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剌秦王

第8章


    语气不容商量。鹨毒轻轻哀叫一声:“请,请大王宽怨……”
    “大胆!你敢抗旨不遵?!”
    秦王大喝一声,不顾长信侯的苦苦哀求,一把拖住他华丽的袍服,拉着他昂首阔步
向殿外走去。
  
                              第五章 惊险游戏
    秦国宫城的城门巨大无比。城墙分内外两重,中间的空地用来击球,被称作球技场。
    城墙高有数丈,而两道城墙之间的距离仅为五十尺左右,故球技场看上去十分狭窄。
现在按照大王的命令,在两墙之间架起了一座仅有一尺来宽的木板桥。秦王和待臣们端
坐于马上,仰望那木桥,而此时此刻鹨毒正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立于城墙之上。眼前
的木桥是如此的狭长,地面是如此的遥不可及,鹨毒不禁两腿打战,头晕目眩。
    秦王面无表情地喝令手下人:“问问他,害怕不害怕。”
    大将军樊放期点头应命,高声问那宦官:“大王在问,你感觉如何?”
    鹨毒战战兢兢地勉强挤出一丝声音,“太高了,高得怕人。”
    秦王冷笑了一下,举起手,下令:“让他过桥。”
    樊於期原样将话传上去:“大王令你过桥。”
    两侍卫撒手退下。只剩下鹨毒独自立于桥头,面如死灰,双腿不住地颤抖。
    “快点。”秦王又下令道。
    樊放期也不耐烦起来,大声喝斥道:“快点过去!”
    鹨毒见已无退路,只得一咬牙,哆哆嗦嗦地抬起两臂,迈出脚,踏上了木板。好在
衣袖宽大,就像双翼一般多少帮助他保持住了平衡。
    秦王一眼看穿,下令:“命他脱去外衣。”
    樊於期立即向宦官传令:“大王令你脱去外衣。”
    鹨毒的脸上现出绝望的神情。但王命不可违,只得照办。外衣被扔了下来,像一只
大鸟慢悠悠地飘落到地上。
    一步、两步,鹨毒艰难地向前迈出了三步。木板在脚下吱咬嘎嘎地作晌,还不停地
上下颤动,冷汗顺着他的脸颊不住地淌下来,而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冰封冻在木板上一样,
再也无法向前挪动半步。
    樊於期又在下面大声传令:“大王问你二乘二是多少。”
    “四。”应声已近嘶哑。
    “二乘三呢?”
    “六……六。”
    “三乘三呢?”问题一个紧似一个。
    鹨毒慌忙大声喊道:“大王您说是多少,就是多少。”
    秦王大笑起来。他已无兴致再接着耍弄这宦官,一边笑着,一边催马离开球技场。
待臣们也前呼后拥地簇拥着秦王离去,只留下鹨毒仍呆立于半空。
    目送秦王一行渐行渐远,鹨毒的双腿突然停止了颤抖,他随意地用中衣的衣袖抹了
把汗,容颜立改,一扫刚才惊慌失措的神色,从容镇静地一口气渡过了木桥,动作极其
敏捷,与刚才那个魂飞魄散的宦官判若两人。
    鹨毒面如凶煞地狠狠盯视着秦王远去的方向,良久良久,又咬牙切齿地仰天狂笑了
一阵后,方才下了城墙。
    早巳躲在角落里相候的大郑宫的待从们慌忙催马近前,狼狈不堪地滚鞍下马,一叠
连声地叫唤着:“长、长信候,您没事吧?太后可挂念着您老人家呢!”
    鹨毒接过递上来的马缰,熟练地翻身上马,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问道:
“明天的订婚仪式都准备妥了吗?”
    待者应道:“妥了。全是按太后的旨意和您的意思办的,大王也已知道了。”
    鹨毒微微一笑:“很好,很好。看来不和我玩玩儿的话,大王是不会放心娶这韩国
之女的。他不过是和我玩玩儿罢了,啊?哈哈……”说着,纵声长笑,悠悠然策马离去。
  
