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锦绣

67 母亲


    “这是什么?”周承寅指着书桌上的一本册子问。
    “哦,皇后送来的,我还没看。”文锦绣满不在乎道。
    周承寅看着她自顾自的看自己手上的书,眼神却不停的往这边瞟,心中好笑,拿起了那一本册子翻开来。
    “咦...”周承寅把册子放在文锦绣跟前,指着上头的空白道:“你怎么不写?昨天咱们不是...”
    文锦绣微微脸红的瞪了他一眼。
    周承寅哈哈大笑,葛莲见机上了朱砂和笔。
    周承寅把她抱在怀里,坐在凳子上,指着笔道:“皇后把这个交给你了,你就该好好执行才是!”
    “我不会写字!”文锦绣推脱。
    “你是要我教你?”周承寅好笑的看着她,自作主张的抓起她的手拿了笔,蘸了朱砂,在纸上写道:十月十五,帝幸文氏女。
    文锦绣像见鬼一样甩了笔,看着纸上鲜红的字,撇撇嘴道:“连名字都没有!文氏女是谁?天下姓文的多着呢!”
    周承寅笑道:“要不把今天的也写上?顺便也把名字写上?”
    “才不上你的当!”文锦绣哼道。
    ......
    方昭仪得了皇帝的话,觉得这下皇后应当不会再找借口。毕竟帝后一体,总要互相维护才是。
    可她再次求到了廖氏跟前,廖氏却皱眉看着她道:“你这胎如此不稳当,皇上都说了不要轻易挪动,怎的又跑到本宫这儿来?出了事谁又能承担?”
    方昭仪心中暗骂,面上却笑着道:“嫔妾近来已经好些了,这才敢往皇后娘娘这儿来。若是有个闪失,自然是嫔妾未曾听取皇后娘娘的话!”
    皇后却笑道:“你近来稳了些,若是过两日又不好怎么办?本宫看还是先仔细着,若是真的稳了,再说诏你母亲入宫的事儿。”不等方昭仪反驳,皇后又道:“再说了,本宫也查了你所谓的‘先例’,‘得宠’的有孕妃嫔可以在‘临产’前诏母入宫...”
    皇后淡然的看了方昭仪一眼,皱眉喝了口茶,又拿帕子抚着胸口顺了气,才道:“不过既然皇上都开了口,本宫怎会不开恩典?你且等腊月再说罢!”
    方昭仪如今已经六个月的身孕了,所谓先例的临产前也就是七月左右,她不过早了一个月来求,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皇后捉着她不放,皇帝又全权交于皇后处置,方昭仪可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腊月就腊月吧。方昭仪暗想,也不差这两月,她笑着抬头,皇后却看着她道:“退下吧!”把她还未散去的郁气又堵了个纹丝不漏,憋得慌。
    以前廖氏只是不爱搭理她,不过方氏百般讨好也不曾拒绝,现在却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心中憋气,方昭仪还是笑着行礼告退。
    日子恍恍惚惚。杭嬷嬷每日都要到泽秀宫去,难免露出一点风声,说皇后病重,皇上让文妃掌管了六宫大权。
    不甘的自有不甘,反倒是俆妃时常来泽秀宫,求文锦绣开个不大不小的方便之门。
    不过是二皇子百日礼没有大办,求皇上一个恩典;又或是二公主将要五岁,生辰想请宫妃一道聚聚。
    文锦绣看她为孩子操心,也不好拒绝,加上又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便都应下了。
    冬月已至,文锦绣忙着给各宫分发炭火,虽然不是大事,却琐碎的很。她困得直打哈欠,周承寅心疼,抱着她道:“你睡会儿罢?怎么这样困?要不请太医来瞧瞧?”
    文锦绣找了个舒服的位子,窝着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我就是要冬眠了...”
    周承寅皱眉轻愁,却不敢说话扰了她。
    “过会子叫我,今个儿二公主生辰,俆妃请了宫中众人...”文锦绣迷糊中还不忘嘱咐周承寅。
    “要不你别去了?好好睡会儿?我去看看罢!”周承寅和她商量。
    文锦绣气息悠长,韵律自然,已经睡着了。
    周承寅无奈,就这样抱着她。待她熟睡了,才小心起身,把她送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虽然周承寅未曾叫她,可文锦绣睡了小半个时辰,自己醒了。她睡得太多,浑身酸软,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根本不想起来,于是叫了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周承寅。
    “怎么了?醒了?”周承寅放下书,笑着问她。
    “醒了,不想起。”文锦绣眯着眼睛道。
    “可是你自己说了今个儿是二公主生辰,要去德云宫。”周承寅走到床边坐下,还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好着呢!”文锦绣不满被当做病号对待。
    “我知道你好着,这不怕你累着了么?要不别去了?”
