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之桃花劫

第111章


没多少日子,流封他老爹又娶了个仙女儿,待他老爹好,待流封也好,可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矣。
  桃华当时团在被子里头倦的难受,只粗略的想,估摸她的这种感觉便是流封所说的第六感罢,但她为何会突然生出这种感觉呢,难道说有对帝君抱有非分之想的女子出现了?
  她懒懒翻了个身,扯被子将脑袋盖住。对帝君抱有非分之想的女子从来不曾中断过,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前仆后继的。索性帝君爱她,她亦爱慕帝君,帝君不像流封他老爹花心,她亦不像流封他老娘薄情。没甚么能将他们分离的,她无需担忧。
  后来,时光荏苒,独居在初云天的她常常会想,若那时她勤快一些,不被浓浓倦意主使,冲出去再看看帝君,哪怕只看一眼,兴许她就不会同如今一般,抱憾难眠。
  帝君走后,再未回来过。
  桃华在桃花坞等了三日,同鱼丸一起打的樱桃已吃的所剩无几,睡觉睡得脑袋都瘪了一块,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行尸走肉一般。她站在桃花坞最高的一棵桃树上头,日日朝初云天的方向眺望,想着下一刻帝君便会腾云而来,接她去初云天看大婚的场地,她还想听他唤她夫人。
  她已习惯了有他在身旁的日子,习惯岂是说改就能改掉的。爱一个人深入骨髓便有如食了罂粟,她嫌他烦也好,恼他不珍重自个儿的身子也好,只消他对着她清浅一笑,她便甚么都说不出了。哪怕此刻他不在身边,桃华只要一闭上眼,想到的全是他的音容笑貌。
  第三日霞气蒸腾,她等来了流封。帝君最信任的神官大人笑着同她道,大婚之事已布置妥当,帝君邀她去看初云天的万亩禾花田凋零之景。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笑得收不住了,蹦蹦跳跳的跟在流封后头往初云天飞。
  
