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救赎

第17章


    公园里警灯闪烁,350兆对讲机发出沙沙声,单志杰眼前浮现出夏茜倔强地对抗警方讯问时的模样。一个争强好胜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那是个修整后准备植被草皮的秃坡,坡很陡。夏茜仰面躺在坡下,双手反绑在身后,嘴巴张开,似在喘气,脸上有划痕,渗出丝丝血迹。
    “被发现时,嘴里塞着布团,抢救时取出来了。”最先赶到现场的派出所副所长文韬介绍说,“她身上带着一个女性常用的那种小皮包,包里有证件,能证明她的身份。”
    单志杰问:“钱呢?”
    “皮夹里有一百多元钱,还有银行卡。目前为止没有发现抢劫的迹象。”
    单志杰看着夏茜滚下来的山坡。山坡上有松土,有尖石,有明显的滚动痕迹,中坡地段遗落有一块暗红色的毛毯。“现场开始勘查了吗?有什么发现?”
    文韬说:“分局的范友才正带人拍照,并对山上的脚印进行模拟。但据说今天下午来了几伙游人,脚印比较杂乱,可能没多大指望。”
    一案未破,一案又起。上一年度的综合考评刚刚结束,新的考评年度第一个月还没过半,就发生两起命案,远远超出了目标,分局长邓庆辉肯定会说重话,市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乔争春肯定也有话说。单志杰把范友才叫到身边,要求他不论是法医还是痕检,必须过细再过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范友才带人搞完法医检验工作已经是凌晨。回到刑警大队,他又进了检验室,把现场提取到的丢弃物在显微镜下进行检查,写出检验报告;把制作的脚印模型编号,并输入电脑,与已知嫌疑对象的鞋子进行比对;对现场提取的烟头进行化学检验,结果发现是半个月前遗弃的。
    他正准备离开检验室,突然,一个微小的东西进入了他的视线。现场带回来的暗红色毛毯上有几丝银白的东西。在显微镜下查看,有点儿像加过工的动物毛或羽绒。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但他还不能肯定。他又取出“11·4”案件的证物进行比对,一只透明塑胶袋里的几丝银白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将在毛毯上发现的银白色羽绒与这个塑胶袋里的物证一起放在显微镜下,几乎一模一样。
    范友才心里燃起了希望。
    