                              第六章 秦王寝官
    是夜,秦王很晚才回到寝宫,身后照例有樊放期和太监护驾相随。大王的心情看来
很糟,闷声不响地走进了执务殿,一屁股坐在御座上。
    殿内候驾的太监连忙深施大礼,轻声启奏:“启禀陛下,太后宣旨,命您明早在四
海归一殿内行大婚仪式。”
    秦王爱搭不理地应了声:“知道了。”
    太监诚煌诚恐,越发放低了声音:“皇后陛下已在恭候圣驾。”
    秦王似乎没有听清,尖声问:“什么?”
    太监被秦王高八度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禁哑口无言。
    一旁的樊於期的眼中却掠过一丝会心的笑意。
    惊魂略定,太监才又躬腰奏道:“确切地说,是准皇后正在恭候陛下。”
    这回秦王听得真真切切,脸上立时露出怒色,但旋即克制住,用一种紧张的口吻问
道:“什么皇后?”
    “是,是……”太监并不正面回答。
    “是谁说要见她的?是谁让她进来的?你们怎么这么放肆!”秦王的怒火猛地爆发
出来,从御座上直蹦了起来,破口大骂,脸涨得通红。
    太监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士色,赶忙跪倒在地,拼命磕头。
    秦王也不理会,怒视着他们,足足过了有一柱香的时间,才转身气急败坏地大步向
寝宫走去。
    樊於期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平日英武的秦王现在看上去是如此的狼狈。将军掩口
暗自笑着,跟至门口,停住了脚步,任秦王一个人离去;眼见秦王走进了长廊,这才回
转身与早已爬起身来的几个太监对视了几眼,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秦王放开了步子,怒气冲冲地走进寝宫。
    推开门,只见眼前一女子背向而坐。秦王站在门口重重地咳了一声,正要发火,那
女子却闻声转过身来。
    “是你!”秦王不由得目瞪口呆,刚要出口的话全咽了回去。
    坐在殿内的不是赵姬却是何人。
    秦王直楞楞地盯视着赵姬,半晌才恍恍惚惚地凑到跟前,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只是呆呆地看着赵姬。
    还是赵姬先笑着打破了沉默:“你不是总叫我来看看你的宫殿吗?我这不是来了,
怎么你又作出一副怪怪的样子?”
    秦王一时搭不上腔,只觉一股热浪从心底里直涌上来,慌忙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掩
饰佐内心的狂喜,大声应道:“好!我来带你四处看看。来吧!”
    赵姬微徽一笑:“不必了,刚才我已经看过了。”稍停,拾眼看看秦王,见他的神
态已恢复自然,才静静地言道:“其实,我是来向你告辞的。听说你明天要行大婚之礼,
看来,像我这样的女子已是不便呆在大王身边了,所以……”
    赵姬的话对秦王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雷,但秦王终归是秦王,略微一征,随即平静地
问道:“你要去哪儿?”
    赵姬扬起脸:“回赵国。”声音斩钉截铁,秦王又是一惊。
    “那么,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赵姬似是决心已定,坚定地答道:“不回来了。”听上去已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秦王紧皱着眉头,哀声问道:“赵姬,出什么事了吗?”
    赵姬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大家都对我很好。不过,那也都是因为怕你,想讨好
你,并不是因为我怎样。”
    “但……只要过得舒服,不就可以了吗?”
    赵姬又一次摇了摇头:“不,这让我觉得很累,见了谁都要笑脸相迎,必须注意自
己的一言一行,生怕有一点闪失。人家呢,见了我也只是笑,心里怎么想的,我却什么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厌烦透了。我只想为一个人而活着,能够大声叫,大声
哭,甚至尽情地恨!看着周围那一张张堆满假笑的脸,真不如找条绳子吊死了好!我真
想在他们耳边拼命敲锣,把他们的真情实意都敲出来。阿政,我现在只想真真实实地过
日子。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非疯了不可!”
    说到这里,赵姬百感交集,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秦王想上前宽慰几句,却又不
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地看着她。赵姬哭了一会儿,强忍住声,用袖子拭去眼泪,勉强
挤出一个笑脸,却是十分生硬。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赵姬轻轻地开了口:“……回想小时候,那时候多好啊!冬天,
一下过雪,我们便到草垛上去抱喂马的草叶子,在那草垛上跳呀,跳呀,直跳到肚子饿
得咕咕直叫。我们两个还比过谁跳得高呢!”
    说着说着,赵姬忍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
    秦王也跟着笑起来,“可不是,还有一次,还记得吗,草垛倒了,咱俩都掉下来,
摔了个仰面朝天,被埋在草里面呢!”
    赵姬两眼烟烟闪光,忽然迈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秦王。秦王也轻轻地,温柔地用双
臂拥住她。
    赵姬将脸深深地埋在秦王的怀里:“那草真温暖啊!但是当时什么也看不见,你却
说,不用管它,就这样吧。”说着,赵姬抬起了头,两眼湿湿地挂着泪珠,深情地望着
秦王,喃喃道:“……当时就像现在这样,不知不觉地,我们两个相拥着睡着了,等醒
过来时,发现天已经全黑了,便慌慌张张地跑去找父亲,在那雪地上跑啊,跑啊……那
时候的日子,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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