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剌秦王

第18章


杀人犯哪儿去了?”
    赵姬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风扬起了路上的黄砂,吹得人们满头满脸都灰蒙蒙的。
  
                             第十七章 生死之间
    屋内光线昏暗。只看得见模糊的人影。杀了人的男子正在打点行装。他将几件破旧
的衣物和数十文铜钱匆匆包裹起来系在背上,然后将一件长条型物体用布细细裹好插在
腰间。
    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男子回过头,手握兵器的差役们已经堵住了门口。男
子轻叹一声,放下包裹,慢慢地直起身,差役们一拥而上,男子并不抵抗,任凭双手被
缚,在差役的监押之下出了大门。街两侧已围满了闻讯跑来看热闹的人。
    一群小乞丐从巷子里跑出来,在男子的身后又跳又蹦,哄叫着“傻瓜!蠢蛋!白痴!”
    男子一声不响地随差役们穿行在围观的人群中。走至街角,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艺人
正在吹箫,周围簇拥着不少的人。那艺人高而且瘦,约摸中等年纪。此人不是旁人,正
是那赫赫有名的吹箫人高沥离。艺人也远远看见男子被押着向这边走来,便停止了吹奏,
周围的人们见状都转过身,纷纷向犯人望去。
    犯人越走越近,身后跟着三名高大的差役。高渐离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那个犯人,
那犯人来到跟前,微微地向他偏过头。高渐离也不诧异,重又举起了箫,目光追随着犯
人的身影,吹起了一首仿如悲伤叹息的调子。
    犯人仍旧一路扭着头,盯着高渐离渐渐走远,一直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但那
首悲伤的乐曲,仍在空中萦绕,久久不散。
    燕国的监狱是半地下式的,通往牢房的是一条又窄又低的过道,就像是通向坟墓的
人口,稍不留神,就会碰到头。
    男子吃力地迈着步子,脚上粗大的铁链发出闷钝的声响,几缕斑驳的光线在墙壁上
摇曳。
    穿过通道。是一段台阶。上得台阶,眼前是一间低矮但极为宽阔的房间,房内的泥
床和墙壁都已是破旧不堪。
    墙角处立着一排陈旧的刑具,结构并不复杂,却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气。屋子的中
央摆着一张小小的书案,案后坐着一个体态尚算优雅的男人,身量不高,蓄着一缕小山
羊胡,身上的绿官服却俗不可耐。此人便是狱吏。
    狱吏并不抬头,只是例行公事地打着官腔:“你就是杀人的凶犯?”
    “……”并没有人应声。
    “大胆,本官向你问话,你竟敢不回话!”狱吏大怒,抬起头来。
    男子这才缓缓地回答:“有人要陷害于我,从背后推了我一狱吏嘿嘿冷笑:“所有
的犯人都想为自己开脱。你是说你没杀人吗?”
    “杀人的是我手中的刀,不是我。”
    狱吏猛拍了一下桌案:“人证物证惧在,你休想抵赖!还不赶紧认罪,莫非要等本
官用刑不成?”
    男子眼中精光一闪,很快又恢复了漠然,一言不发地低下头,狱吏站起身,双手背
在后面,踱到男子面前,恶狠狠地说道:“你这死囚,还有什么遗言想说吗?”
    男子轻轻笑了笑,答道:“鼻子痒痒。”
    狱吏听罢,勃然大怒:“好!鼻子痒痒是吗,我来替你搔痒。来人呀,把他的头枷
给卸了。”
    头枷去掉之后,狱吏伸出手:“哪儿痒痒啊?”
    男子刚欲回答,狱吏的拳头已经重重地落在他的鼻子上。男子踉跄着撞在墙上。
    “站起来!”狱吏大吼着。
    男子慢慢直起身,血从鼻子里倘了出来。
    又是一记重拳上来。男子再次猛撞到墙上,跌倒在地。
    狱吏大口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说:“看你还痒不痒了?来人呀,再打五十大板,换
上重枷,我就不信治不了这个死囚!”
    不待男子挣扎着坐起。差人们一拥上前,拖着两腿将他拉进旁边的小屋子。狱吏揉
了揉手,重又踱回桌案旁坐定,端起茶来。隔壁传来棍棒打在身体上的沉闷声响,但却
听不见犯人的挣扎和呻吟。
    天已经亮了。
    犯人还倒在牢房里,昏睡不醒。唇边和鼻下凝固着片片血迹,头发披散下来,遮住
了半边股,背上已是血肉模糊,高高地肿起。
    “哐啷”一声,牢门被打开。犯人惊醒过来,艰难地睁开了早已浮肿的眼皮。
    狱卒走了进来,不由分说拉起男子,粗暴地推搡着,通过一间大厅,又下了一段阶
梯,最后将他推倒在一间小屋内。
    小屋也是低矮压抑,空荡荡的只在中央立着一根短柱。墙上血迹斑斑。
