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的糖

66 大结局之无价之宝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落地窗,照在我们脸上时,他将我抱进怀里,说:“谢谢你,还愿意在我的身边。”
    我的泪水溢出,浸湿了他的白色衬衣。
    我们俩沐浴过后,携手走出门。
    门外站着罗迪郁,一夜不见,他的脸苍老了不少,我惊讶地发现他原本整齐乌黑的鬓角多了几根银丝。
    松涵眼神深邃,怔了两秒,牵着我的手,越过他,向前走去。
    “孩子。”我们身后的老人用微弱的声音喊。
    我们俩滞住了脚步,尽管我对这样的声音有些怜悯,可是我的丈夫没有转身的时候,我是不会转身的。
    我面前的门开了,双眼通红的母亲和婆婆走了出来,不一会儿另一间房里,我爸爸也走了出来。他叹了一口气,道:“老罗,我们一起下去吃个早饭吧。”
    一行人默默走到电梯旁,等电梯的人太多,要分两次下,妈妈和婆婆与一群陌生人先下去了。我,爸爸,涵,还有罗老先生走进了旁边的电梯厢。
    从三十几层到二十几层还需要一些时间,封闭的金属空间内,一路无言。
    “爸,叶阁和橙子昨天晚上没有住在酒店吗?”我打破了沉默。
    “嗯,那两孩子说家里更舒服就回去睡了。”
    “那宾客们呢?”
    “他们估计还在睡吧,等他们醒了自会下来吃早饭的,我一会儿再去招呼就是了。”
    于是十几层电梯运行的时间在我和爸爸你一句我一句的闲搭中度过,电梯终于到达23层。
    一下电梯,罗曌就走过来对着罗迪郁说:“爸,这边,阿姨们已经进了包厢了。”我隐约觉得他不再盛气凌人。
    依旧是装潢典雅不俗的包厢,依旧是暗色的古朴自然的主调,依旧是墨绿色植物的布景,依旧是隔音效果特别好,已经听不到大厅里温柔典雅的背景音乐了。依旧在上方有一盏富丽堂皇的灯,照亮了桌子,照亮了每一个人脸,让表情显得格外清晰。
    精美的菜肴上来,依旧没有人动。
    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沉默了一晚上的松涵。
    “这么多年,没有父亲,对我平静自在的生活没有任何困扰。”
    一桌人惊讶地看着松涵,罗迪郁满眼的神伤,婆婆的眼角又是一行泪,看着松涵的眼睛满是心疼。
    我知道松涵说的是实话,自我见他第一面起,就是温暖坚强,开朗温润的孩子,父爱的缺失丝毫不影响他的优秀和随和。
    但是,也许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的他也曾经是遗憾的吧。
    “对不起。对不起所有的人,尤其是利莲和松涵。”罗迪郁的声音苍老而悲伤。
    松涵平静地笑笑:“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坐在这里,只是想弄明白几个问题。”
    大家还是惊讶地看着一脸平静的松涵,罗迪郁看着松涵,问:“什么问题?”
    “首先,你当年离开妈妈是因为不爱吗?”
    罗迪郁深深低下了头,没有言语。
    婆婆拉着松涵的胳膊,哭着道:“孩子,对不起,妈妈瞒了你这么多年。你的父亲没有死,可是比起他的变心和离弃,我更希望你接受他去世的事实。”
    松涵依旧平静地抚着婆婆的背:“妈妈,不怪你,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天生比较适应没有父亲陪伴的日子。”
    然后他对着罗迪郁平静地说:“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认识宋校长?”
    罗迪郁抬头看他,点点头:“我曾经托人找过他,让在学校暗暗帮助你。”
    “所以,我顺利地获得保研的资格的同时也获得了出国的名额,那笔奖学金,以及宋校长通过宋典给我资助的学费都是你给的。”
    罗迪郁点了点头。
    松涵突然站起来,道:“我给宋校长还的钱他都拒绝接受,并且让我转到了另一个帐号,他说那才是一直资助我出国费用的帐号,现在看来,我欠你的也算是物归原主了。我的问题问完了,我该走了。”
    然后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婆婆也将一张卡放在罗迪郁面前,道:“这张卡里的钱是你这些年陆陆续续打给我的,现在一分不差地还给你。”然后也跟着松涵往外走。爸爸妈妈也陆续起身。
    “老方还有明艾,这些年,谢谢你们,还有,麻烦你们了,对不起。”罗迪郁对着爸妈的背影说。
    爸爸转身道:“我们夫妻和明艾是大学同窗,当年甘苦与共的誓言从未忘记,现在又成了一家人,从不客气。”然后妈妈挽着爸爸的胳膊,同爸爸一起离去。
    我刚站起身,就被罗曌拉住,走在最前面的涵停下脚步。
    罗曌的表情不再那么凌厉,只是很无奈,很受伤,他拉着我的胳膊说:“Sugar,昨天,爸爸给我说了你和尹松涵的事情,他说我应该放手,从道义上讲,我是应该,毕竟我们家欠你们太多,可是......”
    “无所谓,罗曌,你在我心里从来没有过位置,只是一个过客,如果你不再留恋你单方面留恋的东西,那么,我就只记得你陪我度过的最难的日子。”
    我甩开他的牵绊,向我丈夫的背影走去,却被罗迪郁再一次拦住,那个熟悉的,让我恨之入骨的湛澜再一次在重重包装下呈现在我的面前。
    我无奈地摇头:“这个东西原本就不属于我们夫妻俩,它虽然价值连城,但,恕我直言,它对我们是不祥的,我们要不起。”
    罗迪郁在半空中的手一滞,垂了下去。湛澜掉在了地上。
    我们一行人离开了那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头也不回。
    我和松涵回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我伏在他的膝头,柔声道:“我想回一趟澳洲,我把我曾经最珍爱的东西留在了大洋彼岸,它虽不比湛澜价值连城,甚至已经生锈,却承载了我一整个青春和一生的爱情,在我眼里是无价之宝。”
    “好,我陪你一起。”松涵温柔地抓着我的头发。
    于是我们一起去了澳洲,在那个公园的大树下,启出了尘封许久的记忆,让过去重生,让青春继续。
    鹅黄色的绸缎衬里上面躺着形状规则的方糖,它依旧那么晶莹剔透,依旧点缀着斑斑的血迹和泪迹,依旧是那样的女孩和那样的笑颜,右下角的位置依旧稚嫩隽永的“恋歌”二字,镌刻着专属于青春的青涩却古老的誓言。
    照片上的姑娘穿着企鹅样的校服,齐颌的短发,眼睛斜斜看向旁边的花丛,笑得熠熠生辉,青春灿烂,对面是为她拍照的少年。那天金阳高照,天空很蓝,我们刚刚初中毕业。
    我身侧的松涵多年以后看到这块生锈的糖,眼睛中闪着激动地情绪,他低头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新的血滴渗入方糖。
    我大惊,抓住他的手,赶紧用纸巾包住,紧紧地握着。
    他笑着看我心疼的样子,用依旧温暖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道:“这块糖的锈迹不该只有你一个人的,我们俩的过去已锈,现在要绣出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说的似乎有一些费解,不过我一字不落地听懂了,听懂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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