她昏昏沉沉地问。
  他地笑声几乎是透过胸口传来的,又伸手抚抚她的肩膀:“你的飞机晚点了?”
  “嗯,晚了一个半小时。”
  他就说:“准点到的话,就能跟着上游轮。
  我以为你在上边。”
  阮之清醒了片刻:“你知道我要来?你……是来接我的?”
  他只“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这会儿她一整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了,胃里灼得有些难受,可是他这样同她说话,竟令她觉得心底暖暖的。她闭着眼睛,侧身往他怀里靠了靠,右手轻轻放在他腰侧,低声说:“我饿了。”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修长的手指微微往前探,在她脸颊的地方停驻片刻,带了笑意说:“知道了。”
  傅长川的公寓在巴黎十六区,亦是在塞纳河岸边。车停的地方,是一座石质大楼,门口是黑色锻铁栅栏门,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傅长川伸手替她拿了包,又扶着车门,等她下来。阮之下了车,往四周望了望,不远处的街角不知是哪国的大使馆。路灯在树叶的遮挡下变得十分昏暗,她只看清门边的牌子上刻着“1933”。
  傅长川按了一串秘钥,铁门便自动开了,灯光亦应声而亮。
  傅长川随口对她介绍:“二楼四间卧房,厨房健身房和桑拿浴室在一楼,地下室可以看电影。你住哪间自己去选。”
  大楼和街道极具历史感,可内部的装饰却是以简洁格调为主的。想来傅长川要在这里住着,已经按照他的喜好重新装饰过。阮之坐着电梯到二楼,每间房看了看,景致都很好,也都能望见铁塔和整个巴黎的夜景。她把包放下,洗了洗脸,
  傅长川来敲门,让她出去吃东西。
  二楼的大露台上是一间玻璃温室,可以270°观景。巴黎中心市区建筑并不高,远远望去,错落有致的灯光,衬得铁塔分外伟岸。
  冬夜渐晚,室内开着暖气,米色餐布上玻璃花瓶里插的那支白玫瑰半绽,鸡汤松茸云吞散着腾腾的热气。这是她此刻能想到的,最暖心的食物了。汤汁清澈鲜美,阮之慢慢吃了半碗,就觉得浑身舒服。他陪着她吃了些,又起身端了份甜品上来。
  阮之其实不大爱吃巴黎的甜点,觉得太甜,有回逛街经过一家甜食店,号称有着全巴黎最好吃的马卡龙,她买了一袋,结果咬了一口就给齁着了。傅长川在一旁嗤之以鼻,还嘲笑她“一口一个你当是汉堡呢,别人就着黑咖啡,一块能吃大半天”。
  阮之拿着勺子,迟疑着舀了半勺放嘴里,结果并不太甜,回味是醇酣奶香,还带着绿茶清甜,是中国人喜欢的甜点口味。
  “龙井炖奶?”好吃得眉眼都舒展开,阮之问,“你请了中餐的厨师吗?”
  他亦只给她上了这一小份,淡淡说:“我学着做的。”
  “龙井是你那个庄园里带来的吗?”
  傅长川在杭州市郊有个茶园,阮之去过一次,因为那里太静,她并不喜欢,只住了一天就走了。
  “这是陈茶了。”傅长川双手十指抵在一起,“清明前我可以陪你去采新茶。”
  阮之手里的勺子顿了
  顿,或许是因为吃饱喝足,她的眼神变得晶晶亮:“有人在巴黎豪宅学做甜品,有人辛苦来回工作。一样都是人欸……”
  他不指望这份甜点能让她感动,可是她这酸溜溜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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