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寡人为后

第98章


    “有个地方,你应该想去。”
    楚国女皇大病初愈的第二天,便瞒着众臣出了宫,悄悄去往京都郊野的一座半废荒寺。
    “武帝病重之时,师父受诏回京。我以为凭武帝正值壮年还有素来不错的身体底子,呕血只是小症,师父只要略施针剂即可。但是师父进宫七天七夜没有消息,最后却传出武帝驾崩的噩耗,随后师父在出殡当日才现身。我曾问过师父武帝是何病症,药方里用了哪些东西,为什么没能救回武帝?以师父的医术,即便不能治愈,续命数月也该不成问题。”
    “但是无论我如何问,师父从不开口。唯有一次我听他暗自叹息,感慨武帝身未死,心已亡。当时我并未在意,直至有一次我与师父游历经过某处佛寺,师父让我在外等,自己进去拜访老友。”
    “说来也巧,恰逢山雨忽来,于是我进庙中躲雨。宝殿佛光温煦,我叩拜佛祖上了炷香,听闻佛像后方有说话声,便走过去一看究竟。我正好见师父和一位剃度僧人正在说话,师父神色恭谨,而僧人清瘦笔直,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佛门中人的冷眼观世不同,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睥睨。雨声滂沱,他们谈话的内容我听得断断续续,而且时隔多年,大半我也不记得了,唯独一句话印象深刻。”
    “那僧人道:三生修得棋楠缘,若我不在了,谁还来记得她?我在此修行不为求道成佛,只为和她的缘分,一世、两世、三世……三世不行,那就生生世世。他说这话的时候拨弄着手中的念珠,那种异香我终身难忘。”
    “是棋楠香的味道,和你曾经的那串,一模一样。”
    她曾对他说过要记得她是孟棋楠。为这一句,他舍弃了毕生追逐的权力,千里迢迢回到养育她的南楚故土,默然守望、怀念。
    “三生修得棋楠缘,我是这个棋楠。”
    也许不用等上三世,也许他们缘分还没有尽。就算她仍旧妙龄年少,他已是耄耋老翁,她依然爱他,依然想要和他在一起。
    古寺残门,伽蓝斑驳。
    孟棋楠望着这片荒垣,深深吸了一口气,毅然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酒叔其实是响应大家号召开虐表叔公啊!他被虐惨了有木有!乃们的心愿达成了!
    矮油,结局这种事对酒叔要有信心嘛,么么哒╭(╯3╰)╮  
83 终章之冤家路窄
香火单薄的废寺,破屋残瓦,连个扫地僧都没有,空荡荡的大殿里佛龛蒙尘,一个胖和尚正在打瞌睡,手里木鱼有一下没一下地敲。
    “请问——”
    孟棋楠去摇醒他:“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晋国人?”
    胖和尚打了个哈欠,揉眼哼哼:“一入佛门断六根,管他晋国楚国,前尘往事莫要记得咯……”接着他又敲起木鱼来,敲着敲着又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起来!”孟棋楠恼他说话拐弯抹角,便用手拧了他一把,疼得胖和尚登时跳脚。
    “干嘛!”他凶神恶煞,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捂住膀子大吼,“臭娘们儿不想活了是不是?!”
    孟棋楠向来吃软不吃硬,也把脖子一挺上前一步,气势咄咄逼人:“好好说话,到底有没有晋国来的僧人?”
    胖和尚恨道:“老子就不说,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孟棋楠也不废话,闪电般出手捏住胖和尚的腕子往外一撇,然后翻到他身后踢倒他,用膝盖顶住他后颈。
    “再问你一次,这儿还有什么人?”
    别看胖和尚个头大,却被她压得动弹不得,他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愤怒道:“没有你说的人!放开老子,臭婆娘!”
    啪。孟棋楠扬手给他一个耳光:“嘴巴放干净点,我要听实话。”
    胖和尚羞愤难当:“没有就是没有!老子今天栽在你这娘们儿手上算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没……有?”孟棋楠一怔,不觉松开了手。
    怎么会没有?苏扶桑都来过这里,那个人肯定在这里!
