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留步，把话说清楚

  “滚你妈的，收拾收拾走人吧……”吕杨坐起身，踢了某个男生一脚，“拿她那么多钱你让她接下来吃土过日子啊！”
  “诶…我说吕杨，人看不上你，你丫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啊！”某个男生笑嘻嘻地道。
  “放屁！太素了，老子看不上！”吕杨穿上外套，“留个人给他解释一下，走吧……”
  原本吕杨并不想配合他们玩这种拙劣的游戏，但那天兰瑜居然满脸认真地告诉自己她看不上自己，他必须承认自己有点不爽，于是没有反对他们的提议，并且提供了兰瑜的手机号码，那天他从地上捡回了那张纸条。他的内心其实是很想知道，兰瑜到底是不是真的半分都不在意他。结果他已经明了，兰瑜确实不在乎他，甚至想赶紧切断两人之间的羁绊，重归于陌生人的身份。想到这里，吕杨的内心又有些不爽。
  兰瑜一出网吧，先取消了定时短信，然后去到学校的自顶取款机取了1000块钱的现金，数了一遍之后揣进口袋里，重新朝后街网吧走去。
  如果可以就此别过，再无牵扯，兰瑜愿意。吕杨冷笑着说不需要自己的答谢时是真的伤到了她的自尊心，他看她的眼神比看路上任何人的都轻蔑不屑，她讨厌他这样看她。自己的清白用这1000块买，兰瑜觉得值得。
  站在107号包厢门口，兰瑜再次敲了敲门，片刻后还是刚才那个男生开的门，但包厢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人呢？”兰瑜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不用你替他还了…他醒了，已经还给我们了。”男生走出包厢，反手把门关上，“你走吧，我也是被吩咐留在这告诉你情况的，我也要回学校了。”
  “你们之前不知道他自己能还钱？”兰瑜皱着眉看着男生，“你们是直接打晕了他？”
  男生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只是随口扯扯的，吕杨吩咐他别告诉她实情。
  “总之不用你管了，”男生甩甩手，懒得解释太多，看见她皱起的眉头，又问，“你很在意？你不是不喜欢他么？”
  “……”兰瑜有些无语，为什么他们总是扯上她喜不喜欢吕杨的这个话题，“两回事儿…我只是问问。”
  “哦…”男生点点头，搓了搓手把手揣进口袋里，“反正不用你管了。”
  说完自顾自地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瞧了兰瑜一眼，神色古怪地问：“你为啥不喜欢他？他长得又高又帅，他还救了你，我们学校喜欢他的女生可多了！”
  “你！”兰瑜气结，眼睛睁得大大地瞪着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儿有那么多理由，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要喜欢他好像喜欢他是应该的事情一样！”
  “哦…哦…”男生看她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随意答应了两句就跑的没影儿了。
  兰瑜站在原地生了一会儿闷气，然后叹了口气离开网吧。
  走在热闹的后街上，兰瑜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八点，这个点来吃东西的人很多，有他们学校的也有职院的。收了手机，她加快了步伐，那晚之后她不大敢一个人在外面逗留太久。
  “喂……”
  闷头走路的时候，兰瑜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低沉的，凉凉的。抬眼看见吕杨靠在路边一根电线杆上，凉凉地望着自己。
  “干什么…”今晚听了好几个人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兰瑜心里有些烦躁，尤其看见他之后烦躁地更加明显。
  “过来，站太远我听不见你说什么！”吕杨朝兰瑜勾了勾食指。
  兰瑜皱眉，有些嫌弃地瞧他两眼，却又乖乖地走到他跟前，学他，用凉凉的眼神回望回去。
  “……”吕杨瞧见她望自己的眼神，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开不起玩笑？”
  兰瑜瞪他一眼没说话，你丫这样看着别人是开玩笑？你丫觉得这是开玩笑？哪里好玩哪里好笑了！
  “算了…”路灯下吕杨的脸色柔和了一些，“叫什么名字？”
  “兰瑜。”兰瑜低头不看他，不想看他。
  “哦…”吕杨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了支烟出来，“你脾气不大好啊。”
  其实你这女孩儿其实挺没礼貌的，上次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却没告诉我你的。
  尽力忽略最后那句话，兰瑜看见他手里的烟，皱眉，为什么每次看到他他都要抽烟，她不喜欢烟味，也不大喜欢在女孩子面前抽烟的男生。
