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含情之白鸽

我说过了，以后不许你见他。我的话你也不听吗？”
  “妈。”她近似哀求的叫了一声。但李芬兰依然黑着脸，没半点松口的迹象。
  秦沐阳走到她们面前站定，挤出一个淡淡的笑，“阿姨，你想来看看芳姨，不知道她好些没有？”
  李芬兰把头扭向一边，并不看他，“她很好，不劳你费心。”
  他依然一笑，微微点头，“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说完，他看向白鸽，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而后转身，离开。
  白鸽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难受得紧，走近了看才发现，他又瘦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是一张薄薄的面具。她想追上去，可手被母亲钳制着，动弹不得，她看向母亲执拗的侧脸，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原谅自己，原谅沐阳，肯听他的解释呢。
  陈娇娇在车上等他，远远看见他从医院出来，她给他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秦沐阳坐进车里，就朝后靠着开始假寐，神情特别疲惫。她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便问道：“检查都做了？”
  他轻声“嗯”了一声，便又不再说话。
  “结果要多久出来？”
  “半个月。如果配型适合，医院会电话通知我。”
  陈娇娇点点头，“见到了？”
  他睁开眼睛，“没有。”
  “又被她们拦下来了？”
  “嗯。”依然是简洁的回答。
  陈娇娇扭头看了他一眼，“其实我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们，你就是芳姨的亲生儿子呢？还要瞒着她们去做配型检查。”
  秦沐阳将头扭向窗口，淡淡说：“已经很乱了，不想更乱。而且，她的癫痫，又复发了，医生说，她不能受刺激。”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说？”
  他微摇了一下头，“不知道。我困了，睡会儿，到了叫我。”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好，你睡吧。”
  李芬兰一边焦急的等待着合适的骨髓，一边用李芬芳提供的零星线索，艰难的寻找她以前的家人。但是这么多年没有联系，找人如同大海捞针，忙了半个月依然一无所获。而李芬芳每天躺在病床上，面无表情，问一句就答一句，给她吃的就吃，带她去上厕所就去，除此之外，不多说半个字，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闻不问。李芬兰问医生，医生说是心理上受到了刺激，须得自己调节才行。李芬兰和白鸽也没办法，只能每天轮流守着，想着法子和她说话。
  秦子涵和陈娇娇倒是经常过来看望，欧阳露露却一次也没来过。也许来过，只是她们不知道而已。孙警官也时常过来探望，每个人都尽量多和她说话。但她依然那样，反应迟钝，或者干脆爱搭不理。有时候他们几人不和她说话，在一旁聊天，有时能看到她在很认真的听他们聊天，有时又像是没听到似的。
  但是她常常把秦子涵当成林小奇，每次他来，她都拉着他的喊“小奇、小奇”，声音凄凉至极，常常让听的人落泪。他没来的时候，她有时候也会四处张望，嘴里念叨着，“小奇呢？小奇呢？我的小奇怎么没来？”李芬兰和白鸽不知偷偷掉了多少眼泪。
  从那天之后，李芬兰就不准白鸽再去秦氏上班，白鸽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松口，白鸽也不敢太强硬。这个关键当口，母亲受的刺激够多了，她真怕她撑不住。于是也就顺从母亲，没有再回去上班，打了个电话给琳琳，把手头的工作转交给了琳琳。
  这天，恰巧秦子涵和陈娇娇来探病，陈娇娇把一盆长得极好的君子兰放在窗台一角，用小喷壶浇着水。秦子涵一进来，就被李芬芳拉到床边坐下，“小奇，今天工作累不累？有没有按时吃饭？”
  秦子涵笑着答，“不累。我每天都按时吃饭，吃得很多呢。”
  “哈哈，那就好。小时候你最挑食了，为了让你吃饭，我特意找厨师去学了做菜，每天变着法儿的做给你吃。不过好在，你这孩子虽然挑食，但是有一个好习惯，就是一定要把碗里的食物吃完，所以每次啊，我就估摸着分量，往你碗里夹菜，你虽然嘟着个嘴不乐意，但还是极不情愿的全部吃光。”李芬芳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就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秦子涵不知该如何作答，便回头看了看李芬兰，却看见李芬兰在偷偷抹着眼泪。他转过头，笑着说：“我长大了，已经不挑食了。您快点好起来，然后回家做好吃的给我。”
  李芬芳笑着点头，“好，我好好吃药，一定快点好。”高兴得像个孩子。
  白鸽看着这一幕，也不禁湿了眼角，她走到窗边，给陈娇娇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走到走廊上，轻轻带上病房的门。