    第十章
    
    听到夏茜的死讯,罗娜一夜未眠,辗转反侧到九点多钟,想想茶馆总得营业,只得勉强起身。进入茶座的内库,一阵冰冷的寒意掠过她的身体。
    内库她每天要进好几回,按理不该有这种莫名的焦虑,但本能告诉她,应该离开这儿。她哆嗦着拿起开张需要的几样东西,往门口退去。突然,一只男人的手像八爪鱼似的捂住她的嘴。她刚想叫喊,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敢叫唤你就没命了!”
    是费长忠的声音。罗娜一阵战栗。她想起史晓梅的死,想起夏茜的死,难道真是费长忠干的,现在轮到自己了?
    “我问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保你活命。”费长忠说。
    罗娜用力地点点头,她快要窒息了。强健的手臂一松,她随即委顿在地。“四哥,我正想找你呢。我没个说话的人,心里有很多话不知道对谁说。我害怕……”她的目光越过费长忠,望着窗外,嘴唇不住地颤抖。“我去把门关上,免得有客人来。”
    费长忠没敢掉以轻心,紧攥着她的手,一起走到大门口,把卷闸门拉下来。罗娜拉着费长忠走进里间的一个包厢。费长忠说:“说说娅娅的死,你知道些什么?”
    罗娜犹豫片刻:“我想起一件事。会不会是他下的手?是杀人灭口,夏茜也被杀了,也许他会一个个地杀掉我们。”说着,罗娜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费长忠说:“只要你提供的情况有用,我一定会想办法保护你。”
    “我们的事你也知道,也许你不太赞成,但我们自己觉得是正义的。”罗娜把她们组成幻花群的事说了出来。
    “什么正义,敲诈而已。现在连命都搭进去了。”费长忠不屑地说,接着他意识到不该把话题扯远,“你继续说。”
    “娅娅姐认识一个男人。她说这个人是个大贪官,连防洪款、扶贫款、救灾款、低保款也不放过。他自己用钱小气得要死,开房都舍不得开高档的,但大把大把地送给省里的人,想买个更大的官当。十月底,娅娅姐在QQ里说起这件事,大家都很气愤,一致要求娅娅姐让这个人身败名裂,至少让他当不成官。我们正要再聊下去,娅娅姐说你要带她出去,就没有再继续。过了两天,娅娅姐再聊起这事,夏茜却制止我们再讲,说是要单独跟娅娅姐交流。后来,娅娅姐在电话里跟我提起,夏茜可能跟那个大官有一腿。我追问那个大官的名字,她却不肯讲,说是怕夏茜不高兴,以后再告诉我。”
    “后来她告诉过你那个大官是谁吗?”
    “没有。只是不记得第一次在QQ里聊到时,是不是提起过。昨晚我在家里的电脑上查以前的聊天记录,却发现所有记录都不见了。后来,娅娅姐就……我真糊涂啊,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事可能引起报复呢?夏茜可能也是他灭了口的……你说,他会不会把我们一个个都灭了呢?”
    开始费长忠就觉得娅娅的死与冷文彪一家有关。罗娜说的这个情况,更证实了他的怀疑。夏茜肯定认识那个大官,并与那个大官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下一步的关键是查出那个大官。现在,夏茜已死,冷文彪不知所终。即使找到冷文彪,他也不会轻易开口。那么,只有找到QQ聊天记录,才能揭开谜底。
    单志杰赶到法医室,夏茜的遗体脸朝上放在尸检台上,已经作了初步解剖。她躺在那里,就像是被人剥去外壳,暴露出她的灵魂。单志杰不知道,像夏茜和史晓梅这样的女人有没有灵魂。就他的理解,她们都是对性很随意的女人,因为她们的性不是爱,而是金钱和心理快感,是与灵魂毫无关系的东西。她们可以把这一切掩饰得很巧妙,面对不同的男人,她们可以拿出不同的状态。
    尸检台上的尸体当然没有灵魂,只有中心医院的医学专家戴老取出的夏茜的内脏。初步推断,死者是因为外部强力造成颈椎折断死亡。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外物捂住口鼻导致呼吸不畅,挣扎中滚下山坡时折断颈椎;一种是人为扭断颈椎,然后推下山坡。
    戴老指导范友才制作了内脏检材的切片。“这些样本要送到省城进行病理化验,大概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出结果。”戴老说,“在这之前,最好是对死因保密。”
    第二天上午,乔争春亲临金星分局指导夏茜死亡案件的侦破工作。西苑派出所副所长文韬首先介绍了调查摸底情况。他对辖区情况很熟,画出了一张现场图。西苑公园是依山势而建,地处西郊,西临靖夷江,东洲大道自东往西在公园北部转了一个弯,折向南跨过靖夷江,所以公园东部和北部皆与东洲大道相临,距离五百至八百米不等,有七条岔路进出,南部五百米外是一个郊区村落,有三条小路可进出公园。现场勘查显示,夏茜系被多人绑架上山,山顶脚印杂乱,山脚有停车痕迹。但因为公园地处远郊,又兼是夜晚,没有找到目击车辆进入公园的人,报案者也没有看到公园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车。
    接着,范友才详细介绍了法医及痕检情况,乔争春对范友才提出的羽绒疑点表示了极大的兴趣。“这也许是我们印证嫌疑对象的重要证物,向上级部门汇报过吗?”
    “还没来得及。”范友才说。
    “这件事我来做。”乔争春当即拨通了省厅刑事技术中心领导的电话,请求对方支援。然后他对单志杰说,“这个案子一出,你们压力更大了。大家说说,这个案子怎么办?”
    赵昭远首先说:“据刚才法医介绍,尸体上有擦伤、挫伤,颈椎有骨折,大腿有人为折磨的伤痕,但没有遭到性侵的迹象。我想,她是不是被人蒙头绑架到山上,逼问什么事情,然后被人推下山坡的。或许,绑架者原本没打算把她弄死,只想吓唬吓唬她,把她丢在山上。她自己四处寻找出路,结果摔下了山坡。”
    “也许是她得罪了什么人,或者她知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有人说。
    “就目前的情形看,把她视为仇人的,可能是吴戒之。”不知谁冒出这么一句。
    吴戒之的名字一出现,其他侦察员议论纷纷。
    “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不是正好这两天不见踪影了吗?”
    “但他一个人无法完成这次绑架呀。”
    ……
    乔争春听着,一脸难以解读的表情。单志杰看看议论得差不多了,说:“时间不早了,下面请乔局长做指示。”
    “刚才大家议得很好,提出了很好的思路。有几条关于吴戒之的线索有待查证:吴戒之还有些什么朋友是我们没有掌握的?他在碎尸案中的不在场证明有没有漏洞?还有,吴戒之不是在刑警大队协助办案吗?去了哪里?为什么失控了两天?单副局长,吴戒之的去向,请你负责做出说明。”
    单志杰面红耳赤。他无法控制局面,也无法回答乔争春的提问,只得说:“是,我正在尽力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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