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英一边被推搡着一边叫骂:“放开我,放开我!我犯啥子罪了,你们要抓我关我?”
“不准闹,快走!再闹老子们就不客气了!”
“我就看你咋不客气!来呀,来呀!”
王海华从后面赶上来,挥起一拳,把张丽英打昏在地。他叫夹舌子把张丽英扛起来,朝大队小学,也就是卫东战斗队的司令部走去。会场里所有的眼睛齐刷刷地转过来看着这一切,有的脸笑了,有的脸青了,有的脸上出现了恐惧,有的脸上惊愕与难过。王国君一直看着她,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脸上显现出来的是爱怜与愤怒!
张丽英被扛回高坎头的小学校里。
王海华赶到学校里来,命令夹舌子把张丽英关进了值班室背后的那间屋子里,二十四小时看管,不准离人。这个屋子是学校里最结实的屋子了,全木的:木楼板,木地板,木柱子,木板壁,就是撬狗也难以进入。以前是学校校长住的。关在这里最安全。即使她张丽英再想跑,也没法出这个门。况且背后隔一层板壁就是战斗队的值班室,一有什么响动,值班的人马上就会发现。这回,你张丽英就是有三头六臂七十二般变化,也逃不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了!
“今天晚上你就在这守,”王海华说。
“我……一个人守……守啊?”夹舌子很不情愿地叫道。
“对啊,不是你一个人,你还要几个人?”王海华不用置疑的语气让夹舌子不敢应嘴了。
晚上,王海华和其他几个人都走了。夹舌子到隔壁的厨房里,把中午没吃完的红烧鸡肉端出来,把剩下的半瓶老白干提出来,一个人自斟自饮,放开了随意地吃着鸡肉喝着烧酒,很是逍遥自得。
“嘿嘿,老子……”他想,在这儿守还是安逸,反正老子也是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是回去,还不晓得今天晚上吃啥子呢。这里的饭菜虽然是中午剩的,但也是有酒有肉啊。中午老子没敢大胆地吃,大胆的喝,晚上,哼,晚上这儿,就是天王爷地老子都管不到我了!老子想咋吃就咋吃,想咋喝就咋喝!
不知不觉中,半瓶烧酒已经下肚了,钵钵里的鸡肉也只剩下汤汤。他拿了个碗,舀了一碗饭,把剩下的汤汤倒在上面,端起来,转到背后的房门前,把碗放在地上,从裤兜里摸出钥匙来,打开房门,把饭碗放在门边的桌子上,看了一眼在床边上坐着的张丽英,说了一句“你吃吧”,拉上门,上了锁,便回到值班室里,躺在床上数起窗格子来。
他有些困,但他不敢睡着。今天上午张丽英把关她的教室泥砖掏去,偷跑出来跑去大闹会场的事还不晓得咋处理,今天晚上就再也不能出任何问题了。王海华叫他今晚值班,他明知道是对他的惩罚,可却不敢吱声。要是今晚守不好,那他就不敢想象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了。
半夜过后,一切都变得安静了,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夹舌子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疑神静气地听听,除了自己呯呯的心跳和耳朵里的轰轰声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再听听隔壁,也是死一般的静。
“她还在不?”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而且睡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在他睡去的这段时间里,张丽英不会跑了吧?他心里不踏实了,他必须去看看她还在不在。要是不在了,他就是有一千张嘴也交待不清楚了。
他拿起钥匙,提起电筒,鞋都没顾得上穿,风急火燎地跑过去,慌慌忙忙打开门,拿电筒一照,啊,还好,张丽英躺在床上睡着了。他那颗悬吊吊的心,一下子放回了原处,就象放下了一座山一样轻松无比。他忍不住又照了一下张丽英,他的脑袋轰的一下,身体一震,就象触了电,站在那里动弹不得了。
“她……我……”夹舌子的心跳得厉害,全身都紧张起来。
他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娶到老婆。虽然说也和几个女人有过一腿,但那些女人和张丽英比起来就差得太远了。以前他曾经追过张丽英,可是他绑起脚码子也没追上,她成了郑鹏举的女人。为此,他憎恨了好多日子。
而现在,此时,只有她和他……“哎,我得感谢王海华!”他想,“你王海华整我,却反而给了我这样好的机会,哼哼,你娃娃没想到吧?”
“不行!要是她不干,闹起来咋办?那可就要出大问题了!”一想到这,他有点怕了。但他转而一想,怕啥?就算闹起来,又有哪个能听见?周围离得最近的高玖清家也在百米之外,有什么响动他根本就听不到。再说了,他高玖清一个□□,就算听到了他又敢咋?其他的人家,远呢,就是打雷也听不见的。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上天跟他安排的一个机会。他冲动起来,那玩意儿一个劲地翘动着,巴望着立即冲进门去。他想,一定要抓住这个天赐良机,好好品尝品尝这个大队的第一美女,把他身体里面积压了许久的东西痛快淋漓地释放出去!主意已定,他迅速提起右脚向门里跨去。
“□□女人是要坐牢的!”突然,好象有一只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他的脚一下子停住,悬在空中,就象《西游记》里被施了定身法的妖怪,一动不动地矗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放回了原处。
“算了,好好说她肯定不得干,牯到整她肯定要闹。一闹起来咋整?要是整得腥气都没闻到就成了□□犯,那才叫划不来哦。”他一边想一边退了下来,把门锁上,转身朝值班室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停住了。就这样走了?他问自己,那个婆娘就躺在那里,就躺在面前,而且,就躺在他一个人的面前,没有别的人知道。说不定她正等我去呢。摆在面前的美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躲开了?你夹舌子还造反派骨干呢,就这点胆子?俗话说,胆大的日龙日虎,胆小的猫屁股都不敢摸。我夹舌子是胆小的人吗?老子是个大男人,是个大老爷们!有啥子嘛,不过就是日一个婆娘,有啥子不得了?别说坐牢,就是杀头,那又有啥子?不过碗大个疤嘛。再说了,她张丽英是啥子人?是现行□□!是破鞋!我日她是教育她,帮助她悔过自新!她不干?不干老子就采取革命行动,对她实行无产阶级专政!
