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朵金花 鲜花朵朵

第11章


结帐的时候她们看到男人付的钞票有一本书厚,便一齐咋舌。 
  六朵后来说,她和李秋实的情爱是吃出来的。 
  那以后,周末李秋实总来校门口候着,六朵放学后就钻进车,和李秋实下馆子。起初六朵拘谨,这吃来吃去算啥事呢?但她终于还是想透了,民以食为天嘛!和谁吃不是吃?再说,她一想到家里的麻将声就头疼。只要回家,就会被母亲使来使去,端茶倒水,有时还要给玩的人做夜宵。她虽然是家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父亲说了,出来不过是个戏子,还怎么清高呢? 
  两人吃吃喝喝也没什么正经事谈,无非一些闲话而已。六朵说,这吃饭聊天真不错。李秋实说,有吃有喝,便可以从容地聊,这人一旦从容也便优雅了。你听说过李叔同格言别录中的一句,自处超然,处人蔼然。无事澄然,有事斩然。得意淡然,失意泰然。我最喜欢这无事澄然四字。我此时正是无事澄然,这种状态是神仙的样子。六朵说,也是可爱的样子。李秋实说,人在这种状态都是可爱的。 
  一个商人,活得如此从容,令人羡慕。 
  六朵说,我发现咱俩都不愿回家。 
  大侠笑着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我们俩看来是一路人。 
  吃完饭,送六朵回家。周一早晨准时来接。 
  有一天母亲问,总用“大奔”来接送你的那人是谁?六朵说一个文化人。母亲说,文化人是什么人。六朵说,就是有涵养的人。母亲似乎还是没听懂,又问,你们在一起就是吃吃饭,六朵说:还说说闲话。大朵在一旁说:我见过那人,六朵带他来我店里吃过饭,挺有涵养的,人也文雅,只是看起来比老六大些,母亲瞥了大朵一眼说,我还不知道你,人家照顾了你的生意,你就替人家说好话。大朵说,本来嘛,挺规矩的一个人。 
  李秋实确实是一个规矩人,他没有回避他有老婆孩子,他和六朵交往似乎也看不出有什么不良动机,六朵没听他说过一句狎邪不恭的话,反而都是一些循循善诱的话,四朵觉得李秋实的话比老师讲得好,风趣又有文采。四朵慢慢知道,李秋实是76年恢复高考后华师大哲学系的第一届大学生。 
  六朵对李秋实彻底没了戒备,倒反有些高山仰止的味道。   
  鲜花朵朵15.   
  中国政策放开后,外国人潮水般涌进来,投资信托业异常红火。 
  五朵所在的公司就像一个涉外酒店一样,来来往往的有很多外国人,他们把中国看作是一块有待开发的处女地,好像把钱的种子撒下去,就会疯一样长出来,长出更多的钱来。他们苦于对这个国家太陌生,对这里五千年的文化既恐惧又好奇。所以,他们迫切需要一个机构为他们庞大的资金担保,叫他们在中国能够安全赚钱。 
  荣老板有良好的国际形象,五朵所在的投资信托公司就是他创办的,和政府有着一衣带水的关系,所以来咨询投资的客商趋之若骛。 
  起初,来的人都是腰缠万贯的富贾,他们急于把钱变成更多的钱,他们把赚钱当成游戏来玩,不玩下去,他们的生命似乎就没了意义。也应了中国那句古语,天时、地利、人和,政府一路开绿灯,他们大都在短时间内赚的盆满钵满,于是,就像跟风一样,到大陆淘金的人越来越多。这时,就有些泥沙俱下的味道了,来的人鱼目混珠,有大鱼也有虾米,空麻袋背米的也不乏其人。 
  风度翩翩的加拿大商人罗伯特第一次来公司的时候,五朵眼前一亮,真以为是《魂断蓝桥》里的那个罗伯特。罗伯特在香港炒房产赚了钱,于是就和香港人万先生来大陆投资房地产。 
  齐齐对罗伯特颇有好感,但对一起来的万先生却颇有微词,万先生虽然是香港人,但似乎有大陆背景。齐齐对香港、台湾人一向鄙视。 
  罗伯特似乎更喜欢五朵。他那时在锦江办公,常叫五朵给他处理一些文件。他正在和大连的一个区政府搞一个合作项目。 
  万先生在杭州搞了一个合作项目,从设计到贷款,运作十分顺利,很快大楼拔地而起。齐齐此时已经顾不得前嫌,鞍前马后跟着他跑。 
  罗伯特的项目拖拖拉拉搞了三年,血本无归,把在香港赚的钱都赊了进去,最终以失败告终。 
  万先生在大陆赚得锅满钵满,回香港前,为齐齐做了担保,齐齐当年就去了加拿大。 
  五朵陪着罗伯特打了一年官司,把自己的工作也丢了。 
  罗伯特对五朵说,我们回加拿大吧,这个可怕的地方我再也不想呆下去了。 
  五朵回家说,那个洋人要带她回加拿大。父亲听后,勃然大怒,他不能容忍女儿和一个洋人走了。母亲却平静地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顺其自然吧!她还年轻,外面不好,再回来也不晚。 
