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尚未崩坏的地方

  “也没什么，就说说她在美国的那段日子，以前还真看不出来，你江阿姨是个女强人。”
  班霆打开淋浴喷头。“那是只有你看不出来。”
  “说是过两天又要回去了，哎……”老妈的语气里无不透露着失望。
  这么快？那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可是陈要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啊。
  下午的时候，班霆接到了叶亚安的电话。
  她不知道叶亚安是怎么弄到她号码的，开口就是“下午有时间吗？我想跟你碰个面”。
  原本想拒绝的她因突发的好奇心给答应了下来，她想知道，她有何能耐居然让叶亚安找上门来，莫非她是陈要前女友的身份对她来说是个不容忽视的存在？就算知道见了面她也未必会给她好脸色看，但她真的想看看，她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班霆发现自己怎么跟陈渊那小子一样称她为“叶亚安”了？万一她真成了她婆婆……
  打住！
  班霆看了眼时间，再过半小时出发。她们约在一家红茶馆见面，那家红茶馆的消费标准不低，像班霆这种小白领的薪水，一个月也只能勉强去几次，以前在陈要没出国前跟他去过几次，一般都是在下午，因为那里的下午茶点心标语是“让你好吃到哭”，一点都不夸张，而且每次都是免费，因为她男朋友的人脉，自然不用她说。
  班霆的嘴角浮出隐隐的笑。
  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颇自豪来着。
  杨文太拿着几张稿纸正要过来。
  班霆摇摇手。“明天早上给我，我现在有事要出去。”才发现最近翘班的次数有点多。
  而黎展进跟小妖精在那天宣布完婚讯后就再没出现过。
  也不知道汤小曲干嘛去了，这小妮子总是出现一下，消失一下，从来都是这样，除非她想联系你了，否则你怎么找都找不到她。
  而黎展进的婚礼，以她对汤小曲的了解是应该会去的，毕竟这小妮子不闹腾一下就不是她了。
  班霆到的时候，叶亚安已经在那里了。
  她坐在以前她跟陈要坐过的位置上，正专注地往杯子里倒茶。
  班霆在她对面坐下，礼貌性地叫了声“阿姨”。
  她是意料中的面无表情，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我点的是普洱，你如果不喜欢，可以另点一壶。”
  “不用，我也喜欢喝普洱。”这倒是真的，据说普洱有减肥功效，班霆才喜欢的。
  叶亚安将已盛好的一小杯普洱递给她，终于抬起眼看她。“其实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聊一下陈要的事。”虽然没有表情，但眼神里的杀伤力不减。
  “我知道。”比起之前那两次，今天班霆倒显得没那么紧张。
  “我讲话不喜欢绕弯子，就直接说了。”她高挽着深栗色头发，红色钻石耳环在脸颊两侧隐隐发着光，“我知道你跟陈要是什么关系。”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淡笑，“当然，我说的是以前。”
  班霆不说话，等她继续。
  “我也知道我儿子很喜欢你。”
  班霆打断。“阿姨是怎么知道陈要很喜欢我？”
  似乎是认为班霆的问题太愚蠢，叶亚安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说道：“你们两个的感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我们那时候也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我并不认为他像你说的很喜欢我。”不然会一声不吭地去美国？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叶亚安用一种她十分讨厌的目光打量她，跟那天在电梯口看到的一样，冰冷，带挑衅，“你在陈要心里的分量我很清楚，不然我也不会找你。”
  班霆给自己的杯子加茶，顺便帮她的满上。“其实阿姨你没必要来找我，陈要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喜欢我，我怎么样，根本影响不了他。”
  “是么？”她端起杯子有翘兰花指的习惯，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翡翠戒指，班霆看着有些眼熟。“不然当年他也不会死活不肯去美国了。”
  “什么？”班霆严重怀疑自己听错。
  “那时候他爸病情严重，他拖了半年才去，其中原因我想你应该清楚。”
  拖了半年才走？有吗？班霆知道的是，他刚提没多久，就消失了。
  “本来他是不愿意去的，后来没办法……”她笑的时候，眉眼间流露的淡定与从容，跟陈要极为相似，“我知道那个时候你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原来陈要也曾犹豫过？挣扎过？他并非她想的那样冷酷无情。
  “那么阿姨那时候是怎么知道我的？陈要跟你说的？”
  “是我自己看到，才问的他。”叶亚安叫来服务生续茶，又点了几样糕点。
  “如果他没有去美国……”
  “没有如果。”叶亚安打断她，“我希望你不要再三番四次的跑公司去找他。”终于说出此番目的，“我不想他被人说闲话，更何况，你还是美珍的表妹。”
  美珍表妹。
  她又何尝不知道？
