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

爸，你也放心，雨带只在你们这一片儿，南环那一带下得很小，没事的。”
    秦天“嗯”了一声，朝洛青说了句“注意安全”就转身上楼了。张秋蓉女士还想说什么，拉着秦尉臣一脸的不放心，秦尉臣劝说了两句，看了看洛青，拉开门走了出去。洛青立刻抓起身旁的包，向手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张女士说了句“妈，我们先走了”，便快速地跟了出去。
    留下张秋蓉女士后知后觉的声音，“伞，伞。。。。。。”
    虽然雨势仍旧不减，但洛青跳上车的心情特别轻松，待车启动后，她才忍不住问秦尉臣T市的事情办得怎么样，“还算顺利，所以早点回来了。”秦尉臣的声音稍显低沉，透着浓浓的倦意，洛青便不再开口，让他专心开车。南环一带雨并不小，秦尉臣开得特别谨慎，眉头紧锁，其间洛青侧了侧目，但秦尉臣并未看她。一回到家，秦尉臣便径直去了浴室，洛青挂衣服时看到鞋架边的一双湿鞋，才知道秦尉臣之前回来过一次，她没敢多想，但心里却自然地泛起一丝感激。半夜秦尉臣凉凉的身体靠过来圈住她，她没有躲开，而是转身朝他的胸前挪了挪。
    两人尽力磨合的日子渐渐过去，迎来了洛青和秦尉臣婚后的第一个春节。雷蕾、宋小薰要回老家，书吧就只剩洛青和沈颢，好在临江周边的学校放了寒假，也不算太忙。常芸之前也亲自来看过几次，对大家的非常满意，打算让洛青一直打理下去，还对来年工作提出新的计划，让洛青过完年准备去A市和B城跟几个出版社谈采购计划，洛青欣然接受安排。
    秦尉臣年终工作量极大，有时忙得电话都不接，所以年前采买的事情也全由洛青一人操办。张女士对洛青的态度已越发不友善了，洛青面对她时沉默得更厉害。庭姿找到了工作，徐真真和王晓各自回老家发展，路非也恰巧出差回了一次，几个人约着在年前还小聚了一回。
☆、第15章 第 15 章
    所有事情似乎都慢慢告一段落，在年前有个了结。但洛青尚有一个心愿未了，从知道洛女士为何极为反对自己嫁给秦尉的那一刻起，这个心愿就极为强烈，一触碰就会让她心痛——她要回去见洛女士，不管洛女士有没有原谅她，她也要回去，她要告诉她，她很想念她，她的顾虑她都明白。
    之前的她，一直以为洛女士反对她和秦尉臣在一起，是反对苏严偏执的感恩想法，可她不知道洛女士和秦家竟有那么多难以言说的纠葛，若不是她无意之中听见张秋蓉女士和秦天之间的争吵，她永远都不可能知道那些难受的过去，她也就永远不会明白洛女士当时的反对与绝决是多么地用心良苦。
    “秦天，当初你执意同意她嫁进来就算了，毕竟是咱儿子提出来要娶她，毕竟柳曼家希音的事给尉臣确实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为了儿子好，我愿意让步。可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当年你不能照顾洛文舒，现在能照顾她女儿也是好的对吧，所以什么事你都顺着她，哪怕她根本没有好好打算跟尉臣过日子你都这样维护着她。”
    “张秋蓉，你乱说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放下！”
    “不是我没放下，如果没放下，我就是死也不会让洛文舒的女儿进我家的门，可现在你看看，尉臣跟她到底过得怎样？”
    “两个年轻人的生活他们自己满意就好，你为什么老是抓住他们不放，你不就是不满意他们现在不要孩子吗，是你宝贝儿子说的再等等，不是洛青不愿意生啊，这就叫不好好过日子了吗，你理智一点。”
    “上次说这事儿的时候你以为我没看见她的表情吗，我活了大半辈子，还看不出来她的想法吗？”
    “你呀，就是想太多，要孙子也急不得，更不能拿过去来说事儿，老苏已经去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他的家人，你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对吧？”
    “我知道，老苏救过你的命，也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一直照顾尉臣，把尉臣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可每次看到洛洛，我这心里就老是不自觉地想起当年的事，虽然我明白这跟孩子无关，可就是莫名其妙地不舒服。”
    “我知道，你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柳曼是你表亲，本来应该跟老苏一起的，可老苏为了报恩娶了文舒，你一直觉得是文舒拆散了柳曼跟老苏，可你怎么知道其实老苏娶文舒是心甘情愿的，是因为他也喜欢着文舒啊。柳曼跟老苏只是一起长大的情谊，两人又没有定亲，怎么能把这罪怪在文舒头上？还有，柳曼不是也早就在老苏当兵期间相过亲，处过对象嘛，老苏结婚后不久她也就结婚了，这里面根本就是两码事，是你的私心在作祟。”