  “不喜欢？”吕杨瞥见她厌恶地皱了眉，把烟盒在兰瑜眼前晃了晃，取下嘴里叼着的烟塞回烟盒里，重新揣回口袋里，“上次说请我吃饭，还算数么？”
  兰瑜抬眼，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咬着下唇，想了想，说：“不算，你说了不用我谢你了…”
  “哦……”吕杨挑眉，对于今晚兰瑜的格外冷淡似乎是有些不爽，面色渐渐沉下来，“那我想要你请呢？答应么？”
  “你没钱了？”兰瑜想起他应该时刚还完别人钱，动作尽量小得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
  “恩…”吕杨瞧见她的小动作，脸上的不爽又多了几分，“我看着就很穷？”
  “不是，我想看看他们打了你哪儿……”听到这样的话兰瑜本能地去解释，说完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他这种自恋自以为是的人解释，扁了扁嘴，瞅着不远处的垃圾箱不再说话。
  “哦……”吕杨脸上的不快一扫而去，听她这解释，她其实还是有点在意他的，“请我出顿饭，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兰瑜瞅着垃圾桶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吃什么？快点，我还回寝室呢！”
  听见她软软的妥协意味甚浓的声音，吕杨转身，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怕什么，”吕杨拍了拍她的肩膀，朝某个方向慢慢走去，“吃完我会送你回去的。”
  兰瑜慢慢跟在吕杨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左左右右地瞧着有些热闹的后街的风景，路过一家又一家的小吃店，直到他停在一家烧烤摊边。
  “吃这个？”吕杨抬了抬下巴，示意兰瑜就是这里，“你先去坐着，吃什么？”
  “什么都行……”兰瑜随意应了他，走到摊位边一小片桌椅中靠角落的一桌坐下，这时候烧烤摊上的人还不大多，等到再晚一些空座都没了，烧烤还是比较适合当夜宵。
  “真别扭！”吕杨小声说，一边挑烤串，一边心里想着，当初觉得她喜欢他的时候怎么看她怎么觉得俗，她的内敛她的害羞在他眼里和那些倒追他还要装纯的女孩全都一样没什么不同，知道她其实不喜欢自己之后又有些失落，原来自己并不是无往不利的啊，于是她的害羞她的内敛她的笨拙和别扭又成了让他不断想去逗弄她的理由。
  渣男，得不到的都是最好……他想起半个月前有个倒追他的女孩儿最后恼羞成怒，这样说他。
  把点好的东西递给烤串的大叔之后，他走到兰瑜对面坐下，女孩儿正对着桌面发呆，听到他在她对面坐下的动静连头都没抬。
  “你生我气？”想了一会儿，吕杨开口道，看兰瑜一时没回答他，继续道，“为什么？”
  “没有，”兰瑜终于抬头看了吕杨一眼，轻咬下唇，低头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你自以为是，多和你说两句话等会儿又该觉得我喜欢你了。”
  “你很介意？很介意有人觉得你喜欢我？”吕杨挑眉，眼神闪烁，像一只夜间的野兽。
  “对！”兰瑜点点头。
  “……”吕杨的脸色阴沉下来，“喜欢我是件很丢人很伤自尊的事？”
  “恩？”察觉到他声音里的不悦，兰瑜抬头望着，发现他的表情竟有些严肃，“那倒不是，我是不喜欢人家在我自己没承认的情况下胡乱地传我喜欢谁这样的话题。”
  “哦……要你自己承认啊！”吕杨的面色缓和一些，想了想，嘴角勾起，轻声问，“那你还是有可能是喜欢我？”
  “你脑子有病啊！我说了我不喜欢你……”兰瑜听到吕杨竟然又提自己喜欢他这种根本没影儿的事儿，火气一下子又上来，站起来转身就想走。
  “喂！开个玩笑。”吕杨跟着站起来拉住她，“你走了谁付钱？”
  兰瑜回头瞪了他一眼，又重新坐了回去，低着头脸色更加冷了。
  吕杨闭嘴不说话，掏出手机给谁回了个消息，然后叹了口气，说：“脾气真不好……”
  “谁脾气不好啊，你脾气才怪呢！”兰瑜瞪了吕杨一眼。
  吕杨耸了耸肩，没有继续搭话。
  冬天的夜有点冷，路边被用完后随手扔下的纸巾随处可见，浅浅的排水沟里缓缓流动的废水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这样的环境连还算干净都算不上，但是学生们还是很爱来这里。比起他们还负担不起的高级餐厅，这样的街边小吃更有烟火气息，或许不那么精致也不那么干净，但是让人有强烈的存在感。
  兰瑜抽了纸巾，认真地擦着自己面前的桌面，有点脏，女孩子就是比较讲究。
  烤串儿很快被端上来，整齐地摆在套着塑料袋的铁盘上，还有一瓶啤酒，一盒酸牛奶。
  吕杨拿过啤酒，熟练地在桌边一磕，瓶盖应声落在油腻的地面。直接对着嘴就仰头喝了一大口，兰瑜的目光又投在他滚动的喉结上，目光朝上移，一点点看清他略有胡渣的下巴，和白皙的肤色，不由得想起前不久他在篮球场上奔跑，投篮的样子。
  吕杨咽下喉咙里最后一丝酒液，把啤酒随意放在手边，垂眸，拿了一串烤翅中凑到嘴边就开始吃。
  兰瑜低头撕开酸奶盒的一角，插好吸管慢慢喝着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