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之劫

第38章


  “好,蝈蝈你也要多保重。”
  “拜拜,拜拜!”他挂断了电话。
  不幸的消息太多,他干脆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他摊开自己的手腕,护士准确地将针管插进自己的脉管,一股清凉的液体输入他的脉管,经历了太多的刺激后,他的心情反而有点麻木了。管他娘的B的,顺其自然算了。操他妈的混蛋非典,我怎么会得非典呢?还他妈呈弱阳性。这弱阳性到底算个什么玩意儿呢?他又回忆起他的北京之行,特别是外界到处流传他是带着小情妇到北京去的流言,那无疑指的就是潘晓虹,这可爱又可怕的小尤物。想到她,他有点难言之隐,那是在巡视A、B、C、D、E、F、G、H市的最后一站,在H市下榻的宾馆里,他记得那晚在卡拉OK歌舞厅的包厢里他是和崔铁牛、潘晓虹、华天奴在一起的。
  散发出一股霉味的卡拉OK包间内,迷离的灯光下,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子,别别扭扭地坐在他的身边,听那口音就是那难于听明白的H市乡下话,听说这H市的口音很特别,外地来的人根本听不明白那里的人说些什么,那发音很像是日本话,怪怪的。听说在元代这里是流放犯人的处所,H市的祖先都是蒙古人,所以就创造了一种蒙古话和汉话相融合的语种。这柴禾妞八成是出道不久的乡下人,缺少那种风情万种的风尘女子的气质。不知是对他这种风度翩翩的老板免费消费不满,还是因为服饰城那位副总给的小费太低,没有她在别的大款那里挣得多,总之她的态度有点冷冷的,使他感到有点别扭。他天生没有打情骂俏的本事。所以只能正襟危坐,小妞倒也不主动地投怀送抱,只是默默地用吸管吸着杯中的橙汁。
  伴着低靡的音乐,崔铁牛和潘晓虹已经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动着很夸张地扭腰摆臀。潘晓虹双手吊着崔铁牛的脖子,崔铁牛卡着潘晓虹的小蛮腰,崔铁牛长着大胡子的脸用侧面紧贴着潘晓虹的脸,两人在耳语,不时发出嘻嘻的笑声,这笑声很刺激他,他想他应该和潘晓虹的,怎么这服饰城老总把这么个乡下柴禾妞摊给他,倒让崔铁牛抢了个便宜。那位副总还诡不谲谲地和他说:“殷总,这女孩的小费我已支付了,你不用给了,玩的时候,可以放开些,放开些,摸摸弄弄没关系的。”说完竟很下流地笑了。那笑的含意不言自明。他想,要是皮小林安排就不会这样低俗的,不管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好意。他只是半推半就地说:“没有必要这样。”
  他觉得在情场的应付方面他不如华天奴。情场的厚颜无耻有时是非常必要的,否则你就只能是有贼心无贼胆了。大部分自以为是正人君子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但是,叫他摆出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他确实摆不出来。华天奴那一见女人就走不动路的样子,使人感觉低贱,怪叫人瞧不起的。他端起一杯上好的碧螺春茶,慢慢品味着把目光投向了正和小姐在玩掷骰子游戏的华天奴。那位胸脯丰满、皮肤白皙、牛高马大的小姐,穿着性感的鹅黄色露肩紧身吊带裙,已一屁股坐在华天奴的大腿上。小姐一手抱着他那半秃的小脑袋,一手抱着啤酒杯嬉笑着说:“你输了,不许赖皮,这杯啤酒你一定要喝下去,否则我要灌下去的。”小姐说话嗲声嗲气的。能主动投怀送抱的小姐一定是开放型的风月场中高手。华天奴一手揽着小姐的蛮腰,一手隔着小姐的薄裙捉住她那耸起的乳房,“我就喝你的奶算了。”“不行不行,你好坏……”“你瞧你的奶多美,比我老婆强多了。”“你吃人家豆腐,要喝奶,回家喝你老婆的去。”“我老婆是搓衣板,没有那种感觉的。”“你们这些男人真坏,养着家里的,勾着单位的,玩着外面的,你先把这杯啤酒喝下去再说。”“怎么再说啦,小宝贝。”华天奴伸手就在小姐胸脯上掐了一把。“啊约,痛死了!”小姐揪住华天奴脑壳上硕果仅存几缕头发,把一杯啤酒往华天奴大嘴里倒。华天奴咕嘟咕嘟地喝着啤酒。啤酒溢出喉咙口顺着瘦皮寡肉的腮帮子流下来,把他的天奴夹克衫洇湿了一大块。“你瞧,你瞧,把我的名牌西服搞湿了,该罚,该罚。”说完顺势搂过小姐的脑袋就亲了起来,那边莺声燕语,娇喘吁吁,在沙发上搂成一团。这边毫无动静。
  他有点看不下去,也有点耐不住寂寞,他点了张国荣的《风再起时》,命令小姐去点歌器把这首歌点出来。小姐不情愿地放下手中正在剥的一颗葡萄,用手巾擦了擦手,起身去点歌。屏幕上出现哥哥略带女人气的男人脸,哥哥在观众如醉如痴的掌声中手持话筒唱起这首充满乡愁的歌。他关掉了哥哥的声音,只剩下伴奏的音响,然后缓缓地旁若无人地手持话筒唱了起来,他很投入地用他那低沉而浑厚的中音唱道:
