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鹿笙

    狄义不敢打马虎眼：“据说……那是千年才开一次的九品白莲。”
    莲荷之类既具仙品又具佛性，得天地灵气滋养共分九品：花瓣围着莲台绽放一层的就是一品，花瓣围着莲台绽放九层的就是九品，品数越多则品位越高。此种灵物，有十年开一次的、有五十年开一次的、有百年开一次的……千年开一次的九品白莲，虽然比不上王母娘娘蟠桃园里仙桃、比不上五庄观镇元大仙的人参果，那也绝对是稀罕难得之物。
    林阿卫往常从小白那里听了不少关于“灵宝、灵植”的传说，这时就鼓着小脸对倪子说：“我的天，如果真是千年才开一次的九品白莲，别说直接把它吞进肚子，就算坐在旁边闻着莲香，也对修行大有好处吧？”
    倪子道行更深、活得更久，点头赞同：“可不是么？闻着仙级的莲香练功，根本不用担心心魔侵扰哒！莲有佛性，一切外魔远远的就被净化掉啦！”
    刘星宇听着“小朋友”围绕白莲讨论得兴高彩烈，情不自禁脑补起那传说中的神器。白玉莲瓣、黄金莲蕊、碧玉莲台……微风一吹，莲香令人心旷神怡。刘星宇有一个非常值得称道的优点，那就是对于好东西，他纵然YY过度也不会妄想占有。对于这朵将要现世的神品白莲，刘星宇心里想的只是千万别落到坏人手里而已。
    鹿笙忽然反问：“既然神器还没有现世，你们怎么知道那是九品白莲？”
    “虽然神器还不到现世的时间，但那里的火蚁妖族已经发现白色神光偶有闪动，并且伴随着莲花清香，所以才有此推测。”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世上精灵都有自己独特的感应能力。昆虫一类虽然微小，却也往往是对自然环境最为敏感的动物族群。鹿笙在月亮山经常与山精野灵打交道，故而知道狄义所言不虚。至于火蚁妖族是如何推测白莲千年一现，又如何推测其是九品高阶，鹿笙不想在此细问，反正将来见到实物就知道了。停下来想了想，鹿笙继续问：“黄河源头所占区域非常广大，你有没有更详细的信息？”
    时间和地点非常重要，对信息掌握越是准确，得到神器的机率就越大——当然，这是理论上的机率，因为谁也保不齐会有意外发生。
    狄义回答：“应该就在星宿海和巴颜喀拉山附近，群山之间有水的谷地都是白莲现世的可能地点，因为白色神光在那一片区域出现的次数最多。”
    但凡神器出现，绝对不会事先闪个光，然后寻宝之人等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到闪光的地方白捡就得了。欲得神器，必先经过重重考验，譬如狄义所说的白色神光，它不会总在相同一个地方持续闪现，而是会在若大一片区域偶而闪现。那些注定与神器无缘的人，往往会在地点判断上失误。狄义能够给出这样一个范围，可见血色十字会用在这方面的功夫有多深。
    这一场“拷问”可谓收获颇丰，鹿笙很满意狄义的表现，赞了几句之后又问：“丁香被刺一事，你们不是做秀吧？”
    鹿笙以前就怀疑过这件事，等到听说狄义把责任推给容家时，疑虑更深。以狄义的秉性，不是想不出这种点子、干不出这种事。
    狄义立刻否认，并且一再肯求鹿笙亲自帮丁香疗伤。当然，狄义把话说得相当婉转：“丁香就是狄萱，是我亲姐姐。蚁巢被毁之后，我们姐弟的日子过得紧巴，丁香受伤了一直治不好，血色十字会那边又不给力，要不是他们还得用我们，只怕理都懒得理我们。我恨血色十字会落井下石，这才想到借容家之手除掉他们。大巫师法术高妙，希望您能救救丁香，只要您能救她，我保证我们这一支以后不再作乱。”
    鹿笙笑道：“没看出你们姐弟关系有多好呀，以前不是为了继承王位暗中斗得你死我活么？”
    “没了王位反倒日子清静，没了族人供养这才知道日子难过。我们也没别的本事，既怕灵界正道追查，又怕本土邪道压迫，只能继续攀附血色十字会。如今，我们这一支的王族，仅剩下的只有我们姐弟三人，其余化形火蚁也不过百人，我是真的不想再有谁无端死去。以前的各种恩怨，其实再追究都是没有意义的。”
    “突然就变心宽了么？”鹿笙没有为难对方，直接掏出一颗月滴递出去，“疗伤丹药都买不起，你们的日子确实过得不怎么样。这是给你的奖励，因为你今天表现很好，我很满意！”
    狄义千恩万谢，鹿笙摆摆手，带着一众大的小的潇洒离开。
    无论如何，施恩于狄义都是有好处的。神品白莲即将现世，那时狄义混在血色十字会的队伍中当翻译，这不是最好的眼线么？鹿笙不会直接向狄义挑明这个要求，他相信以狄义的心机一定能够明白。
