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锦绣

    转眼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天气回暖，沉寂的皇城也多了两分生息。
    文锦绣的生辰将到，虽然没有张扬，然六宫妃嫔业已明了。
    因为皇后提前半个月就给她送了生辰贺礼。
    文锦绣原本只想低调过完生辰便算了，谁知皇后一下又把她放在了人前。
    文锦绣无奈，只得小办了一场，请了宫中妃嫔到泽秀宫一同聚聚。后宫妃嫔大多送了中规中矩的贺礼，唯独俆妃与皇后的礼格外重些。
    皇后送了一株品相上佳的珊瑚，俆妃是亲自绣的百子衣。百子衣上幼儿嬉闹玩耍，活灵活现。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一则贵在价值，一则贵在心意。
    以她如今的地位，还放下身段亲自做这等事，文锦绣十分感激。
    皇后和方妃依旧没有来，却派了身边的宫女前来道贺。
    正殿歌舞升平，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睦阳公主送了文锦绣自己亲自送的荷包，“文母妃今天生辰，儿臣亲自做了荷包送给文母妃！”
    文锦绣抱着她亲了一口，笑道：“那你生辰，文母妃亲自做了点心给你吃好不好？”
    睦阳公主一下苦了脸道：“不要！”随即向坐在一边的周承寅诉苦：“父皇！文母妃欺负儿臣！”
    周承寅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父皇觉得睦阳欺负你文母妃怎么办？”
    睦阳公主做了个鬼脸，“父皇偏心！”
    文锦绣白了周承寅一眼，嗔道：“你也跟孩子计较！”然后搂着睦阳公主道：“别听你父皇的！你想要什么玩意儿？你生辰文母妃送你！你文母妃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周承寅哈哈大笑道：“睦阳你可听好了！你文母妃就是有钱，可要好好宰大户！”
    睦阳公主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认真道：“那儿臣可要想好多好多东西...”
    三人在上头嬉闹，坐在下首的陈妃垂眸，手死死握住了酒杯，随即一饮而尽。
    宴饮完毕已是华灯初上。
    宫妃陆续告退，文锦绣把收尾的活计交给了青杏，自己起身准备去暖阁。
    酒座刚站起来，文锦绣觉得有些头昏，还好周承寅拉了她一把，关心的问：“怎么了？不舒服？”
    文锦绣摇摇头，抓住他的手臂笑道：“坐久了，腿麻！”
    “我扶你？”
    “你背我！”文锦绣看四下全是泽秀宫的宫女，便放心撒娇。
    周承寅闷声笑道：“我不想背你。”然后一个打横抱起文锦绣，“还是抱你罢！”
    文锦绣嗤笑一声。窝在他怀里倦倦的眯上眼。
    眯了不到一会儿又睁开眼问周承寅：“她们送来的贺礼呢？！我要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周承寅抱着她边走边笑道：“你不是就是有钱？还缺这点东西？今个儿已经晚了，明天再看罢...”
    “我不！”文锦绣任性道。
    周承寅无法，叫了青萍问了放贺礼的地方，抱着文锦绣去了偏殿。
    文锦绣皱了皱眉，扯着周承寅的衣襟小声道：“我有点难受...”
    周承寅停下问她：“你哪里难受？是不是喝多了酒？我抱你回去早些休息罢？”
    “我肚子有些难受...不对，也不是肚子...是胸口。也不对...我也说不上来...唔...呕...”文锦绣蹙眉说着，越说越难受，一下吐在了周承寅胸口。她赶紧跳下来，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你今个儿不过喝了两杯啊！”周承寅顾不得身上的污秽，蹲下来给文锦绣拍着背。
    “你走开！”文锦绣刚吐完，闻见他衣裳上的味道和酒味儿，胸口又难受起来，一把推开周承寅，转了个身又吐了起来。
    可她晚上本就没有吃多少东西，吐了个七七八八，只能蹲在地上干呕了好一会儿。
    周承寅把外头的直缀脱了扔掉，只穿了中立靠了过来，帮她顺着气。还问：“我身上还有味儿吗？你还好罢？”
    文锦绣转身，发现自己的右手上全是秽物，不由一阵的皱眉咧嘴，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扯过周承寅的衣摆擦了起来。
    “哈哈哈哈，让你背我你不背！非要抱我！”文锦绣看着他扔在地上的衣裳，大笑道。
    周承寅无奈，拉了她起来，“赶紧进屋罢！天还冷着呢！”
    几个心腹宫女好一阵忙活，服侍二人沐浴更衣，才坐在暖阁给文锦绣绞头发。
    “我想看她们给我送了些什么东西...”文锦绣半躺在美人塌上，扯着周承寅的袖子道。
    周承寅觉着今天的文锦绣分外的娇软，她以往的娇意不过是偶尔的流露，今天却像个孩子一样撒娇。