    穿绿衣的狱吏背光而立,向男子问道:“今天是你在这阳世的最后一天,还有什么
话想留下吗?”
    男子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晃悠了两下,勉强稳住脚跟,仍然用他那种一贯的漠
然态度望着狱吏。
    狱吏冷笑起来:“是条汉子。”说罢命人将男子紧紧捆绑在短柱之上,头向后仰倒,
紧贴着冰冷的柱子的顶端。接着拉动机关,柱子横放下来,男子的脸朝向墙壁。
    狱吏涩声道,“送这位好汉走吧!”说罢转身走了出去,只剩下几名狱卒站在男子
身边,开始像晃摇篮一样,让柱子前后摆动。力量逐渐加大,柱子越晃越剧烈,男子的
头离墙也一次比一次更近。
    这是死刑的一种,唤作“摇木刑”。行刑时,四名狱卒力量加到最大后同时松手,
这样,柱子便会以最大的冲力撞向墙壁,将犯人的头部碾个粉碎。墙上的斑斑黑色血迹,
便是以往的犯人所留下来的。随着柱子的晃动,墙壁一次近似一次扑向面前,在这个时
候,犯人们往往会恐惧得失声大叫,或是痛哭起来。对此,狱卒们早已是司空见惯,麻
木如石,然而这次,却意外地听不到任何声息。
    摇木摆来摆去,墙壁在眼前晃过来又晃过去,像是猫在戏弄老鼠,时机一到便会凶
残地扑上来一口咬碎囊中之物。
    狱吏的脸上现出狞笑:“怎么样,害怕不害怕?要是怕的话,就大声叫出来吧。叫
呀!”
    男子却哼也不哼,只是喉头动了两动,瞪圆了双眼,径直盯着前方。
    “叫你叫,你就叫,听见没有!胆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好,看谁斗得过谁!快,给
我使劲儿地晃!”
    摇木愈摆愈快,愈摆愈远,刚蹭到墙,又猛地摆了回来,煞是惊险。这些狱卒们早
已是诸熟此道,该用多大的劲,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
    男子的头不断地擦过墙壁,风在耳边呼呼作想。
    “我命休矣,没料到我竟是命丧这群鼠辈之手。”男子自嘲地一笑,闭上了双眼。
    任凭狱卒们怎么喝骂,摇摆得多么剧烈,男子始终不出一声。
    终于,狱卒们失去了耐性,最后的一推后,同时松开了手,柱子呼地一下,猛冲向
墙壁。
    千钧一发之际,方才出去的狱吏一边高叫着“快停手!”,一边三步并作两步,惊
惶失措地路了进来,死命死命地拽住柱子。不待柱子停稳便紧跑几步趴在狱卒身边低声
耳语了几句,只见狱卒们个个膛目结舌。
    一阵环佩叮当的响声传来,门口一名盛妆宫服的女子悄然而立。来者正是赵姬。
    狱吏一惊,连忙带领几名狱卒上前几步来在赵姬面前,躬身诚惶诚恐地说:“不知
小姐光临,下官未能远迎。此地污秽,恐对小姐玉体有碍,请移驾至官舍。”
    赵姬脸上蒙着面纱,隐约可见她微微一笑,悠然道:“不必多礼。我此来有一事相
求。”说罢一指死囚“这个人是我的朋友,他确实没有杀过人,当时我就在现场,是我
亲眼所见。有我为他担保贵官可否饶过我的这位朋友?”
    狱吏的头上冒出大粒的汗珠,谁都知道赵姬的朋友就等于是太子的朋友,更何况太
子一向好结交奇人异士,这死囚气度不见,说不定正是太子的好友。正思量间,突然,
门外传来问话声:“这里有位叫荆坷的吗?”
    话音未落,一名禁军将领大踏步跨进门来。
    狱吏连忙施礼,不解地问:“您问的荆坷是……”
    将领一眼看见还在柱子上捆着的荆坷,怒斥起来:“你知道不知道,你刚才险些把
太子一直要找的人给杀了!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怎么当这个差!”
    狱吏忙不迭直起身,指挥手下的狱卒拉直柱子,将绳索松解开来。几名禁军随后涌
进来,从狱卒手中抢过男子,翻身便走。
    “慢着。”赵姬唤住禁军士兵。
    将领这才看见她,面色立刻和缓下来:“原来是赵姬小姐。”
    “你们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荆轲吗?把他带到皇太子那里。”
    “我还有话要跟这个人说。”
    犯人摇摇晃晃挺起身子,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女人。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倒是赵姬
先笑着开口:“你不认得我了吗?”
    男子依旧一言不发。
    赵姬饶有兴趣地观察起眼前的这个男人,寻思了片刻之后,“你先跟他们去吧,呆
会儿,我们还会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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