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翕

第四十章


木槿用了两天的时间,从辞职到和身边的人告别,老头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见她那样子,终还是放她离开,他说只要她需要这份工作,那么可以随时回来,师兄师姐们虽然对于木槿的毒舌相当的无奈,可是却也习惯了,忽然这么个人要离开,还是舍不得。
    木槿一直纠结着要不要将自己要远行这件事情告诉杜若他们,可是又害怕他们担心。临行前,却意外接到杜若的电话,杜若好像早就预料到这件事一样,她说:“木木,你去吧。迈出这勇敢的一步,将自己喜欢的人找回来,我和你爸爸都支持你。倘若某天你累了,回来爸妈还能养你。”其实,杜若说这些话的时候,内心更多的是愧疚,她本以为那个她当做亲生儿子的男子最多也就在外几个月便会回到木槿的身边,所以她才告诉他希望他有一场旅行,将那些不愉快忘记。没想到,他这一忘记啊,似乎恨不得将那个他曾经爱的那么执着的姑娘一起埋葬在回忆中。
    除此之外,苏美淑也给她打了电话,言语中有诸多抱歉,希望她能晚两天再走,她有东西寄给她,而且告诉她那个东西对她去挽回他是绝对至关重要的东西,会帮她省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木槿缠着苏美淑问了好久是什么,苏美淑都是一副神秘的样子,她告诉木槿:“木槿,你去把那小子拎回来,告诉他,这辈子除了你这个儿媳妇儿,其他的我都不要。”木槿在电话这边笑的像花儿一样,准备挂断电话,却忽然听见苏美淑在那边咆哮道:“到时候别忘了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木槿乖乖的在C市等了两天,程翕和苏韵离也来过几次,而每次都是为她准备一些必需品,或者来为她做一顿好吃的,告诉她说一定要养的白白胖胖的,才有力气走那么远的路,找那个心爱的人。木槿也曾拒绝过,说自己已经是快三十的人了,不要这么惯着她,所有的她都会自己处理准备好,可是,说出这些话以后,她发现两人根本就不搭理她,都是用一种近乎看弱智的眼神鄙视她。而反观程翕和苏韵离这两天对于木槿的变化,他们心中更多的是欣慰,毕竟再次在她的脸上见到久违的笑容对于身边的他们也是拨开云雾见天日。
    木槿收到苏美淑寄来的东西,那是一沓那个男子的照片,他去过的所有地方,留下的合影,最下边还有一张手绘的地图,能清楚地看出绘图之人心思的巧妙,图上有他去过所有的地方,还讲述着他对那些地方的所见所闻,起点是他们家,而终点似乎是最南方的一个小镇,这一南一北啊,深深地将她对他所有的思念全部斩断了。苏美淑打电话问木槿是否有收到,她说:“儿媳妇儿啊,那是小六亲手画的,都是他一个人这一年以来走过的地方。他说若是你真的爱他,那么就让我将这个转交给你,若是不爱,他也放你自由。抱歉,妈妈骗了你这么久,其实我一直知道他在哪里。”
    木槿在电话这边笑道:“我不怪你,妈妈,若不是他的不告而别,若是他一直赖在我身边,我想我一辈子也不愿意去承认自己爱他的事实吧!”她站在窗前,抬头看万里无云的天空,说:“其实不只是您知道,我爸妈也一直知道吧,我一直不愿意去问你们,我那么自信的以为他会回来,结果,倒是将自己的推进了自己的自以为是,那种蚀骨刻心的想念,这辈子再也不想尝到了。”
    “去找他吧,带他回来,他还欠你一场婚礼。”苏美淑同她一般,在A市仰望这片天空,似乎,这样就能感受到她所说的思念。
    第二天苏韵离和程翕去看望木槿的时候,打开房门,屋里却早已空无一人,她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她说她会回来,让他们不必挂念,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简单明了,就如她忽然的离开,让人毫无防备。
    离开的时候,木槿除了带走了必要的几件衣物以外,还带走了那些照片,那张地图,和那一纸离婚协议。虽然知道那个男子现在在哪儿,可是木槿却并没有打算立刻就奔赴到他的身边,她想顺着他的足迹,去看看这些日日夜夜以来她没有来得及参与的有关于他的生活。在他曾经留影的地方,她几乎以同样的动作站在同样的地点,拍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照片。吃他提到过的东西,即使有的很不合她的胃口。那时候的她才知晓他曾经有多么迁就她,那些他爱吃的她不喜欢的,在那些年他都不去提起,就是为了迎合她那刁钻的口味。她数着一个个飞逝的日夜,计算着距离他还有多少公里,数着到底自己已经踏过了多少步。
    随着那张地图上一个个地点被标记,她将两人在同一个地方拍的照片背面粘起来,假装这些地方是他们一起去过的,她将那些尝过得东西的口味记在笔记本上,等着她接他回家的时候,学着做给他吃。
    当木槿站在Z小镇的时候,望着连绵的一层层蓝色的小屋,她知道,这么久的跋山涉水,她终于可以再次和他站在同一个地方,那么近。可是让木槿感到遗憾的是除了知道他在这里以外,他每天在干什么,会出现在哪里,住的又是哪里她却完全不知道。不过,索性这个小镇不是特别大,她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寻找他,他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来等待,就这几天也不着急,顺便她能好好体会一下他在这里的生活。
    早上可以看看远处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即使已经到了深秋,依然苍翠。盘旋在小镇周围的那条小河日夜不停的奔流着,水面散落着岸边梧桐树金黄的树叶。小镇外,花农们培育着即将要送往各地的鲜花,对了,木槿在这里独自呆的这几天,她发现这里的人们都极其享受着这和乐平舆的生活,不骄不躁,没有名利可以追逐,只有简单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兴许,在这里便是他心中追寻的一个世外桃源吧。
