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好雨知时节

73 第七十三章


林熙出国一年后回来过,是回来过暑假的,那时徐知节刚升到研一,正是在临床上渐入佳境的时候,她回来,他也没怎么陪她。
    本科时同班的同学里有些和他一起考研,都在一附院,还有些本科毕业后就留在了一附院,林熙去医院找他的时候,不可避免的遇到了以前的同学。
    她也不知道听谁说到徐知节和一个去见习的师妹很暧昧的话,问都不问就跑来守着他。
    徐知节当时不知道这件事,和以往一样,还觉得她能来也好,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周末有学生过来见习,徐知节和往常一样对来到科室里的师妹说道:“江簌,你去病房给13床查一□□,我跟她说过了,她愿意让你练练手,好好珍惜机会啊,到时候我要考你的。”
    “放心吧,徐师兄,我一定可以完成的很好的。”江簌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们站的位置离得很近,又都笑着,林熙只觉得看得刺眼,越看越觉得他们有猫腻,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等到江簌一走,她立刻就拉住徐知节质问起来,“说!你和那个女孩什么关系!”
    从徐知节这个角度看去,她的脸色似乎有些扭曲,美丽的凤眼眼角上挑,却不是以往的妩媚,反而让他觉得她太过凌厉,大约都是相由心生。
    “没有,就是个师妹。”他解释道。
    可是林熙不信,拉着他非要问个清楚,就差没把江簌的祖宗十八代盘问一遍,徐知节的每一句话她都要眯着眼想好几遍,越想越觉得可疑。
    徐知节为了安抚她,就向她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和别的女孩有什么瓜葛,希望能让她少折腾些。
    可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计,林熙不知怎么搞的,也许是听信了别人的只言片语,抑或是她自己想多了,三番四次的突击查岗就算了,她临回美国前突然就去了学校找了江簌。
    徐知节是在江簌又到医院见习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他永远都忘不了当时自己的震惊,可是除了道歉他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江簌并没有告诉他林熙说了什么,直到后来江簌在一附院读研究生后,他们能够天天见面交情也比从前深了不少,在一次吃饭的时候才说漏了嘴。
    “林师姐当时跑去找我,对我说,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做第三者,这么小就不学好……balabala把我教训了一顿,听得我一愣一愣的。”这是江簌对许博闻说的话,可是那时徐知节早已和林熙不再联系很久了。
    徐知节知道林熙去找过江簌后,他想了很久,自己和林熙是不是真的适合。
    他觉得头痛,只好去问妈妈,徐母对着他没说什么,只是问他:“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很可能心理有些问题,你需要给她更多的关爱和包容,你做好准备了吗?你有信心让她融入到我们这个家来吗?”
    徐家一直很和睦,徐父徐母也自来恩爱和睦,徐知节根本不明白这些事情,更妄论解决和处理。
    后来他想,自己和她在一起已经没有了开始的舒服和自然,像是从出国之前那场争执以后就这样了,他觉得越来越压抑越来越难受,他想,也许他们走不下去了。
    徐知节认真的想了很久,给林熙发邮件道:“我们最开始因为相爱而在一起,可是现在我们的感情难以为继,你在国外如果不能安下心来做研究就等于白费了时间,可是如今我不能安心,既然如此,我想我们还是分开为好,你大可以在那边寻找到一份更好的爱情,总有人比我更适合你,愿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林熙看了之后什么感觉,徐知节并不知道,只是她后来请过假回来找他,甚至以死相逼过,许博闻再提起她总说她实在太狠。