  ☆、方寸大乱
  她想着,等会儿见到帝君,她一定要问一问,问他为何他不亲自来接她,明明他说好的,要亲自来接她去初云天的。祥云快速的朝初云天飞,越过重山后,她忽的放弃了这个打算。
  唔,帝君为了他们的大婚忙里忙外的,一定是累坏了,她应当心疼他才是,怎能因他不亲自来接她就生气呢。如此显得她小气,斤斤计较,忒不懂心疼人了。
  不若,等下见到帝君,她先亲他一口,再夸他两句,若他实在疲惫,她便为他敲腿捶背。大婚的事宜她并未做甚实际的贡献,顶多是同帝君商量了宴请宾客的名单,顺便同他争了桌布的颜色。一切皆是帝君在操劳,她左不过是个坐享其成的。
  虽未到大婚的日子,但初云天已是一片绯红逐天,玄石雕刻而成的境门上挂满了绯色花朵,硕大的斑斓的蝶舞花间,伸长虹口吸食花蜜。自境外一直飞到境内,一路落英缤纷,浅碧色的荧光花瓣不停在肩头堆积,转瞬便消失不见,似是个精巧的幻境。
  桃华好奇的伸手去接荧光花瓣,花瓣大如指甲,透明如琉璃,入手碎如星辰,又如雨天河面上溅起的水珠。
  流封同她解释道:“这个景是帝君自个儿做的,以术法维持着,白日里它是浅碧色,到了夜间便会变为赤色。帝君别出心裁,我跟了他这么些年,头一次看到他布这样的花幕,亦觉得好奇的很。”
  祥云停在初云天境内,桃华熟门熟路的穿过绯红花海,帝君布置的场地合她心意,甚是合她心意。她略略看了绝美的景致,愈看愈觉得喜欢,压住心底的悸动,她转身问流封,“帝君现在何处?”
  流封张望了一番,思索道:“我去桃花坞找你的时候,帝君尚在这里完善此花幕,但不知此刻去了哪里。”忽的想到甚么,转面看桃华,“帝君不是约了你去看万亩禾花田凋零的景致么?不若你去禾花田看看,估摸他已经去了。若你到了禾花田没瞧见帝君,便再多等一会儿,我再帮你在初云天找找,找到帝君后我会让他去禾花田寻你。”
  桃华点头,“如此也好,你慢慢找便成,我不急的,若他还有事情没忙完,你便等他忙完了再说。”
  她哼着小曲儿漫步到禾花田,路上碰到不少仙使,皆是年轻的小辈。她觉得这些年轻的小辈应当认不出她来,所以并未端甚架子,走的格外没正形,摇头晃脑的似个痴子。
  故地重游,心境又同上次大相径庭。桃华负手前行,抽空想了件难以抉择的事。等下见到帝君,她得同他讨个商量。初云天是帝君的坑,桃花坞是她的坑,他们俩各自有各自的坑,那么成亲后,他们该住哪里?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她舍不得桃花坞的百里桃林,初云天是帝君住了十好几万年的老家,百里桃林与帝君老家,放弃哪个坑都很困难。
  一排仙使从她面前走过,桃华往旁边让了让。有个端着果盘的小辈忽的停下了步子,似乎认出了她,神情甚是激动,慌忙放下果盘对着她行了个实打实的大礼,“帝后在上,请受下仙一拜。”周围的小神仙闻言皆惊了一惊,刷刷刷数道目光皆落在桃华身上,有疑惑,有探问,亦有震惊。不过转瞬,方才还是站着的仙使齐刷刷跪了一地。
  桃华瞬间跳出去数丈远,乖乖,她何时受到过这种待遇。一地的仙使皆垂着首,桃华吐出口浊气,学着帝君平日里的样子,磕磕绊绊道:“起……起来罢……”
  小神仙们挨个起身,她努努力将上神的架子端出来,刻意拘着嗓子道:“辛苦诸位了。”接下来该说甚么?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呃,嗯……你们去忙吧……”
  小仙使们欢欢喜喜的走了,桃华继续往万亩禾花田的方向去,一壁走,一壁又想了件难以抉择的事。等会儿见了帝君,她要同他再打一个商量,问一问他,可否颁一道谕旨,交代仙界众生日后见了她不必行礼。她行事低调惯了,见不得旁人对她毕恭毕敬的样子。若是同她打一架还行,她卷起袖子便能打个胜仗,但若要他们跪她,她只消看着便浑身不舒坦。
  禾花田近在眼前,桃华以手搭个凉棚朝前张望,啧啧叹了一声。盛放的万亩禾花尽数凋零,遥遥望不见边际,枝头虽无花朵点缀,但禾花原本翠绿的花叶变得透明,亦有如鸽血石的花朵种子挂在花枝上,似用玉石雕琢出来一般,玲珑精巧。她沿着花间小道缓缓前行,一路未碰到帝君,六角的凉亭里亦无帝君的身影,她又腾云在花间寻了两遍,仍是没瞧见他。
  将祥云挥散,她敛起衣袍坐进六角凉亭,琢磨着帝君应当没来万亩禾花田,还在初云天处理事物,她不妨在这里等他一等。
  花海摇曳,日光倾城,桃华这一等,便是半日。
  暮色苍茫时,自西北方飞来个白色的人影,桃华扭一扭等得僵硬的脑袋,灰色的眸子里跳出几丝希望。飞来的人影是白色的,估摸是帝君来了。她扯出抹欢喜的笑等他落地,回过头,入目却是流封紧张且担忧的面容。
  她怎么忘了,流封今儿个穿的是身金边白袍,远远看着,也是个白色的人影。
  不等她开口说话,流封急切道:“我寻遍了初云天,并未寻到帝君,便以为他是来万亩禾花田等你了。然我方才问了今日当值的门卫,他说帝君并未来万亩禾花田,午时左右,他瞧见帝君跌跌撞撞的腾云往东南方去了。我本打算赶紧来告知你的,但刚好朱雀神君送文书与帝君,我便先将文书送到了帝君书房。”说到此处,流封眸子里的担忧已然要漫出来,“帝君书房里有个檀木匣子,向来是放他的私物的,我从来不知那匣子里头有甚么,方才我急着来找你,不留神碰倒了檀木匣子,里头的东西皆掉落出来。”
  桃华凝神听着,流封松开一直握着的手,现出的是数块染血的绢布,“盒子里头全是这些绢布,上头的血痕还是新鲜的,顶多是几个时辰前染上去的。我又在书房里头转了一圈,从帝君房中的灯盏里头发现了数块没燃烧干净的绢布,上头残留的血迹深浅不一,有昨日的,也有前两天的。”
  桃华颤抖着身子看向他手上的绢布,想伸手取过来,已摸到了绢布又忙将手缩回,轻声道:“这不会是帝君流的血,对吗。”
  流封深色凝重的看她,“我不想骗你,桃华,这的确是帝君流的血。前些日子我便发现帝君有些不对劲,他总是偷偷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我偶尔触碰到他,会冷得一哆嗦,他的面色亦一日差过一日。被方悦困住之前他的身体状况尚且还好一些,但自打他杀了方悦回来后,脸色白的像案头的白玉砚台。每每进入书房,我都能闻到一股不明显的血腥味。帝君在房中点了檀香,檀香能将血腥气遮住,所以我便只当自己是闻错了。”他叹了口气,“我倒真希望是我闻错了,可那匣子是帝君的,绢布也是帝君素日里用的,除了帝君自个儿,谁还能进到他的书房,拿他的绢布擦血又将擦完血的绢布放进他的匣子里?”
  桃华止住眼眶的酸涩之意,哽咽道:“前几日,他也在我面前吐过一回血,但他同我说是房事过于频繁之故,可他已经好几日不曾见我了,怎么还会吐血呢?”
  握紧手上的绢布,流封的神色又深几分,“帝君同你说他吐血是房事过于频繁之故?若帝君寻个正儿八经的理由,说明他并无大碍,但帝君用了这个理由,说明他不想让你知道他吐血的真相,如此才显得严重。他怕你接受不了真相,他舍不得看你为他担心。”
  晚风吹着禾花轻轻晃动,花茎撞击花茎的声音在一片静寂中显得格外响,桃华背抵着六角亭的柱子,难过的弯下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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