    踩着那松软的树叶,秋阳高挂在天边,人们慢悠悠行走在小镇的街道上,和熟识的人打着招呼,说笑着,而对于木槿这个忽然出现的外来人,他们似乎也格外欢迎,偶尔路过的孩子总会停在她身边,仰着头天真的问她是谁,问她是不是好人,遇见几次以后,那群孩子也会看着她笑着叫她姐姐。
    木槿拿着糖哄着周围的孩子,他们围绕着她听她讲他们不知道的世界所发生的故事,她记得,他说他见她的那年,她也做着同样的事。历史总是在不停循环,只是,如今我本以为如此狭小的地方,这么久,却还是碰不见你。
    她说:“从前啊,有个任性的公主,总是奢求着有一天能嫁给一个王子,所以无论她身边的骑士为她做什么,她都视而不见。可是王子啊,却不爱公主,他很喜欢自己在森林中遇见的仙女,并为之疯狂的着迷。可是,仙女不能爱上凡人,所以他们两个不得不被天上派来的坏人拆散,心灰意冷的王子回到城堡,公主日夜陪伴着照顾着王子,爱慕着王子,兴许王子被感动了,便决定尝试着和公主在一起,然而好景不长,王子所在的国家嫌弃公主所在的国家的弱小,逼迫着两人分开,王子为了不让那个爱她的公主所在的国家遭受苦难,也为了自己能顺利继承王位,抛下公主义无反顾的离开了,王子以为这是他能给那个深爱她的公主唯一能做的事,却不想,伤透了公主的心。而在公主难过的几乎要死去的那段日子,骑士一直陪在公主左右不离不弃。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某一天会再见,王子和仙女归来,骑士却离开了,又只剩下公主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而直到这个时候,公主才意识到她离不开骑士,所以独自离开城堡,开始了漫长的旅途,她要找到骑士,告诉骑士,在城堡里,她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准备等着他迎娶她。”
    “咦,姐姐的故事为什么和漂亮的小木的故事那么像,姐姐和小木来自同一个地方吗?”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歪着头,大眼闪烁着,看着木槿。
    木槿愣住,忽然将小姑娘拉到怀里,笑着问道:“小小,你告诉姐姐,你在哪里见过小木?”
    小姑娘伸着稚嫩的手指,遥遥的指向小镇的另一头,小声的嗫嚅道:“小木前几天去了小镇以外拍照片,前两天才回来。”
    “小木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啊?”
    小小掰着手指头,细细的数着,随后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可是小木已经来这里很久了。”
    木槿将小姑娘放下,揉揉姑娘的头,从背包里掏出一大堆的棒棒糖塞给一群小朋友,随后,朝着那边的方向奔去。小小舔着棒棒糖,问身后的小伙伴:“我这算不算是将姐姐成功的引到小木那里去了啊!”
    小伙伴们点着头。小小开心的手舞足蹈,嚷着:“太好了,明天可以去找小木拿彩虹棒棒糖咯。”随后,一波小孩子嬉笑着散开。
    木槿呆望着眼前一幕,那是一个装潢精致的咖啡馆,青纱曼舞,似乎与这个小镇格格不入,门口零散的种着各种鲜花,一个穿着黑白格子衬衣、牛仔裤、运动鞋的男子系着龙猫围裙,提着喷水壶,正在为眼前的花草浇水,他的动作那般轻柔,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秋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洒在他那将时光也能酿成醇酒的梨涡中。而忽然,画面中闯进一个长发及肩的姑娘,姑娘一袭蓝色长裙,抱着一本杜拉斯的《情人》站在男子不远处,笑颜盈盈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的眼里续着无限的温情。姑娘掏出一张白色的丝巾,轻轻的将男子脸上那细密的汗水抹掉。男子也不拒绝,对着姑娘笑的灿烂温柔。
    木槿被这一幕愣在原地,挪不动脚步,不敢上前去打扰属于那两人简单的幸福和宁静。她在心里挣扎着,多次想就这么放弃了,转身离开,就当做自己从来没有来找过这个人,可是脑子里有一个嗓音却在叫嚣着:“木槿,你没有签离婚协议,他就是你的丈夫。那个女人才是外来者,去他身边,将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全部赶走,他是你的,一辈子都只属于你。”木槿这样想着,脚步也自然而然的向着两人的方向走去。
    她站在两人的面前,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听着两人温柔的谈话声,清了清嗓子,扯出一抹笑,问道:“不知道木老板的咖啡店能不能正常营业?”
    木林森听闻声音,转过头看着木槿,眼里有着丝丝的笑意,他说:“那小姐是想要一杯什么样的咖啡呢?”
    “我不要咖啡。”木槿摇着头,目光极其不友善的看着旁边的蓝色裙子的姑娘。可是姑娘始终掩着嘴站在木林森旁边温柔的笑着,不看她。
    “那你要什么?”
    木槿故作沉思,笑着开口:“不知老板卖吗?”她走到他身边,夺过他手上的喷水壶放在地上,挽着他的胳膊,将他从那姑娘身边拉走。
    木林森笑笑,将她拥入怀中,说道:“倘若是你,倒是留着老板娘的位子?”
    木槿双手环住他的腰,送给蓝衣姑娘一个胜利的眼神。
    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小六,她窝在她的怀里,一遍遍的说着:“小六,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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