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 医生

  刚手术完打算去食堂，就看见一个女的站在走廊里，好像是那个女孩的妈妈吧。
  “金医生，我女儿怎么办？还能救吗？”拉住我的袖子，沙哑的声音让我眉头微皱。
  把她请到食堂，给她买了一份面疙瘩：“边吃边说，你们是郑老师的病人，我最近忙也没怎么去看她，真的抱歉了。” 
  “没事没事，郑医生早就说如果按照我们家的经济，我女儿是根本没有...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的。”看见眼前忍着哭的女人，心疙瘩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是该安慰还是应该劝说。
  “阿姨，要放弃治疗吗？”我见过很多病人因为各种原因而放弃治疗的，当然也看惯了这种对现实无奈，对未来绝望的表情。
  “不想啊...帮帮我，求你了...求你了...”立刻拉起想要跪下来的女人，心中还是被枷锁捆绑着，自己是个医生不是爱心人士。
  暗暗咬咬牙说：“阿姨，我们会综合所有给出最好的治疗方案，而且我会向院方去申请一下的，尽量减免可以减免的费用。”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的一瞬间，我突然感觉现实真的太无奈，医学可以挽救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我们在死亡面前还是要低下头。这样无力感透支着我们的体力，让我们疲惫不堪，但是在下一个手术前又要忘却所有，把所有心思都放到手术上。
  “院长，可不可以减免李玟的部分医疗费？”
  “之前已经减免过，现在最多只能减免住院费等这些费用，药物与手术费不太可能减免。”
  ......
  有些不忍看着这个花一样年纪的女孩躺在床上，脑里还记得上次发现她吐血的场景，满地的殷虹，被染红的医用手套。这个女孩到底发生了什么，轻抚过她如白纸一样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叹了一口，正打算转身离开，感觉袖口有轻轻的拉扯。
  看见她微动的嘴唇便俯下身凑到她脸边听她在说些什么，有些模糊的声音，又凑近了些。
  “告诉...告诉...我妈妈...放弃...放弃我...告诉她...放弃...”愣了愣，回答好，就走出ICU。
  握了握手中的手机，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发起呆来。
  “小金子！这是什么情况！”
  
  ☆、照片
  扫了一眼老郑拿到我眼前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关于那个女孩子的所有。
  贫困，没有能力支付高额的医疗费。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的年纪。
  “你给我解释解释！谁允许你这样了！你这样不是将医院推向风口浪尖吗！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把新闻卖给那些记者，我今天看到你拍照，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呢！你若是被查到，你想想看那些医院的老狐狸怎么处理你！”老郑收回手机，像极了自己的父亲小时候教训自己的样子，有点恨铁不成钢也有点无奈。
  点着头，不敢看向对面的人：“老郑，抱歉。我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面，她还年轻她才那么小。”
  “你干医生这个行业几年了！你难道才第一天上班！你之前不是也遇到过吗！怎么这次就当好人了！你以为你的慈悲很好吗？你的事业才刚刚开始，若是这个时候你被那些老狐狸抓到把柄，你的一切都毁了！你知不知道啊！”看到两鬓有些泛白的郑主任，鼻子有点酸酸的，尽管很生气还是尽力压低声音。之前的我太过年少，不够现实的思想为我自己带来了很多麻烦，每一次闯祸都是他们这些长辈老师出面，每一次都是这样。
  觉得喉咙糊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该说什么可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老郑看到我这样叹了一口气：“先别太张扬了，别人问你就说不知道。”听到门再次关上的声音，望向窗外拼命止住快要溢出的泪水，自己变得越来越爱哭了。
  因为那对母女想到了小时候自己发烧烧到肺炎发作，自己的妈妈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就是这样不顾自己，一切都为了自己的女儿，那时候烧得迷迷糊糊，妈妈不懂医学看我没有了意识急得慌了，只听到妈妈说：“不管怎么样，救救我女儿，她还小。救救我女儿啊...”现在当上医生可能就是在冥冥之中，不想让妈妈再心慌。
  就是想帮帮她们，却发现自己如此渺小，小到连一个人的命都无法去尝试救，除了这个方法，自己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送走一个个的病人，继续写着手里的病历，等着下一个病人走进来。喝了一口茶，接过病历带着标准微笑询问着坐在对面的陌生人，听着他们的病状，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判断对方的病。
  “不需要拍CT的，我懂医的，你少糊弄我们！”抬头看向站在病人边上的女人，一开始还奇怪一个人看病这么多人跟随，现在倒是有些明白过来了。
  “不好意思，一般来说病人现在的症状要最快的得出是哪种病的好，这个部位疼，病可大可小，凡事都要检查一下的好。”平静地答复，这也是医生的必修课之一。
  “好了，别闹了。先查吧。”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是一家之主，话一出那女人也就哼哼几下不说什么了。
  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写着，让他们先去拍CT，看那女的不服气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每天都像戏剧一样的生活，刚刚换班走出门诊部就遇到最尴尬的相遇。
  “又见面了，可真是巧啊。”有些不太喜欢这样的遇见，先发制人。
  “金医生挺忙的啊。”扫过眼前女人脸上的得意，打断她的寒暄。
  “不忙，不过比起林大小姐倒是忙多了，你们自便。”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绕过他们走出门诊部。
  心里还是闷得慌，望着倒影在售卖机玻璃上的自己，投进一个硬币按下绿色的按钮。
  “咔嚓”感受到二氧化碳划过指尖，抬头将还冒着冷烟的汽水灌入嘴巴，气体在口腔里不断地翻滚着，不顾这样的喝法自己是否承受的了“咳咳，咳咳。”擦着嘴角的液体，把只剩下一半不到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
  把所有的伤痛咽入，任凭它们在胸腔里冲撞着叫嚣着。什么也听不到，只看到形形□□的人在大厅做着自己的事情，一步一步地走上楼。
  “你好，请问你对于今天早上媒体报道的花季少女无钱治病，请问你有什么看法吗？”刚走几步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记者抓住，“医生，医生，请回答。”
  看了眼记者跟边上的摄像机：“不知道。”任凭他不断地挡住去路，还是沉着脸快步离开。经过拐角靠在墙上偏过头看着依然在不断询问的记者团队，回过头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希望那个女孩可以活下去。
  “喂！”肩膀被拍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右边，“在这里思考人生吗？今天微博上我们医院的那个女孩照片是你拍的吧。”
  
