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 医生

  一点…下午…下午一点了。
  我的手术是两点不到开始…
  “我吃饱了，谢谢。我要去医院了，真的不好意思。”猛地站起来，“啊！痛痛痛…”揉着磕到桌腿的膝盖，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真是越急越出乱子。
  他走过来扶住我：“我送你吧，你真是每次都让我担心的。”
  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坐在车里平复着心情，看着前车镜倒影出的侧脸，没有把眼镜摘下，还是穿着休闲服。不管边上的车怎么开，都保持着稳定，等红绿灯时手指会不时地点着方向盘。他刚刚的话什么意思？他想表达什么？
  打开车门的瞬间，思绪全部收回，说了声再见，立刻跑进大门。
  “怎么这么晚！”
  刚换好手术服，一抬头就觉得心脏快停跳了。
  ☆、被扣钱
  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站在手术室门口的人，懊恼地咬着嘴唇，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居然迟到，迟到还遇到上级检查，我似乎都可以看见自己被扫地出门的场景。
  “金医生啊，我知道你们很辛苦。”身着白衬衫加领带的正装的微胖男人，侧过身不加掩饰地打量着我。
  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一副做了错事被抓个正着的小孩子，无奈地笑着：“对不起，昨天身体不舒服…”
  “不是理由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天天找理由，稍微用点心工作啊。快去手术室吧，这个月你全勤奖金是没了。”他理了理领子，我认命地点了点头，走进手术室。
  皮肤移植手术，这次依旧是辅助皮肤外科主任。昨天送来的伤员，右大腿外侧与右手臂肌肉都有严重残缺，被炸没的。连面部都有些无法辨认出准确容貌，戴好口罩准备手术了。
  “有没有检查CT还有血液分析？”我抬头看向一边的护士。
  “血液分析结果正常，CT没有。因为患者是女性，家属希望尽快进行整形手术与皮肤移植。”护士看着报告，戴着口罩所以声音有些闷。
  边上的主刀医师戴上手套说：“家属已经签了同意书，没事的。就算出了事，也不用我们负责。”她给了我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还藏着一丝在场人都明白的意思。
  我理解地点了点头，示意护士准备开始。
  “手术怎么样？”
  我刚走进科室，陈喧一转过椅子合上手上的文件夹，我搓了搓手背：“手术还算成功，但要看后期了，可能会有术后并发症。”
  他点点头摇了摇手上的东西说：“刚刚送来的欧阳的病历资料，情况又恶化了，我觉得最好早点做手术的好。”
  “身体检查不达标，手术中的变数与术后发生并发症的风险都会大幅度增加。对她对我们都不是最好的选择，现在只能选择保守治疗，尽快让她身体恢复是关键。”我喝了口茶拿过陈喧一手里的病历，“她的状况有点复杂，真不敢想象她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茶杯轻叹一口气。
  “最近院里查的严，你小心点，不要迟到什么的。”他打开手机随意看了看，然后黑屏放入口袋。
  我干笑一声：“今天刚刚被逮到，这个月全勤奖没了。”一屁股坐下，仰起头嘟着嘴肉疼自己这个月已经成为泡沫的奖金。
  脑袋被敲了一下，突然哼地起身趴在桌子上开始在心里抱怨，问候了一下那个不知名领导，然后开始心算这个月必须要节省的开销。不算还好，一算心都快碎成渣渣了。
  正跟林晗在微信里聊着天，突然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发了个有事就转过头看向推门进来的陈小白。他一看科室只有两个人愣了愣说：“白雯雯情况有变，先去监护室吧。还有王主任的儿子因为病情加重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现在怎么只有这么点医生。”
  我跟陈喧一对视一眼起身，边走边说：“现在是换班时段，基本没有多少人，你让护士去联系，他们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吃饭。”
  一路快走到监护室，拉开快把陈喧一衣服扯裂的白妈妈，说了句会尽力的，立刻走进监护室。
  苍白无力的感觉，这个女孩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边上的机器滴滴叫着。戴上口罩手套，仔细看着CT报告，有明显的出血迹象，血常规检查凝血功能明显下降。
  看了看她瞳孔，已经有点涣散，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只看见她皱眉蹙额没有多大反应。
  “叫老郑过来，还有如果院长在的话也请他过来一下。发病危通知书给家属吧，让她妈妈做好心理准备。”陈喧一平静地跟护士说，“去通知手术室，紧急手术。”