    “要去!”文锦绣立刻爬起来,坐起后又焉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周承寅,“我好累啊...”
    周承寅好笑,拿了衣裳过来,文锦绣嬉笑着伸出手给周承寅,周承寅帮她套上,无奈道:“你就是想折腾我!”
    结果二人只去德云宫打了个转儿,文锦绣根本没吃几口,送了贺礼,周承寅赏了几样东西,和女儿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冬日天暗的早,酉末已然全黑。德云宫离泽秀宫不远,二人便走了回去。
    “你背我!”文锦绣站在泽秀宫门口,瘪着嘴对周承寅道。
    “这么远都走过来了,怎么到这就要我背了?”周承寅不解。
    “我累了啊...宫门口到寝殿可还有好几百步的脚程呢!”
    周承寅默然,走到她跟前,把背留给文锦绣。文锦绣高兴的踩上门槛,一跳扒在了周承寅背上。
    周承寅挽着她的双腿,一步一步的往正殿走去。
    “我重不重?”文锦绣抱着周承寅的脖子,笑着在他耳边问。
    “挺轻的。”周承寅被她的气息弄得心痒,笑着回答。
    文锦绣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安静的伏在他的背上,再不说话了。
    到了寝殿,周承寅愕然发现文锦绣已经睡着了。他眉头蹙的更深了,叫了宫女打了水来,亲自帮她擦了脸,又叫青杏给她解了头发。自己梳洗过,上了床拥着文锦绣睡了。
    转眼到了腊月。
    方昭仪安安静静的过了一个多月,连太医都说她胎相安稳,已无大碍。皇后自然诏了她母亲入宫。
    方夫人很懂礼数,先去了坤宁宫拜见了皇后娘娘,闲话了好一阵子。方昭仪却按捺不住,亲自去了趟坤宁宫。
    一见方夫人,她的脸色就黑了下来。
    方夫人是一个人进宫的。
    方夫人娘家姓廖,正是出自翰林廖家。廖翰林的父亲虽是进士出身,却不是做官的料子,半生在翰林院沉着,就是没有上前一步。不过他儿子女儿出息,长子年纪轻轻就是两榜进士,新帝登基后便去了户部做了个给事中。
    他女儿便是如今的皇后,因此得了个永熹侯的爵位。
    方夫人是永熹侯的胞妹,嫁给了方炀。方炀如今已是户部郎中,恰巧是永熹侯长子的上司。不过新帝登基,可没他什么事儿。虽说女儿亦是宫中妃嫔,永熹侯都不敢自称国舅,他哪有那个胆儿。
    不过一直在户部郎中的位子上不挪窝,他心里不免有些怨怼。
    于是方夫人便成了里外不是人的典范。
    夫家和娘家,本来不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只是这方昭仪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就成了两难的问题了。
    方华柳不用想就知道她这个嫡母的心思。
    宫妃诏母入宫,大多是有诰命在身的外命妇,哪有小妾入宫的道理。不过这种事向来有空子可钻,便是嫡母带着小妾入宫,当做丫鬟就是了。
    庶女发达了,恩及娘家,能够受封的也是嫡母,所以大多命妇都会给庶女卖个好。毕竟是入宫做了宫妃,根本没有回娘家一说。
    但是方夫人自然不一般,她的侄女是当今的皇后。
    所以她不想忍气吞声。
    “臣妇听闻昭仪娘娘思念母亲,昭仪娘娘见着臣妇,可有什么话说?”方夫人冷眼看着这个庶女。
    外命妇需给宫妃行礼,但是皇后都敬着这个姑母,方昭仪怎么敢越过皇后去。
    她当即跪下,拿着帕子哭道:“女儿在宫中日日思念母亲对女儿的教导,亦有长姐对女儿的姐妹之情...”
    这下方夫人乱了手脚,方昭仪怀着身孕,这一跪,万一有个不好,她怎么说得清!还是廖氏给玲月使了个眼色,玲月带着逐月架了方昭仪坐在了椅子上。
    不是自己的生母,又当着皇后的面,方昭仪想说的话全都咽在了肚子里。你来我往的客套几句,方夫人便道:“你如今怀有皇嗣,必当...”
    《女诫》《女则》里的话被方夫人说了个遍,训得方昭仪面色发青,方夫人心里才快活起来。她没有儿子,就只有一个嫡女,能在方家直的起腰来,向来不是靠丈夫怜惜,而是蒸蒸日上的娘家。
    “既是宫中,你便要时刻敬着皇后娘娘。你生母臣妇便不说了,在臣妇面前恭谨谦逊,你要向你生母学习才是...”
    方昭仪回了永福宫,就气的动了胎气。她知道这下皇后又有了由头训斥她,但是事关子嗣,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老老实实的请了太医诊治。
    周承寅知道了果然皱眉,直接下令让她禁足,直到生产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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