主意已定,他就象一个勇敢的斗士,转过身来,掏出钥匙,推开房门,充满豪气地,义无反顾地,视死如归地跨了进去,反手把房门从里面锁上了……
第二天早上,郭银河到学校里来了。他脸上的怒气还没有散去。看到他那个样子,造反派们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他把王海华叫到跟前,附在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便朝关子门沟头去了。
王海华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神经高度紧张,生怕张丽英再闹出点什么响动来,那在郭银河面前就更加无法交待了。
夹舌子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心里却在不停地敲着鼓。
中午时分,郭银河从公社回来了。他把王海华叫到跟前,十二万分不情愿地说:“把她放了。”
“哦……好。咹?这……这……”
“叫你放你就放,咹啥子咹?”郭银河极不耐烦地吼道。
“马上就放,马上就放。”王海华嚅嚅地应道。他转过身去朝着夹舌子几个喊道:“快,把那婆娘放了。”夹舌子满脸狐疑望着王海华,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快去啊,站在哪干啥?我说的你没听到啊?”王海华朝他吼道。
夹舌子赶紧跑过去拿了钥匙,开了门,对张丽英说,“你可以回去了。”然后又贴近她的耳朵说,“咋晚的事,你要是敢露出半点风声,我弄死你!”
张丽英站起来,用一双愤怒的母狼般的眼睛定定地盯了他足足有一分钟,然后冲出门去风一般地飘走了。
“为啥子把她放了?”王海华万般不解地问郭银河。
“上面的意思。”郭银河心不在焉地答道。
“上面有人为她说话啊?不怕我们造他的反,革他的命,把他打成现行□□?!”王海华还是想不明白。她大伯子郑直权?他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说话有谁会听?他肯定起不到作用。那是哪个呢?他想了半天,差点把脑壳都想空花了,还是想不出有哪个会出来跟张丽英说好话,而且能让他幺姑爷不得不给面子的人来。
“幺姑爷,你说哈嘛,你说嘛,”在回家的路上,王海华死乞百奈地拉着郭银河说。郭银河看他那赖皮样子,心中一阵恶心。他心中的怒气仍然在奔涌着,他的不解,他的不满,他的失落,让他无法平静,不想再提这件事情。
他上午本想去公社汇报张丽英冲击站队□□会的事,争取上面支持,好好收拾收拾张丽英,扎扎实实泄一下心头之恨的。可他在兵团司令部办公室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司令就发话了:
“郭副司令,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叫人通知你来一下,不想你就来了。好象我们两个心有灵兮哈!哈哈哈哈……”
“啥事啊司令?”
“听说你们把那个叫张丽英的婆娘关起来了?”
“啊,她跟革命派作对,拒不配合革命斗争。昨天上午还撬墙跑出去冲击□□会,侮辱革命干部,不治她个现行□□罪不足以彰显无产阶级革命派的伟大力量!”
“算了,放了吧。”司令平淡地对他说。
“啊?”郭银河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的司令。他本想,把张丽英的事添油加醋地这么一说,司令肯定会支持他,跟张丽英戴上一顶现行□□分子的帽子,然后再把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可没想到,司令会这样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啥,司令?”
“叫你把张丽英放了,还让我再说一遍?”
“为啥?”
“叫你放你就放,哪来那么多为啥?”
“她可是现行□□啊,为啥要放?”
“哪个跟她定的现行□□?你定的?她就是一个普通群众,你们抓她关她本身就错了。要跟你钢硬的话你那是什么性质?你别以为她大伯子被打成了走资派,就以为他倒了爬不起来了。我告诉你,他现在除了开会接受□□以外,还在正常工作。张丽英的事情,书记过问了,县上也有人打招呼。”
“哦。”郭银河如梦初醒,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晓得了吧?别说是你,连我也不是想咋子就能咋子的。”
郭银河听了这一席话,好象明白了什么。原来以为张丽英就是一普通……没想到她还是个马蜂窝!他不仅要照办放人,还得小心谨慎。从前他认为自己是那么的大,在一个大队上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以把什么人什么事都踩在脚下。今天他才知道,他郭银河是多么的眇小!他离那随意挥洒的景况还差好多个十万八千里呢!就当官来说,他就一大队会计。大队会计究竟是多大个官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但大队会计绝不是他的人生目标。所以□□一开始,他就积极投入,以最最革命的面目出现在各种人的面前,一步一步地向他的目标推进着。本来,张丽英这件事情完全能够使他再向前跨一步的,可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高山断涯,而且绕都绕不过去。这使他非常的憋闷。张丽英在大会上当着全大队的人那样羞辱他,这口气他是怎么也吞不下去。可是,吞不下去又怎么样?看来,他只有自己窝在心里自己难受了。
“你就说哈嘛,幺姑爷,郭副司令,”王海华还在喋喋不休地叫他说。
“说啥子说,有啥说头!”
“不说算毬!哪个好想得听一样!”王海华也毛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前面去,把郭银河甩在后面,一个人噔噔噔地穿过黄沙坝,跨过杠杠桥,上了坡坡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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