  推着病床，床上的人儿似乎已经停止了呼吸，没有一丝红润的面色，看着甚是让人感觉窒息。祈祷着上天可以给这个女孩多一点宽容，这女孩还要很长的路要走。手术门关上后，所有的情绪都要被抽离大脑，不能出一点差错。
  自己这个时候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好心，给自己埋下了很多麻烦。
  “开始。”
  “滴―――”
  
  ☆、乱写的新闻
  “怎么样了？”陈喧一刚带好医用保护眼镜老郑就走来，随之进来的还有院长。低头表示问候，开口说：“内壁出血严重，还有发炎症状，病人凝血功能下降，还有神志模糊无法正常交流。”
  院长和老郑穿好手术服，我们让出位子让他们主刀。
  “有没有给家属签病危通知书？”
  我点点头：“签了，已经准备好血跟血浆了。”
  院长看了看边上的显示器说：“好，麻醉准备，我们要速战速决。找到出血点与发炎处，尽量减少手术时间。老郑跟小白去隔壁帮吴世严那小子吧，这次老王我没让他知道。”
  我皱皱眉，用手背隔着口罩揉了揉鼻子，不让自己去想其他事。
  刚切开她的小腹，一股血就飙了出来，听到边上护士微叹了一口气，这女孩凶多吉少。
  “再拿两袋血浆，止血钳。”
  “两袋血浆。”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不断变化的仪器，屏幕上显示的数字与波动都与这女孩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有着重要的关系。
  “找到出血处了。”
  回过头看向陈暄一，递给他一把止血钳。
  盯着血红一片，余光瞟向站在一旁的院长，老院长一直神色如常地站在一旁，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未发生。
  “还在出血。”一愣，将注意力集中在院长身上，他一直盯着显示器，血压一直在跳动着呈下降趋势，“我来。“
  看着陈暄一如释重负地让出位子，皱着眉头看向院长，心里的不确定因素不断增多。
  “滴――――”
  “紧急急救！”
  “心脏按压！”
  我条件反射地进行着急救措施，大脑似乎卡机了一样，一直盯着显示器，看着上面一片都是死亡的宣告，绝望开始慢慢弥漫。
  “回来了…”看到数据线的波动，刚开口就愣住了。
  波动混乱了…
  “之前的抽血报告怎么还没到？！”院长没停下手中的动作，突然提高几个分贝，吓得我差点把手中的手术刀掉在地上。
  “我去看看。”一个护士跑了出去，手术室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仪器设备的提示和激励克制的呼吸。空气慢慢凝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极力克制住自己微颤的手，牢牢地握住止血钳。
  “滴―――――”
  又是这个声音，烦躁地闭了闭双眼，闻到平时早已经习惯的血腥味现在也觉得反胃。
  不断的夹住纱布，扔掉血红的。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次，只觉得自己的肌肉还是进入疲惫状态。
  无力地抬头看向计时器，院长放下手术刀闭上眼睛说：“紧急急救一个小时了，确定死亡。小金，你去通知家属吧。”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到手术室外的，看到白妈妈的脸眼泪开始夺眶而出，一滴一滴滑落。嗓子被锁住了一样，该怎么说出口，把通知放到她面前。
  低下头握住她的手，弯下腰说了声对不起。对不起，只能换来说话本事的心安，却不能让听者释怀。但是此时，只有这三个字能说出口了，转身走进手术室，靠在墙上滑着蹲下抱住自己。
  “没挺过来？”
  我捧着鸡蛋饼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听到边上的询问象征性点点头。继续看着堆满文件的桌子，刚张开嘴打算咬一口手里的鸡蛋饼就被抢走了。咬了空气一口，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被猛击了一下。
  我张大眼睛看向眼前的人，伸手想要把他手里的鸡蛋饼拿回来，但是又是抓了一空。
  “啪！”我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姓吴的，你要干什么！当心我把你的笔记本从这里扔下楼！”
  “姓金的！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情绪化。”因为身高，他只提高了几个分贝，我就低下头。
  看他有些不知所措，我一把抢过鸡蛋饼，走到垃圾桶旁吞下一大口把剩下的扔掉。
  “我哪里情绪化了？一条生命啊…不是其他的东西。”我走到窗边吹着凉风，有些低沉的喃喃道。
  “你看看新闻吧。”他走过来递上他的手机，我看完后一把扔到他怀里，把边上的椅子踢开，“喂喂喂，你淡定点啊！”
  我脱下大褂随手扔在沙发上，拿起椅子上的包。
  “呀！你去哪啊。”
  “胡闹！”
  门突然被推开，脚突然盯住看向走进来的人。
  “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