  ☆、爆炸
  “恩，怎么？”低头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新闻头条，“你想说什么？”
  听到一声低笑正要开口，就听见边上的人说：“我知道你现在烦得很，走，带你去吃冰沙。”我了然地一笑收回手机，转向右边看到陈一暄一脸担心。
  “现在就走。”
  憋笑着看他的脸从担心到茫然再到恍然大悟，最后到微带怒气却还是嘴角上扬。
  跟着他走出医院，把所有的想法统统抛在脑后，绝对不能边苦恼边吃东西，这是不好的行为。
  “话说你不怕被那些高层抓到吗？”摇了一勺冰沙抬头看向对面撑着下巴的人，“这样的做法让医院难堪，那些高层肯定要恼羞成怒的。”
  感受到嘴里的刺激感，皱了皱眉说：“我不想思考那么多，什么事情都遇到再思考吧。”
  “姓金的，你满脑子都是吃的吧，你有没有想过别的啊。”看着陈一暄无奈地搅着碗里的冰沙，一脸鄙视地看着我，我耸耸肩继续吃着面前的东西。
  “喂喂，你有没有听...”
  “还有工作！我等会还有手术，你可不可以闭上你的金嘴。”
  刚说完这话，脑门就被敲了一下，委屈地放下勺子看着微怒的陈暄一。
  看他嘟囔了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笑着吃完最后一口：“等会见哟，您慢慢吃。”
  科室。
  “最近病人很多，疏忽的地方也很多，你们都要注意注意。还有一点，管好每个病人的隐私，明白了吗？”
  刚做完手术走进科室就听到有人在讲话，好像是在开会，一听这句话就明白了是高层的人，这话的含义太明显不过了。笑着跟回过头的男子打了招呼，回到自己的位子继续听着。
  忍住眼皮快掉下来的困意，半靠在椅背喝了一口凉水轻叹一口气，左手遮住左眼食指揉着太阳穴。感到手机在手里一震，微动右手低头瞟了一眼。
  “我爸血压高，想给他做点菜，可以帮忙想想做什么吗？”
  发信人：林晗
  不自觉扬起嘴角，回复：芹菜，西红柿，冬瓜，海里的鱼。
  发送
  又觉得这样似乎太过职业，又打了一句：最近休息？
  抬头继续听着，但是听的内容是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握着手机时不时瞄一眼，然后恍然发现手机调了震动。
  一直到高层的人走出科室手机才震了一下。
  “好的，谢谢。最近都在家里住，就没留太多时间在公司。你呢？很忙吧。”
  想了想回复：还好，一直都是这样的生活，多陪陪家人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