  五朵和罗伯特在国内结了婚,一起去了加拿大温哥华。 
  婚后,五朵和罗伯特度过了一段幸福时光。罗伯特回国后,依然做他的老本行,给一些大的商场进口服装,他的上家还是他的老朋友万先生。 
  五朵和齐齐在温哥华又见面了。齐齐说她已经结婚,但五朵从来没见过他的老公。齐齐在华人区开了一家音像店,卖一些老掉牙的国产电视连续剧和老歌录影带和光盘。生意清淡,但她的生活看起来过得挺滋润。 
  罗伯特的生意做得还算稳当,供应商的利润虽然比不得抄房产,但稳妥无大风险。五朵在家做全职太太,有时到齐齐那里搓搓麻将,还交了几个台湾太太,一起做做传销,也赚不了什么钱,无非是自己吃的保健品不用花钱买了。 
  时光如水,一晃几年过去了。   
  鲜花朵朵16.(1)   
  五朵拎着大包小包衣锦还乡,对姐妹们来说是件开心的事。 
  五朵此次回家做了长时间的精心准备,她带回的大包小包里是国外五花八门东西。五朵回来的第一件事是给家人分东西,姐妹们围着她,她站在当中像一个魔术师,一下变出很多漂亮衣服,父母姐妹们每人有份,还有姐夫外甥的,第二轮是给父亲的洋酒、母亲的保健品、姐夫们的外烟。还有一些女人喜欢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脱毛霜、罗纹避孕套、腋下香、欢乐水、丝袜、吊带裤等,五朵把它们神神秘秘地分别塞给一个个姐妹,然后,又耐心地把上面的英文翻译给她们,告诉她们如何使用。 
  五朵见二朵的白裤子若隐若现里面的内裤,很不雅观,便给了二朵巴掌大小的一个丁字裤,二朵说这怎么穿啊,五朵说你试试就知道它的好处了,二朵到卫生间马上就换上了,五朵让她转过身说,你看,你浑圆丰满的臀部马上就显出来了。五朵说,千万不要忽视内衣的穿戴,内衣也要穿着得体。 
  当天晚上,家人到和平饭店宴请五朵,父亲戴着五朵给的牛仔帽,吸着雪茄,很像一位海外华侨。 
  五朵到免税商店给家里提回了一个大彩电。母亲担心地问,国外的东西贵,你哪来的这些钱,五朵说,平时省的呗!母亲最喜欢的是那一大卷保鲜膜,冰箱里的蔬菜、水果以及剩菜剩饭用它一包就不会串味了。母亲感慨地说,人家外国人就是讲究。那一大卷保鲜膜真是经用,母亲足足用了三年才用完,后来国内也有保鲜膜了,薄薄的一小卷,几天就用完了,母亲就说,人家加拿大的东西就是货真价实,从此母亲有些崇洋迷外,说话动不动就人家加拿大…… 
  五朵在家里的日子,母亲经常安排出去吃饭。 
  父亲戴着礼帽,吸着雪茄,坐在第一主人的位子,雪茄特殊的香味从他那里飘散开来。父亲仿佛又恢复了从前的气宇轩昂。 
  父亲仿佛不太爱听五朵总是给外国做宣传,特别是听五朵动不动就我们加拿大我们加拿大的,比如五朵嫌饭店里的人说话声音大,就说,我们加拿大的饭店里可不是这样吵的,都是安安静静的。这时,父亲就会先皱皱眉,干咳一声,然后大声说:五朵呀,你才出去几天啊,张口闭口我们加拿大我们加拿大的,我听着怎么就是别扭呢? 
  五朵被父亲说得有些不自然了,红着脸说,人家不是都已经加入加拿大籍了吗? 
  罗伯特常来电话催五朵回去,五朵一拖再拖,一直拖到圣诞节之前才回去。 
  姐妹们热热闹闹地去机场送五朵,母亲在家心里惶惶的,坐不是站不是,自己嘀咕,我怎么就觉得五朵不对劲呢?父亲问,你别神叨叨的,不是好好的,怎么不对劲了?母亲声音低沉地说,五朵的印堂发黑。登机前,五朵来电话再次和母亲告别,问母亲还有话要说吗?母亲说,你来电话正好,别的我也没什么要嘱咐的了,就是叫罗伯特不要开快车,一定要系安全带。五朵说,妈我记住了。 
  以往都是五朵按时给家里来电话,五朵说国内打国际长途太贵,她那边打电话便宜,但五朵回去以后一直没有电话来。 
  早晨,母亲烧完香看了香谱后脸色突然异常难看,母亲长时间不说话,后来给学校打电话叫六朵回来,六朵回来后,母亲说,你会说洋话,你快给你五姐打个电话,问问那面的情况。电话一拨通,话筒里就传来五朵呜呜的哭声……五朵断断续续地说,幸亏妈嘱咐我带安全带。 
  事情是这样的,圣诞节,五朵和罗伯特开车去渥太华看望公公和婆婆。 
  路上下起了雪,加上车速又快,出了车祸,罗伯特没带安全带,被甩出车外,小脑着地,当场摔死,五朵侥幸话了下来,只受了点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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