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救赎

第21章


    “目前还没找到什么线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被绑架的。”单志杰看着吴戒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没有。”吴戒之埋下头去,又一声不吭了。
    单志杰知道,引吴戒之说话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吴戒之愿不愿意说话,主动权在他自己的手里。站在吴戒之的立场考虑一下,遭遇了这么多挫折,身败名裂,内心的颓败可想而知,自卑和胆怯是交流的最大障碍。他也许掌握了一些线索,但没法证实,只得窝在心里。
    连日劳累,单志杰熬不住了,干脆躺在吴戒之的床上打个盹儿。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手机突然响了,是乔争春的号码。
    “您好,乔局长。”单志杰赶紧打起精神。
    “回来了?”乔争春开门见山,“下午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单志杰赶到市公安局时,还没到下午上班时间,市局办公楼里静悄悄的。乔争春精力旺盛,是个典型的工作狂,每天早晨七点钟准时到办公室,中午一般不休息。单志杰因为几次挨了乔争春的批评,心里没了底,所以格外小心翼翼。他站在乔争春的办公室门口,调匀呼吸,才喊“报告”并敲响了门。
    乔争春正在等他。单志杰详细汇报了云都之行的情况。乔争春沉吟了半晌才问:“那起毒品案,是你与云都警方破获的?”
    单志杰没想到乔争春会问这个问题。在刚才的汇报中,他已将整个过程不加修饰地讲述了一遍,明确表示自己对报道不知情。说得如此明白,乔争春如果还没听懂,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乔争春对他极不信任。单志杰只得硬着头皮说:“都是误打误撞。”
    “我想问的是。你对毒品案了解多少,还有宣传报道的尺度。”
    单志杰心里一寒,本能地说:“当时并不知道是毒品案件,已经接上火了,什么也来不及想。”
    “就算是碰上的案子,值得那样宣传吗?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乔局长,我说我不知道报道的事,也许你不相信。但这是真的。我走时云都警方没说要报道,也没看到新闻记者在采访。”
    “不是你的要求,那报道怎么可能围绕你做文章?”
    “如果领导不相信我的话,可以让云都方面出具一个关于我在云都活动情况的材料。”
    乔争春一下子火了:“我过问一下这件事,难道错了?”
    单志杰心里也冒出火来,干脆把话挑明:“您是我的主管领导,您刚才的问话,我认为是您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就有违相关工作要求、工作纪律的情况进行调查。我也据实进行了回答。但我这毕竟只是一面之词,市局领导如果认为有必要查证,可以要求云都方面进行说明,并查明是谁做的报道。如果调查结果证明是我要求他们这样做的,您给我什么样的处分我都接受。”
    乔争春清楚,这种事当然不好向云都方面查证。闹大了,会伤了双方的和气,以后两地的协作就有阻力了。他立即缓和了语气:“好,这件事会酿成怎样的后果,现在还不好说。我现在问你,也只是初步调查。希望你既不要有情绪,又要吸取教训。今天就到这里,你去吧。”
    回到分局,单志杰越想越郁闷。去云都是乔争春指派的。在云都,单志杰一心一意地找人。人找到了,带回来了。至于与毒贩对垒,那是碰上的,何况也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没出差错。至于新闻报道,那是云都的事。这犯了哪条纪律呢?能有什么后果呢?用得着这样上纲上线吗?
    门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邓庆辉走到门口说:“单副局长,我们一起送送客人。”
    邓局长亲自送的客人,肯定非同小可,单志杰快步走到门外。外面有两位客人,都是市公安局纪委的督察员。单志杰礼貌地与两人握了手,随邓庆辉把他们送到电梯口。看着电梯门合上,邓庆辉的脸色忽然变得很灰暗。
    回到办公室,邓庆辉叹了口气:“纪委这帮人真是狂得可以,竟然先带走人再跟我通报。吴戒之是市局的人没错,可他是市局暂时安排到我这里的,说带走就带走,把分局一级党委当什么了?”
    单志杰一下子头大了:“他们又要把吴戒之怎么样?不是安排吴戒之协助办案吗?他离开东洲是跟踪犯罪嫌疑人,也是办案啊!”