  ……
  默默地这心
  不再计较与奔驰
  我纵要依依带泪
  归去也愿意
  珍贵岁月里
  寻觅我心中的诗
  风再起时
  寂静夜语中
  想到你对我支持
  再听见欢呼里
  在倾诉我谢意
  虽已告别了
  仍有一丝暖意
  ……
  他脑海中迭现的是家乡灵山纱帽峰青青竹海,阵阵风涛,父亲逝去已久的身影,母亲慈祥的面容,最后定格在蓝枫那美丽的倩影上。蓝枫正伫立在槐树下对他深情地微笑,消失已久的亲人、恋人在瞬间浮出脑海。这几年奔波官场忙多闲少,亲人的印象淡漠了,在寂寞的时候,想起亲人、恋人无私的关爱,他感动了流泪了……
  崔铁牛、潘晓虹仍在翩翩起舞,他们在跳那种很慢很慢的慢四,有点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动作又有点像是太空人在云中漫步,总之很有情调,动作很娴熟,配合很默契。连天奴和大洋马小姐也停止了亲密接触,听着他的歌,欣赏着他们俩人的表演。曲终舞止,观众热烈鼓掌,大声叫好。他不知道天奴和洋马是为自己唱得真切动人喝彩,还是在为铁牛、晓虹舞姿优雅妙曼叫好。也许唱跳默契两者皆好,引发了这对狗男女的兴致,只是柴禾妞仍然不动声色地贪婪地吃着西瓜,那样子倒像是几天没吃饭似的。他觉得这柴禾妞太没有档次,人家蓝枫也是乡下姑娘,却充满着人文气质,他不禁怀念起自己的初恋来。他又点了一支舞曲《卡门》,这是一支高难度的探戈舞曲。他喜欢探戈这种动着刚劲,节奏明快的国标舞。
  他礼节性地邀请柴禾妞伴舞,柴禾妞很茫然地看着他说:“我不会跳这种洋舞,我只会走那种两步舞。”
  他不悦地想,这种鸟人还来当“三陪”。但是他不动声色地邀请洋马跳,天奴倒是很主动地拍着洋马磨盘似的肥臀说:“陪我们殷总跳一个。”
  洋马扭捏地说:“不会跳这种复杂的国标舞。”他又不动声色地邀请潘晓虹起舞。
  晓虹却大方地款款起立说:“我怕跳不好这种探戈。”她竟懂得这舞曲叫探戈。他说:“不要紧,我带你,女同志跳舞很简单,只要感觉到男士的几个暗示动作,就成。”
  她说:“那就试试。”
  他们摆开了国标的架势昂首挺胸,抬臂,挽腰,他简单地示意了几个他的暗示动作,她点点头,表示理解了,然后他们伴着音乐开始跳舞。开始他的手指在她背部发出暗示,口中还“进”、“退”、“转身”地发出指令,后来发现潘晓虹其实感觉极好,简直是舞林高手。
  他想起来了,潘晓虹在大红门伴老首长,二少爷,其实是经过舞蹈专业培训的。
  她说:“蝈蝈,你帮我一个忙,行吗?”
  他问:“帮什么忙?”
  “你瞧那个崔铁牛,崔导,简直是个色狼,和我跳舞时就动手动脚的,我怕他。”
  “他不是你的铁哥们吗?来转身。”
  “他是林浩的狐朋狗党,与我无关的。”
  “那你说怎么办?甩头。”他们一边跳着一边耳语着。
  “呆会儿,我们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鬼地方。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好,我先走,你借口上洗手间,叫柴禾妞侍候老崔,转圈。”
  “那小妞,好像性冷淡,你拉不开脸,让老脸皮厚的老崔对付她准成。”
  “成。来,后退,对,好。”他们手拉手做完最后一个动作。他一手捂着胸口,很绅士地鞠躬。最后,她微微屈膝很淑女式地颔首致意。他们配合默契地跳完这支高难度的探戈,感觉很好地退出舞场。他大汗淋漓地去洗手间。她娇喘吁吁也去了洗手间,临走不忘关照柴禾妞临时照顾一下崔大哥,崔大哥猴急巴巴地把柴禾妞娇小的身躯挽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和潘晓虹一前一后走出了宾馆。这是一个春风习习的夜晚,可以引得人们许许多多的遐想,尤其是一男一女在这月色清朗,树影摇曳的春夜。H市的市区华灯闪烁,前方二十米处就是横贯全市的月亮河,河滨路绿树成荫,路灯的光芒闪闪烁烁地投影在河上,来往的游船在河里游弋。沿河林阴中点缀着的简易餐厅,环境幽静,情调十足。微风吹来,使人心畅神怡。他感到沿河漫步确比在浊气弥漫的歌舞厅包间内要自由自在、轻松自如得多。当领导也不自由,白天人模狗样地前呼后拥,说些场面上的话,就是脱离了公务的应酬也显得虚假和做作,没有花前月下树影摇曳中的漫步来得略脱行迹,无拘无束。他突然想到天奴过去在省政府办公厅当秘书时所跟随的前任副省长,为了追寻这种略脱行迹的自由,摆脱官场束缚,带着省电视台一个漂亮的女主持,以步代车,双双去了春风沉醉的紫霞湖公园,在明代的古城墙下副省长向情人倾诉自己婚姻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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