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盖弥彰

“蒋阿姨快帮我拦住它。”
    也顾不得自己跷着一只脚，转身撒腿就跑。
    几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一溜烟跑到河边小路，
    然而这边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哈利容得他逃脱，为了一雪被烧掉狗尾巴毛的前耻。
    哈利一阵风似的追过去，姜谨言才感觉它奔过身边带起的凉风，那边一人一狗已经在湖边瞬间开始一场追逐战。
    伤了一条腿的八岁小孩，哪里是德国黑背的对手，转眼便被扑倒在河边草地上，带着雪水的湿滑的草地，李成铭几个翻滚，便一路滑过斜坡，扑通一声掉进湖里。
    事出突然，蒋表妹已经当场吓得脸煞白，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
    姜谨言原本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想着总会有保安过来救驾，哈利又是驯养过的家犬，再怎么怒，应该也不至于真的咬伤人。没想到转眼间保安还没出现，李成铭却落进水里。
    姜谨言脑中警铃大作，根本来不及细想，便一路喊着救命，一路冲到湖边。目测了下湖水应该不深，甩脱衣服就趟进水去。
    冬日的湖水凉得刺骨，姜谨言一下水就被冻得牙齿直打战，还好湖水只到她脖子深浅，摸索着往前，连走带游，终于摸到李成铭身边。
    小家伙已经吓得彻底乱了方寸，明明应该也有点学过游泳，愣是在原地扑腾，还喝了好几口水。
    姜谨言赶紧从背后抓住他，让他仰面浮起，拖着他一路往回走。
    闻讯而来的保安赶紧将两人拖上岸。
    一上岸，姜谨言连忙清理掉熊孩子口、鼻腔内的水。把他放平在地上，捏着他鼻子，试着给他做人工呼吸，才吹了一口气，便被小屁孩一把推开。“阿姨，你不要趁机吃我豆腐好不好，我还没到要人工呼吸的地步。”
    李成铭说完，一阵猛咳，呛出几口水，脸上却是浮现一抹怪异的红晕。
    姜谨言被他吐槽得很无语。虽然她是搞不清该不该做人工呼吸，但好歹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这浑小子说话这么不客气，真该让他在冷水里多泡一泡。
    姜谨言懒得再理他，从保安手里接过毛毯裹紧，飞快的往屋里逃去，直到脚底心沾上温热的地暖，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回到房间里，正准备脱了湿衣服去洗澡。乔旻只穿着件睡衣闻讯赶来。
    一见她这副狼狈样，心疼得不行，赶紧倒了杯烈酒给她。“把酒喝掉，先别马上洗澡，把湿衣服脱了擦干身子，等身上暖了再去浴室里。”
    姜谨言依言脱了湿衣服，喝掉酒。
    乔旻看她脸色恢复了点红润，这才稍微定下心来。
    另一边的客房里也是炸开了锅。李成铭也已经换了干净衣服躺在床上，接受医生检查。一堆人团团将其围住。
    其中潘韵如的声音最是尖锐。“成铭，你告诉潘阿姨，是不是他们欺负你？是不是那个姜阿姨欺负你了？是她把你推到湖里的吗？”
    乔老爷子来时，便听得她正这样在咄咄的逼问。忍不住皱起眉头。
    李成铭喝着热牛奶，对这个潘阿姨的问题表示不解。“是哈利追我的啊。跟婶婶有什么关系。”
    潘韵如听他竟然喊姜谨言婶婶，顿觉不妙。试探的又问。“那她是不是为昨天的事找你麻烦了？她弟弟昨晚不是还推你吗？”
    李成铭思考了半天，决定说实话。他红着脸认真道。“潘阿姨，我跟你说件事，你可不能告诉我爸爸。”
    潘韵如狐疑。“什么事？”
    李成铭鬼鬼祟祟道。“昨天其实不是那个傻子故意推我，是我自己掉下来的，不过他刚好也在后面推了下秋千就是了，不过谁让他那么蠢，推个秋千都不会，让他大力点都不会……”
    乔老爷子见潘韵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踏进门的半只脚，犹豫了下，还是又退出来。
    转身负手向楼下慢慢踱步而去。
    季管家见他面色难看，忍不住小心询问。“老爷子，你怎么了？”
    乔老爷子长叹一口气。“他们李家的事，我原本不该插手过问，可这个潘小姐若真是嫁进他们家，恐怕只会把成铭更教坏。”
    季管家忧心忡忡。“可李先生和李太太都似挺满意这门亲事，连他们家老太太也挺看好他们这对的。”
    乔老爷子眉头蹙得更深。
    待姜谨言终于回完血，穿戴整下楼来，所有人已经聚在客厅里，包括一脸尴尬的熊孩子。