    胖和尚趁机爬起来,正欲还手报复,但见孟棋楠魂不守舍的难过样子,顿时又下不去手了。他收回举起的胳膊,不甘心地摸摸光头,恨道:“好男不跟女斗,老子是出家人不能杀生,换做以前,老子一刀劈了你,哼……”
    孟棋楠眼眶一下红了,一直喃喃自语:“没有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
    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胖和尚吹胡子瞪眼:“谁稀罕来这个破庙,除了老子这种半路出家的,就还剩个无处可去的年轻和尚,听说他以前本是白马寺主持法师座下的大弟子,后来因犯戒被逐出佛门……喏,回来了。”
    柴扉咯吱,穿着灰袍的僧人背着一担柴进门,在墙角放下擦了把汗。
    “你知道这里有个……”孟棋楠朝他走过去,话还没问完却看清了他的容貌,登时一怔,“是你?”
    这不就是被她害得破了色戒的高僧寂灭?
    寂灭见她也是一愣,眼中眸光流转,但他只是转过头去整理柴禾,淡淡道:“施主有何贵干?”
    话中似乎含着一股哀怨。
    孟棋楠有些愧疚,绞着衣袖难为情道歉:“原来你到这里来了……对不住,我不知道会把你害成这样,要不我回去给白马寺说一声,让你重归门下。”
    早知道冤家路窄,打死她也不敢乱睡和尚啊!
    寂灭唇角微翘,断然拒绝:“不必,我习惯了。”
    一番好意被人弃之如履,孟棋楠却不敢有微词,她抓耳挠腮想法子补偿,又提议道:“那寡人封你当这儿的住持,出资给菩萨塑个金身,每年再捐一大笔香油钱。”
    “贫僧并不想当什么住持。”寂灭却皱皱眉,显得有点不耐烦,“施主有事请讲,无事的话贫僧告辞了。”他拂拂袖就转了身。
    “诶你别忙走!”孟棋楠情急下拉住他,“我是来找人的,这里有没有住着一个晋国来的僧人?他的俗家名字是东澜。”
    寂灭动作一滞,全身就像被冰冻住了一般僵凝,须臾,他缓缓回过头。
    “你找……谁?”
    孟棋楠充满希冀,郑重道:“他叫东澜。”
    寂灭定定望着她,眼神晦暗不明,似有一盏银灯忽明忽灭。
    他袖袍挥洒:“跟我来。”
    孟棋楠满怀希望地随他去了禅房,他让她先坐,自己去后院请人出来。孟棋楠坐立不安,一颗心噗通噗通都快跳出嗓子眼儿,她倚门翘首眺望,又担心他不认得自己、或者不肯相认……总之是百转千回忐忑不安。
    一盏茶的功夫,孟棋楠就像煎熬了几天几夜,寂灭回来之时,手里多了个女子所用的象牙奁盒,巴掌大小。
    可是他身后并没有人。
    “他呢?”孟棋楠围着寂灭转了几圈,在他背后找寻卫昇的身影。
    寂灭递上手中奁盒:“这里。”
    “胡说!他怎么可能藏在这么小的盒子里?你快把他请出来,快点!”
    她像个任性的小孩子缠闹,寂灭却身姿笔直岿然不动,他怜惜地摩挲着奁盒表面,指尖流出细细佛香。
    “这里面是舍利子。你要找的人,在二十年前圆寂了。”
    奁盒揭开,里面静静躺着三粒佛骨舍利。
    雪白剔透,熠熠发亮。
    孟棋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伸过了手,把佛骨舍利捧入怀中,紧紧贴向心口。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他已经老成了一截枯骨。
    全身的液体仿佛都涌到眼眶,却堵在那里流不出来。孟棋楠慢慢蜷起身子,低下去哀哭无声。
    寂灭幽叹:“他乃是坐化圆寂。火化之后只留下这三颗舍利,其余骨灰洒入了恒江。”
    随水逐流,不知飘向哪里,留在何方。无迹可寻。
    孟棋楠揉了揉滚烫的眼眶,沉浸在哀伤之中难以自拔:“他还留下什么东西没有?”
    寂灭摇头:“所有东西都一齐烧了。”
    只剩她用过的奁盒,装着他的遗骨。
    孟棋楠哽咽:“我可不可以拿走他的佛骨?”
    寂灭无所谓的口气:“给你罢。”
    她失魂落魄地带着他离开了这座荒寺,回到宫里,把佛骨装入锦囊,系在自己的颈上,日夜不离。
    他们依然在一起。
    仿佛这样的话梦就还没醒,她不想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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