  “大家都是女人，我也看的出，陈要爱美珍的程度没有像当年爱你那样，但是既然他做出了决定，你就应该祝福他，不是么？”叶亚安的语气平和了许多。“其实当初陈要说不去美国的时候，我就想过要找你谈了。”
  “后来他还是走了，”班霆的笑容里没有情绪，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好看一些而稍微牵动的嘴角，“我是后来才知道你们家的事，知道他迫不得已。”
  “你还在怨他吗？”
  “我不怨他，只是我不甘心的是……”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攥紧了拳头，“他一声不吭就走了，连句告别都没有，也从来没找我商量过这件事，也不问我意见，什么都没跟我说。”
  真的很不甘！他陈要凭什么替我做出了决定？
  “如果他当时跟你说了，你会怎么样？”叶亚安的问题正是班霆现在所想的。
  “我会用任何方式跟他一起走。”
  是的，她想过了，如果那个时候陈要跟她提起这件事，那么无论如何，她都要跟他一起走，留学也好，打工也罢，总之，她能想到各种方法跟他一起去美国。
  “但你也了解陈要。”叶亚安聪慧过人，任何细节洞察得一清二楚。
  班霆叹了口气。“是啊。”她了解陈要。
  他不会给任何人造成负担，不会让任何人因为他而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
  他成熟、懂事、善解人意，却远远低估了班霆对他的爱。
  “他在美国认识了美珍。”叶亚安在说到表姐的时候，眼神变得不太一样，好似多了份亲切，“美珍这孩子乖巧懂事，我也挺喜欢的，只是这次回国才发现原来你们是……”
  是啊，天底下最凑巧的事都被她碰上了，她还不衰么？“我也是真的没想到。”
  “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再纠缠陈要了，说难听点……”她将茶端到嘴边，没有喝，“说难听点，就是小三了。”
  班霆料到她会这么说，她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在汤小曲眼里不是，但是在外人看来，她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三么？
  “美珍已经是我儿媳，又是你的表姐……”
  班霆再一次打断她。“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叶亚安莞尔。“你是个聪明人，我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不要太糊涂。”她知道班霆的弱点。“你若真为了陈要好，就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先抛开道德不说，对陈要个人以及公司也会有一定的影响，你不可能不知道。”
  班霆没想那么远，在感情里，她就是一头热，叶亚安怎么会了解呢？
  “而且我们万川是上市公司，你也看到了，陈要的订婚宴上请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再继续闹下去，或者将事情搞大，到时候给陈要造成的困扰和压力，想必你是最清楚不过的。”这才是她真正想说的吧。
  她真的高估她了。
  她真的没想这么多。
  “你好好想想吧。”叶亚安披上外套准备走。
  “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她放慢手上的动作。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她料到她的回答。
  “什么问题？”叶亚安重复了一遍。
  “倘若没有去美国，没有钱美珍，我跟陈要从学生时期一直走到现在，你会同意我们结婚？”
  “不会。”毫不犹豫。
  她就知道。
  “因为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
  ?
☆、第39章
?  自从跟叶亚安见完面，班霆持续了三天的郁闷状态。
  她说的话句句在理，并扎扎实实地刺进她心里。
  真的是她太任性了吗？班霆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发了一下午的愣，连杨文太站在她面前她都没有察觉，直到他伸出魔抓来在她的眼前晃了三两下，才勉强将她的魂给召回来。
  班霆接过他手中的画稿，摆摆手打发他回去，并不打算现在审阅。
  还有太多问题困扰着她，她根本无心工作。
  杨文太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班霆闭上眼睛。
  真的是她太任性了吗？
  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只是不肯面对罢了。
  现在不比当初，当初她的死缠烂打和奋不顾身，只是单纯地扰乱了他的日常生活而已，就算失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可现在，她稍微一个举动，造成的影响不单单只是针对他个人，还会牵连到钱美珍以及身边所有人，而叶亚安说的对，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形象固然重要，虽然她不知道倘若继续纠缠下去结果究竟会怎么样，影响他的股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