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照故人归

  从那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青禾都呆在这间公寓里。除了下午五六点的时候乘车去许家给楠楠补习功课，其余的时间，她要么做一些吃的，要么在网上写写心情，日子倒是清闲。她的病倒也没有经常发作，只是时常会感动眩晕，不过时间不长，倒也没有出什么大事。
  许志远很忙，来这里的时间屈指可数，只是差了人时常送些衣物吃食等过来，也未曾亏待了青禾。
  青禾心里渐渐地隐约知道许志远留她在身边的目的，这样的认知倒是让她松了口气。至少，他没有恶意，而她也没有成为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人。
  不过，青禾很不安，许志远为何要这么帮她，她实在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回报给他的。
  这日，青禾照常起了早床，揉着脖子走出卧室，正想去厨房喝口水，却突然看见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许志远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神色有些疲惫，不过着装依旧严谨，看上去依旧傲岸英俊。
  青禾吃了一惊，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有些尴尬，自己才起床，头发凌乱，睡衣也皱皱巴巴的，看上去不修边幅极了。
  倒是许志远先开口：“有什么吃的么？”
  十分钟后，青禾从厨房端出了一碗面条，盖着一只荷包蛋，散着翠绿的葱花。青禾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简单的早餐，许志远这样的人怕是吃不惯的。
  把面放在桌上，许志远不等青禾叫，站起身子脱了外套，穿着白色衬衣挽起袖子走进厨房洗了手，便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吃面。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不急不缓，让人看不出情绪。
  当然，如果一个人吃饭都能让人看出情绪，那么说明这个人也太沉不住气了。
  青禾坐在沙发上等着许志远吃完。
  她不知道为何他出现在这里，但是，似乎，他的心情不佳。她不敢开口问他怎么了，也觉得没有必要问。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模糊的，暧昧的，却绝不是可以让她能够随意想象的。
  许志远吃完之后，青禾收拾了碗筷走进厨房冲洗。
  有一缕头发滑落下来，青禾用手背捋了几次都没有捋得上去，她有些烦，心里乱糟糟的。
  许志远走进厨房的时候，就看见青禾在那里和头发斗争。他有些想笑，这个女人实在有些幼稚了。前日去外市出差，和对方谈着生意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非常想见她，那种想念是强烈的，但又并没有带上□□的色彩，他暗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少年时代，竟会产生这样所谓的纯洁的感情。
  所以昨夜看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回来。
  他没有回家，直接来了这里。她还在睡，眉头皱着，并不安稳。他看了看，选择坐在沙发上等她醒来。
  她做的面并不是十分好吃，但是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他很开心，很久没有过的开心。
  青禾还在继续用手背捋顺头发，一双大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为她把头发捋到了耳后。
  青禾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立在那里，想要挣脱许志远的手却没有成功。
  许志远明显感到了青禾的颤栗与不安。
  他笑了笑，道：“怎么，这么怕我？”
  青禾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
  许志远的手环到青禾的腰间，感受的青禾的轻颤，他声音低沉地道：“你答应留在我身边的时候，就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青禾闭上眼睛，她的手还握着碗，手上油腻腻的，十分不舒服。她想：“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只是许志远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他放开青禾，旋身靠着灶台，看着青禾一脸的大义凛然，不由觉得没有意思。
  “我先去睡会儿，下午陪我出去走走吧。”许志远随手拿过青禾放在灶台上的一本美食书籍，淡淡地道：“况且，你的病，也需要多呼吸新鲜的空气。”
  青禾一直想，如果那天没有和许志远一起出去，或者他们没有去那家餐厅，或许，她就不会遇见宋岳，也不会激发起宋岳愈加激烈的恨意。那么，她的人生，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
  他们，也许谁都不会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是温菲菲先看见的青禾。温菲菲穿着火红的风衣，波浪卷得长发披散在背上，风情万种，顾盼生姿。
  她挎着精致的小包，挽着宋岳的手臂，快活地走到青禾面前，朝着青禾一笑，道：“青禾，好巧，你们也来这里吃饭？”
  青禾也笑，有些无力，有些厌倦：“是的，真巧。”