    邓庆辉说:“他们通报的意思是,先关吴戒之三天禁闭,下一步再对他的违法违纪事实展开调查。如有必要,走司法程序。”
    单志杰不知道吴戒之得罪了哪位领导,这位领导竟要如此一脚将他踩死?目前的现实是,领导掌握着生杀大权,他要踩死你,你就避无可避、躲无处躲,只能听天由命。
    “对了,刚才你去乔局长那里汇报,乔局长怎么说?”邓庆辉问。
    单志杰把乔争春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而且说了自己心中的疑虑:一是“幻花群”的聊天记录表明,史晓梅认识乔争春,还与乔争春在一起打过牌;二是乔争春与费长忠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三是乔争春与死者夏茜的丈夫冷文彪有特殊关系,两人曾在恒天宾馆见面;四是郝大平在监视乔喜芝时,发现乔争春以冷文彪的名义开房与乔喜芝见面。
    作为一个刑警,认识一些社会上的人,跟一些嫌疑对象进行接触是正常的——不跟这些人接触,破案就无从谈起。而且,虚虚实实,让嫌疑人云山雾罩,让没有参与其中的侦察员感到受了排挤,也有可能是谋略的一部分。但这毕竟只是一种可能,如果不是出于侦查谋略……
    邓庆辉沉思片刻,心里已有了主意:“这些事,你说给我听就可以了,不要再跟任何人讲,余下的事我去处理。另外,你也别太心急,要安心搞好工作。”
    晚上的饭局是市局周劲松局长安排的,没说参加的是些什么人,只说是小范围聚聚。
    跟市局局长吃饭当然不能迟到,邓庆辉马上让司机送他去云涯暖餐厅。这家餐厅其实是一家农家乐,在郊区,依山而建,茂林修竹,菜园荷塘,虽是深冬,仍然满目苍翠。
    晚餐的范围确实小,周局长连警令部主任或后装部主任都没带,上下张罗的除了刑侦支队支队长叶有信,就是乔争春。参加的还有金田区分局局长唐伟杰、金明区分局局长马林。
    周劲松的心情不错。席间,气氛热烈亲切,周劲松谈笑风生:“前天为省里挂号的一个信访案子走访一个老人,路过双江口,登上汇清亭,看到一副对联很有意思。上联是‘双双对对皆然为江为塔为桥来人亦复如此’,下联是‘清清白白所在是月是风是水此身其又云何’。”
    话音刚落,乔争春率先鼓掌:“周局长真是好记性。”
    叶有信接着说:“这副对联不仅寓情于景,而且含义深刻,写出了做官的道理。”
    马林说:“老板真是细心,我土生土长在东洲,只知道汇清亭有副‘云带钟声穿树出,月移塔影过江来’的对联,还真没注意到这个。”
    警坛也是官场,官场的酒局都一样。一桌人为局长喝彩,觥筹交错,酒又多喝了一瓶。
    周劲松说:“酒也喝了,笑话也讲了。下面,叶有信有事要跟大家讲。本来,我不愿意来陪大家吃这个饭的,但叶有信想扯我这张虎皮,我不来不行。大家如果有意见,只当我这张虎皮不在场。”
    原来,叶有信请大家吃饭,是为了技侦协作向各区分局收取建设费的事。市级公安机关的刑事技术项目最多,上级机关有一定的经费拨付,但缺口较大,市财政又不能完全补足,所以只得向下级公安机关“征收”。而这个“征收”又是有违上级精神的,只能悄悄进行。
    前面的话,周劲松是当笑话讲的,谁能当局长不在?三个分局局长只得支支吾吾地同意。接着,叶有信说到第二天召开刑侦工作会议的事,三个分局命案欠账太多,严重影响了市局在全省的排名。会后,支队将派出得力工作组指导,希望各分局进一步加强警力和经费支持,努力在年底实现命案全破。
    周劲松问邓庆辉:“金星分局还有几起命案未破?”
    邓庆辉说:“只有两起,都是十一月份发生的。”
    乔争春立即接过话头:“这两起命案牵涉较广,破起来不易。支队一直在主导侦查,但嫌疑对象始终没有露出水面。原来把吴戒之放在分局,对案件侦查可能有些妨碍,现在会好一些……”
    听了这话,周劲松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邓庆辉觉得有些话不说硬点儿不行,抓住这个空当儿说:“我们整个刑侦工作是不错的,这两起命案侦查也已有些突破,我相信不会拖全市的后腿。”
    周劲松从这话里听出了有别于乔争春的意味,不想把话题再往深处引,便站起来说:“今天的饭局就到这里。有没有没带司机的?凑合着坐。”
    邓庆辉立即高举左手:“我没带司机。”
    “那你坐我的车吧,我送你。”周劲松说,“叶有信,你负责把乔局安全送到家。”
    邓庆辉喜滋滋地钻进了周劲松的奥迪。
    奥迪车爬上一条凹凸不平的土路,闭目养神的周劲松不经意地问邓庆辉:“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下面的人在办案中发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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