  “娇娇姐，沐阳怎么样？我上次看到他，感觉他状态很不好。自从那天之后，我就没有机会和他机会聊，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从那天开始，整个人都变了，每次看到他，总觉得他眼里全是雾气，我根本看不懂他。”白鸽低声又急促的问道。
  陈娇娇犹豫了一下，“他，不是很好。”
  “他怎么不好？娇娇姐，你快告诉我。”白鸽急得去拉她的胳膊。
  “他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也睡不着觉，一睡着就做噩梦。”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是露露冤枉他，我妈不相信他，他也不至于这样。有没有看过医生，是不是哪里有什么问题？”白鸽急急地说道。
  “哎，该看的都看了，连心理医生都看了。医生说，是他自己心理抗拒，只能他自己慢慢调节。不过你放心，他这几天已经好很多了。”陈娇娇轻拍了一下她的背，以示安慰。
  白鸽心里乱乱的，突然想到，“那公司呢？他去过吗？”
  陈娇娇点点头，“这才是我们最担心的地方，他照常工作，照常上下班，表面上跟往常一样。董事长看他这个状态，只得把建筑部的独立计划搁浅了。减少了一些他的工作量。不过他现在这样，每天还往工地跑，我真怕他哪天出事。”
  白鸽的心里一沉，“不行，我要去看看他。”说着就要走，陈娇娇赶紧拉住她，“你急也没用，这个坎儿，只能他自己过。”白鸽还是很担心，不停的在原地踩着小碎步，陈娇娇拉着她站定，“你别晃了。也别太担心，沐阳经历过那么多坎儿，火灾，从楼梯上摔下去断了七根肋骨，还有车祸断了半条腿，这些他都挺过来了，这次他也能挺过来的。还是芳姨的病比较重要，你们找到芳姨的亲人了吗？”如果找到了她的亲人，也许就不需要沐阳去捐赠了，他那个身体，还是尽量少折腾的好。
  “等等，你说什么火灾？”
  陈娇娇一愣，好像说漏嘴了。?
☆、曾经的至亲，如今的陌路
?  正在这时，医生快步朝他们走来，高兴地说：“有匹配的骨髓了，捐赠者和患者的匹配位点很高，可以进行移植。”
  听到动静的李芬兰拉开病房门，医生的话她也听到了，只是还不敢相信，好消息就这样降临了，她激动地说：“医生，你说什么？找到啦？”
  “是是是，找到了，现在有合适的骨髓，我们可以进行手术了。”
  李芬兰激动的拉着白鸽，“白鸽，你听到了吗？找到了，你姨妈有救了，有救了。”说着竟流出眼泪。
  白鸽也很是激动，她擦着妈妈的眼角，“听到了听到了，有救了有救了，这是高兴事，您别哭啊。”
  李芬兰抹抹眼睛，“高兴，高兴，谢谢医生，谢谢。”
  医生走了，白鸽扶着李芬兰回到病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芬芳，但李芬芳似乎并不明白他们说的话，只是看着她们笑，并不搭话。
  秦子涵趁这个空档走出来，看见陈娇娇愣愣的坐着长椅上，“怎么啦？大家都很高兴，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陈娇娇笑了一下，“高兴啊，没有不高兴。只是在想沐阳，听说他昨天又一天没吃东西，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秦子涵一双大手覆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也不知道那天在小湖公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他他也不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过找到合适的骨髓了，这好歹也是个好消息，晚上回去，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也许也能跟着高兴点。”
  陈娇娇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也许吧。”但心里依然沉甸甸的的。
  秦子涵敲了敲门，“沐阳？你在吗？”没有人答话。他扭了一下门锁，打开了，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他打开门边的开关，屋里一下亮起来，就看见秦沐阳躺在床尾的沙发上，蜷缩着，眼睛紧紧闭着，眉头依然皱着。
  这时，身后有人进来，秦子涵回头，是赵凤英，“妈。”他叫了一声，赵凤英立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小声点。然后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而后把秦子涵拉出去，轻轻带上门。
  “让他睡会儿，好不容易才睡着。”赵凤英低声说道。
  秦子涵看了看房门，“他今天吃东西了吗？”
  “哎，晚餐吃了一点，但是马上就吐出来了。”赵凤英说着，声音便哽咽了。
  秦子涵把她往远处拉了点，免得吵到他。才说：“要想个办法才行，不能让他这样下去，他体质本来就差，再这样下去，会拖垮的。”
  赵凤英忍住哽咽，说道：“你说能怎么办？沐阳他从来都是这样，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受了委屈也从来不说，现在就算我们想帮他，都无从下手。对了，白鸽呢？这么多天，怎么都没见她来看看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