  宋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是□□裸的讥讽。
  许志远一把将青禾拉地离自己更近，微微一笑，春风化雨。
  “相请不如偶遇，二位不如一起？”
  青禾的肩膀微微一颤，许志远面不改色。
  温菲菲看了宋岳一眼，正想拒绝，宋岳已然坐了下来，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温菲菲无奈，也只得跟着坐下来。
  “听说许先生的永新国际最近买了一块地，许先生好魄力，那样毫无价值的地方，您也看得上？”
  宋岳靠在座椅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语气里是谁都听得出的一语双关的讽刺。
  青禾握紧拳头，真的有种想要立刻逃开的冲动。可是许志远紧紧按着它的双手。
  “有没有价值，还得看开发它的人有没有能力，这个，自然是不劳烦宋公子费心。”
  四两拨千斤，宋岳无言以对。
  青禾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一阵阵的难受。
  宋岳是她倾尽力气爱的人，那段青春无人可以代替，付出的感情不能说放下就放下。她爱宋岳，无法否认。即使到了如今，宋岳依旧占据着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
☆、第 15 章
?  “哈！”宋岳笑着，不过眼中的情绪太过冷冽。“我当然不会费心，只是，我想提醒许总，有些人，你喂不家的。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得不偿失，那就不好了。”
  许志远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淡淡地道：“谢谢宋公子关心，不过无论是我许某人还是永新，我自问，我玩得起，也输得起。”微笑，脸上的表情是泰山压顶也不动声色的沉稳。
  青禾低着头，不想去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对现在的她来说，许志远也好，宋岳也好，都是她不可能会有过多交集的人。虽说她答应了留在许志远的身边，但是许志远并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她感激许志远的好，感激他的成全，感激他的不为难。
  而关于宋岳，他们之间，不管是从宋岳误会她被别人包养也好，还是她发现他和温菲菲在一起之后决定分开也好。过程怎么样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之间，最重要的是结果。
  而她与他的结果，就是分开了。
  况且，这幅身子，谁知道可以撑到哪天呢？
  侍者送上餐点，青禾漫不经心地拿起刀叉，她其实并不饿，近来胃口一天比一天差，吃东西实在不过是走个过场。
  她倒是宁愿在家里摆弄研究那些菜谱，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人吃。她自己也不吃。
  许志远碰了一下青禾的手，道：“我帮你切。”
  青禾点点头，轻声道：“谢谢。”
  许志远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微笑了一下，拿过她的盘子，将牛肉切成了细小的颗粒。他的动作儒雅，细致，没有了生意场上的杀伐果决，不留情面，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
  青禾心中一怔，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个男人的垂青。无论他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并没有伤害过自己，一直以来，他对自己仍是不错的。
  而这一幕看在宋岳的眼里却是无比的讽刺。
  他胡乱地翻转了一下盘子的牛排，嫌弃地将它一拨，道：“这么不新鲜的牛肉，吃起来也没意思。”
  温菲菲听了这话，便也立刻放下叉子，道：“不如我们换一家吃怎样？”
  宋岳没说话，许志远手上的动作没停，云淡风轻地道：“请便。”
  宋岳笑笑，道：“那便多谢许总，你们慢用。”
  说罢，起身，牵着温菲菲的手离开。整个过程，青禾一直在埋着头吃东西，而宋岳也没有看青禾一眼。
  等到宋岳和温菲菲离开餐厅之后，青禾才抬起头了来，朝优雅地进餐的许志远道：“许先生，谢谢您。”
  许志远端起红酒品了一口，目光盯着玻璃窗的外面，答非所问地道：“明日的头条，估计我们又上了。”
  青禾顺着许志远的目光看去，正看见一个微胖的男子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脖子上的相机。
  没想到，这样的事情有一日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青禾无奈的摇摇头，冲许志远歉意地一笑，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许志远回过头来，看着青禾盘子中没怎么动过的东西，心中明白刚才她一直埋头吃东西的动作不过是假象。她不能坦然面对宋岳和温菲菲，他明白。
  “吃不下就别吃了，难受。”许志远将青禾的盘子往外推了一点，仍旧是淡淡的语气。
  青禾有些不好意思，这样浪费，本来不是她的习惯的。
  这是嘴巴吃不下，胃也装不下，她也没有办法。
  叫来侍者结过账，许志远看了看时间，见天色还不是很晚，便问青禾道：“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看看的？”
  青禾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我倒是想去一个地方。”许志远拿过椅子上的外套，道：“你的身子，能走原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