    小妖们有的回容家报信，有的留下来继续暗中监视火蚁妖姐弟。次日，鹿笙和刘星宇返回学校继续当好学生。
    容玉曈和花将离听说了消息，午休时间兴冲冲找到鹿、刘二人说话。花将离是最兴奋的：“那个地方很特别啊！如果容家派出的搜寻队伍把我编进去就好了，我很想去！”
    刘星宇微讶：“队伍已经编好了么？”他也很想去，就怕师傅嫌他入门时间短而刻意忽视他。
    “哪有那么快？凌晨才得到的消息呢！”容玉曈两只手分别拍在花将离和刘星宇的肩膀，“今天要做的，首先是秘密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然后再召集正邪几大势力定一个‘相遇不战’的协议。咱们目前只知道那玩意儿出现的大概地点，至于时间，则要等到天机门的老道们给个说头。”
    相比灵界其它势力，天机门算是比较特殊的。
    天机门人修行，驱魔猎妖都是其次再其次的，他们“主修”的玩意儿都是窥测天机、眼放天下那一套。比起别的门派世家动辄数百人、上千人，天机门的弟子从来不会超过百人。因为“学业专精”，天机门在灵界很有声望，人家也不瞎掺和事，在正邪两道都很吃得开。
    天机门的每一代掌门都被称“天机子”，世人误以为天机门人多忽悠，殊不知他们只说真实话。本代天机子就说过：“命由天定，事在人为，矛盾统一。我们天机门推演天下大势，其实只是圈地自萌的一种爱好而已，用不着到处跟别人说。别人若问事业，众弟子就劝他好好工作；别人若问寿数，众弟子就劝他好好生活；别人若问爱情，众弟子就劝他不要幻想。”
    天机门隐藏在自成的门派结界中，世人难寻，门中弟子也很少下山。总之，在灵界之中，天机门算是少数几个作风神秘的门派。
    至于容家委托天机门算出白莲现世的时间，那是得给钱哒——如果不接业务，圈地自萌的天机门怎么能生存呢，好歹也有数十张要吃饭的嘴巴。
    天机门不常接“业务”，一年就是数得着的几桩，开的价格再高也有人争着赶着送钱。为什么？人家算得准呗！
    当然，像容家这样的大世家，不属于“寻常业务”，而属于“额外友情业务”。天机门会开一个相对低廉的“友情价”，为的是赚取一个人情。要在灵界生存，尤其像天机门这种不以修习攻击术法为主的门派，那是很难的，但，如果各家各派都愿意罩着天机门，那当然不一样啦！
    能够推演天机的人，心眼儿可比普罗大众活泛得多！
    四人围着说了一会子关于“天机门”的秩事，花将离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如果天机门推演的时间刚好处在寒假，我一定主动申请去做任务！”
    “你不怕危险啊？”刘星宇故意问。
    花将离拿胳膊肘戳了戳容玉曈的肚子：“这不有他么？容家出产的小哥向来是质量保证！”
    四人笑成一团，鹿笙和刘星宇暗暗对了一下眼色，他俩也打算如果时间定在寒假就申请做任务去。
    为正道夺取神器很重要，接受一番历练更加重要。西北之地不比沿海或者中原，那里妖族的势力远比人类修行者的势力强大；藏区所在，又多是密宗佛修。只是简单想一想，就觉得很刺激。
    正说着，教室门口传来一个弱弱的女声：“刘星宇……”三分羞怯的语气，听了还以为是哪个想向刘星宇表白的女生。
    大家扭头看去，呵，竟然是女妖罗素。
    自从狄义拿月滴救了丁香，罗素终于知道刘星宇和鹿笙都不是凡人。想到狄义一再叮嘱跟这二人打交道得小心，尤其那个鹿笙相当危险，罗素就收敛了平时的气势：“刘星宇……我能跟你谈谈么？”不是什么羞怯，而是害怕。
    刘星宇猜不出罗素的来意，但，被一个女生单独约——刘星宇是一个有高度觉悟的男生，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首先回头看了鹿笙一眼：“我能过去么？”
    鹿笙非常自豪地摸了刘星宇的脸一把，以示夸赞，然后才问罗素：“有什么话非得单独谈？我能跟着过去么？”
    罗素完全没了平日时妖里妖气的作风，非常鹌鹑地回答：“您能来当然再好不过了！”其实狄义嘱咐她一定要跟鹿笙说话，但她害怕，只能拐着弯先约刘星宇。
    三人来到僻静之地，罗素张口说：“有一件事，昨天夜里狄义忘了说了，他特意让我今天来学校跟你们说一声。丁香被刺伤，她的‘天机石’被人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