    乔老爷子见姜谨言来了，便轻拍了下边上李成铭。“成铭，刚刚太爷爷教你的，该怎么说。”
    熊孩子红着脸，别别扭扭的嗫嚅了句。“谢谢婶婶。”
    难得这熊孩子这么有礼貌，乔旻不禁调侃他。“你刚刚说什么？”
    李成铭偷觑了一眼楼梯上的姜谨言，恶作剧的大声道。“多谢婶婶给我做人工呼吸，虽然我一点也不需要。”
    姜谨言囧，小屁孩这时候还要跟她作对。
    边上众人全都笑出声。
107
第107章 被认可
    风雪初晴的早晨，温暖的屋内一阵阵欢声笑语。
    乔老爷子被这群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气息感染，自觉自己都似年轻了几岁。兴致一起，便召集众人开了个小型圣诞派对，让大朋友小朋友们一展才艺。除了潘韵如借口头疼躲回楼上休息，其他众人都各自拿出看家本领，陪着乔老爷子好好自娱自乐了一把。
    乔老爷子还童心大起的扮了一回圣诞老人，在壁炉边挂起一排圣诞袜，给每个小辈都送上一份别致的小礼物。
    尽兴的玩了一上午，午饭过后，姜谨言带小朋友上楼午睡，刚把几个孩子哄睡，季管家就过来请她，说是乔老爷子想单独找她聊聊。
    两天的聚会已接近尾声，乔老爷子这是要对她和乔旻的事表态吗？姜谨言忐忑的跟着季管家来到位于三楼的书房。
    仿古的中式房间，在欧式别墅里显得有点突兀，但看得出一桌一椅都花了心思。
    全套的红木家具配着整面墙的藏书，墙上挂着几幅名家书画。
    向阳一边的阳光台上放着一只铺着刺绣软垫的藤制摇椅，乔老爷子正坐在那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手边同样藤制的小茶几，茶几上搁着几本老相簿和一台电子相册，离茶几不远处放着一尊红泥小炭炉，炉上红泥茶壶正冒着袅袅白烟。
    一进门，乔老爷子便招手让她过去，示意她坐在他身边的小圆凳上。
    姜谨言有些微的局促。“爷爷，你下午不午睡啊？”
    “睡不着，找你聊聊天。”
    “哦。”
    乔老爷子拿起茶几上的相册。“我刚翻出来我们乔家以前的老照片，给你看看。”
    “哦。”
    乔老爷子戴上老花眼镜，把陈旧的相册一本本翻开，指着照片一张张跟她解说。
    “这是我们家以前在农村的老房子，这是我和我大妹幺妹，就是青鹤他奶奶和怀远的奶奶，我们家七个兄弟姐妹，闹饥荒就剩了三个。”
    “那你们兄妹感情一定很好。”
    “嗯，前年怀远的奶奶去了，同辈的就只剩我和青鹤他奶奶了。”
    姜谨言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要跟她说这些，不过这些泛黄的老照片，都是原汁原味的旧日淳朴风情，看着也真是颇有意思。
    乔老爷子继续跟她解说。“这是日本人打进来后，我们从乡下逃到城里，我先是在码头跑单帮，后来自己开了几家店铺……”
    从脱了墨的黑白老相片到卷了角的彩色照片，再到可以容纳数千张数码照片的电子相册，几乎见证了乔家从十六铺码头一间小铺面慢慢成长为一家集团公司的整个历程，也详尽的记录了乔家整个家族发展壮大的过程。
    几本相册全部翻完，姜谨言觉得简直如同看了一部悠长的年代电影，又似看了个本《四世同堂》似的长篇小说。
    乔老爷子阖上相册。“乔氏能有今天，靠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从当初的一家小铺子，到如今遍布全国各地的产业，靠的不是我一己之力，家族里其他人也是功不可没。特别是我的大妹和幺妹，当初她们一个变卖了自己嫁妆资助我开店，一个不顾夫家反对，拿出家里的地给我造厂房，连租金都分文不取。”
    姜谨言感慨了句。“真是难能可贵，现如今可再难找这样纯粹的亲情了。”
    乔老爷子点点头，别有深意的笑道。“谨言啊，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你别以为只是老人家无聊找你唠嗑。”
    “嗯。”姜谨言预感他接下来定是要说重要事情，心头期待又忐忑。
    乔老爷子看出她的紧张，安抚的倒了杯茶给她。“有点苦，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自己则拎起茶缸猛灌一口。“这阵子乔旻跟你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在家族内部也是震动不小。对于乔家这个嫡孙，将来的家族接班人，众人自然对他的期许比起旁人要高些，对你肯定也会有不少要求。”
    姜谨言小心的端起杯子喝了口，果然被苦得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