    可能是生辰开心，周承寅想。又因着她吐了两回，怕她难受，便叫了小福子把偏殿的贺礼都搬到暖阁来。
    “这下可好？”周承寅握着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笑道：“不过我瞧着你晚上吃的都吐了，我叫了厨房熬了点粥，你待会儿再用些罢？”
    文锦绣乖觉的点头。
    头发半干，文锦绣披着衣裳徒手拆了个盒子，看见里面的东西撇了撇嘴道：“小气！”
    周承寅一看，是一对汝窑的花瓶。他道：“成双成对，寓意好。”
    文锦绣横他一眼，拿起了另一个盒子。周承寅摸了摸鼻子，决定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呀！这个好！”文锦绣赞叹，翻出礼单找了半天念道：“顺王贺文妃生辰，白玉梳篦一把。”
    周承寅瞧了瞧，白玉的梳篦放在大红色的锦缎上，越发显得温润无暇。是上好的羊脂玉不说，难得的是有成人巴掌大。雕工精美，鎏金溢彩。
    “有钱难买金镶玉，六弟还是大方！”周承寅笑着夸了一句。
    文锦绣给了他一个白眼，伸出手哼道：“你的呢？！”
    周承寅似早有准备，淡淡一笑，叫了小福子。
    小福子“嗻”了一声，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双手捧了一个匣子进来。他给二人行过礼，把拂尘别在腰上，献宝般的打开了匣子。
    红漆描金牡丹花的匣子，玄色的暗纹锦缎上放着一只簪子。
    簪体浑圆笔直，颜色幽深澄碧。
    寻常的翡翠簪子，寻常的竹节花样。
    文锦绣盯着看了半响。
    “不喜欢？”周承寅接过小福子手里匣子，拿出里头的簪子放在文锦绣手心上。
    文锦绣不知道该说什么，笑道：“当然喜欢啊！”
    “是我母后生前最喜欢的簪子。”周承寅道，“现在给你了！”
    文锦绣没有见过那位让建永皇帝怀念了半生的温惠皇后，却也能够想象得到应该是个温柔可亲的女人。
    皇后廖氏有一套赤金嵌翡翠的头面，杭嬷嬷曾说过是温惠皇后留给儿媳妇的。
    杭嬷嬷也曾说过温惠皇后刘柔庄，最喜欢翡翠。
    “我会好好保管的。”文锦绣婆娑手中的簪子，认真道。
    周承寅笑道：“你今天怎么这样傻？给你的，你自然要戴在头上。”
    文锦绣撇了撇嘴，决定不跟他计较。
    宝燕端了粥上来，文锦绣闻了闻味儿，不由皱眉问宝燕：“里头搁了什么？怎么这样腥？”
    宝燕道：“是鱼片粥。”
    文锦绣嫌弃的推开，“我不想吃，太腥了！”
    “腥吗？”周承寅奇怪，把粥移到自己面前，尝了一口道：“不腥啊，我吃着很鲜嫩。”
    文锦绣看着他喝粥嚼东西的样子，胸口一阵烦闷，趴着床沿干呕起来。
    周承寅放下粥，跑到她面前，扶着她担忧的问：“你到底怎么了？”
    文锦绣挥手让宝燕下去，趴在他胸口恹恹的说：“我怀孕了。”
    周承寅瞪着眼睛看着她。
    文锦绣瘪嘴：“你不喜欢啊？”
    “我...我当然喜欢...只是...可是...但是...”周承寅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手也不知道往哪放，又想摸摸她的肚子。
    看着周承寅手足无措的样子，文锦绣噗嗤一笑。
    “你怎么又想要孩子了？”周承寅亲了亲她的额头，抱着她问。
    “别人都有孩子了，我怕你不要我了。”文锦绣蹭了蹭他的胸口，有些委屈的说。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周承寅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我才十八岁...就要给你这个老男人生孩子...呜呜...”文锦绣越说越哭，越哭越说。
    “都是你的错...”
    “都是我不对...”周承寅脑袋都大了，又好气又好笑，到底心疼她，只能抱着她安慰。
    文锦绣哭够了，扯过他的袖子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说：“好了。”
    “几个月了？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怎么不告诉我？前天咱们还...你也太不小心了！别哭！是我不对...你还难受吗？好些了吗？能吃东西吗？不吃东西可不行...”
    “你闭嘴！”文锦绣吼道。
    周承寅老实闭上了嘴。
    “我还没请太医诊过脉...”文锦绣搓了搓手，有些尴尬的笑道。
    “那你...”周承寅张嘴无言。
    “我停了好久的药了...这个月又没有来...”文锦绣眼珠子乱转。
    “你怎么不请个太医啊？”周承寅有些担忧的皱眉，“早知道就不给你喝避子汤了。那东西对身子不好...明日我让太医来给你瞧瞧...”
    文锦绣瘪了瘪嘴，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