    “你！”
    “你听我说完，把事情说清楚，好解开你心里的结。我承认，当兵那会儿我确实对文舒有好感，你想想，文舒作为部队唯一的年轻女孩子，性格好，又是老班长的女儿，谁不喜欢呢，可后来我知道她喜欢的是老苏后就断了这念想，完全当她是妹妹，是恩师的女儿了，所以呀，你不要因为这些陈年旧事，这些没有影子的事而对洛洛不满，你想想她这些年和文舒的日子，估计也不好过吧，她也就是个孩子，是我们最亲的朋友的孩子，不说让你一定把她当成女儿一样对待，但至少多多体谅一下她吧。”
    “这么多年，你终于把你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这样说来我还得感谢洛洛了，唉，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可一下子让我转变我是做不到的，我尽量注意吧。但是，丑化说在前头，在生孩子抱孙子这件事上，我还是会坚持，要是我知道她真不想好好跟尉臣过日子，哪怕她是天王老子的孩子，我也不会放过她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以后这些事就不要提了，更不要再孩子们面前提起，上一辈的事就停在上一辈吧，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
    “现在想想，洛文舒也确实不容易，当年我和柳曼也做得确实不大好，在大院的日子一直排挤她，后来柳曼离婚后我还一直希望她跟老苏能离婚，想法确实过分了。还有，当年老苏为了给柳曼家的希音请医生，竟然没注意到洛洛也生病了，才导致洛文舒最终狠心带着洛洛离开了。唉，真是，不知道该说老苏重情义呢，还是运气不好呢。”
    “你看，每次吵架到最后总是把自己弄得不高兴，还要为他人担心，我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不都是你挑起来的嘛，柳曼呐，也不提了，那一年你被诬陷被查，她带着希音嫁到国外去了，尉臣伤心了好久，我心里也就明白，关系就那样了，不值得呀。”
    “那你还让尉臣等希音回来！”
    “我那不是找借口拦一下尉臣和洛洛的婚事嘛，也不是真的那样想。”
    “也不能怪她和希音，毕竟她们有更好地选择。”
    “还是你看得开。。。。。”
    秦天和张秋蓉并不知道此时的洛青就在旁边房间的阳台上，把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第16章 第 16 章
    洛青也不知道在听完秦天和张秋蓉女士的一席话之后是什么感觉，悲伤？愤怒？不可置信？慌乱？都说不清楚。虽然张秋蓉女士并没有具体细说当年洛女士是怎样遭受她和那位叫柳曼的人的排挤的，可她心里却隐隐地疼，为洛女士心疼，特别是当这些事实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似乎更有可信度，更显得当年洛女士带她离开苏严的无奈和心酸。这跟洛女士在她16岁时说的过去相差太多，抹去了太多的不愉快。她忽然想起当时洛女士的脸，那些云淡风轻是真的还是假的，已经无从辨认，可她非常确定，洛女士把那些阴霾都埋在了自己心里，给了她一片晴空。所以她从来不曾抱怨过生活，不曾怨恨过从未尽过父亲义务的苏严，甚至一直对父亲怀有敬畏，一直对父母亲的过去表示理解。
    亲爱的洛女士啊，我该说你伟大，说你善良？还是该说你傻，说你笨呢？洛青鼻子酸酸的，喉头哽哽的，心底的某一块坚硬化成了一滩水。她告诉自己，她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消化这些原本她不应该知道的消息。
    G市的冬天干冷干冷的，哪怕靠海偶尔有海风吹过，也不会带来湿意和暖意，洛青早早地离开了书吧，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去了洛文舒任教的树林小学，她站在离校门有五棵梧桐树的背后，等着洛女士下班。
    五点到了，学生们一大波一大波地走出学校，洛女士虽然快到退休年龄，却带的是高年级，比低年级多上半个小时，差不多五点四十，洛青一眼清楚地看到，洛女士的身影混在三三两两的学生出现在学校门口，她穿着青色的中长的羽绒服，黑色的呢子长裤和驼色短皮靴，头发轻轻地挽在脑后，随和地跟其他老师和打招呼的学生告别后，慢慢地朝人行道走去。
    洛青知道，这个点儿，洛女士是要去买菜，洛青悄悄地跟在洛女士身后，保持着几米的距离，看她走近一家蔬菜摊，边挑选着青菜边跟摊主打招呼，摊主似乎和她很熟，推荐着哪些菜新鲜，让她多买一点，顺便问问她年货准备得咋样，洛女士随意地应承着，“就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年货嘛，等周末再准备了。”洛女士买了两三样小菜跟摊主道别后朝菜市场另一个靠近家属院的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