    是啊,能以死相逼的人都狠,至少徐知节这么想的,只是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做出了决定就不愿意更改。
    后来林熙还是回了美国,临走前也没见徐知节,从此两个人就失去了联系。
    可是最开始那几年,徐知节总是会想起初遇时她青涩的眉目来。
    徐知节后来再也没见过那样美好的一张脸,文静的面庞底下是热烈又要强的性子,经年后他不得不承认就连孟时雨都比不过她,孟时雨彻彻底底是个温和的性子,即使也和她一样活泼还偶尔使性子,即使她们面对专业时一样冷静理智。
    可是她们是不一样的,孟时雨再倔强,也掩盖不掉被父母娇宠出来的痕迹,林熙则是因为出自单亲家庭缺少照顾而形成的要强。
    而徐知节,年少时被林熙的热烈吸引,有个像小说的开头,可是却没有个圆满的结局。他而立之年遇见孟时雨,尽管他们的开端充满了死亡的残酷,可是如今看起来却是一切静好。
    适合与否,是一个看似简单实则艰深的命题。
    “徐知节,吃饭啦!”孟时雨叫了几次都没见他有动静,气恼的过来揪他的耳朵,“喊你多少次了,要是不吃就赶紧走。”
    徐知节轻轻的拉开她的手,叹了口气,“阿雨,你的脾气怎么那么大。”
    “叫你吃饭你不吃还说我脾气大,是不是要我喂你啊,少爷!”孟时雨没好气的甩了甩手就走了。
    徐知节跟在她的身后,听到她碎碎的念着埋怨他不帮忙还当少爷等伺候,不由得笑了起来。
    餐桌上摆了三菜一汤,徐知节坐下,孟时雨递过去装好的饭,他很自然的接过来,刚要吃,忽然又顿了顿,道:“阿雨,我怎么看着你好像还是脸色不大好?”
    “谁刚病好了能脸色好的,你不晓得世上有个词叫大病初愈啊?”孟时雨白了他一眼,又往嘴里塞了口白粥,她刚退烧要吃的清淡些,只好另外煮了粥。
    徐知节看一眼她碗里的粥,再看看比平时份量少了一半的排骨汤,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阿雨,你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倒霉……”
    孟时雨愣了愣,叹了口气,忽然要求道:“既然知道我倒霉,徐医生是不是该给我驱驱邪?”
    “……我又不懂得跳大神。”徐知节疑惑的看了她好几眼,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孟时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个笨蛋,谁要跳大神。”
    “那你要什么,去庙里烧柱香?”徐知节想了想,想到母亲有时偶尔会去郊外的山上的寺庙烧香许愿,就问她要不要也去试试。
    “不要,我可是个无神论者。”孟时雨摇了摇头,“要不……你给我带好吃的吧……”
    “……这是你发明出来的驱邪办法?”徐知节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明晃晃的挂在脸上,“你要什么?”
    孟时雨嘿嘿笑了两声,眯起了眼的样子像是只偷吃的狐狸,“KFC吧,我想吃那个。”
    “不是刚吃过么?”徐知节瞪了她一眼,“吃多了要上火。”
    孟时雨似乎早就知道他会不同意,不慌不忙的反驳道:“你不是说西医没有上火这个说法的么?”
    “……是没有这个说法不错。”徐知节眯起眼斜了她一眼,又淡定的夹了筷春笋炒肉丝,“可是还是有刺激这个说法的。”
    孟时雨起先没听明白,呆呆的看着他,徐知节被她看得不自在,正要告诉她是什么意思,却看见她眨了眨眼像是想通了什么,用力的瞪了他一眼,复又撅着嘴埋下头去吃那碗淡而无味的白粥。
    徐知节看着孟时雨愤愤不服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孟时雨又抬起头瞪着他,他忙安慰道:“等你好了我一定带你去吃,要是你不想出门,我就带回来给你,这样好不好?”
    他的语气轻柔,像是在哄发脾气的孩子,孟时雨忍不住脸红了起来,“……你讨厌!”
    徐知节愣了愣,本来还想问她自己讨厌在哪儿了,可是目光落在她粉红的脸颊上时又问不出来了,只是凝着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孟时雨被他胶着的目光看得低下了头,好半天才敢抬起头来,她看了他的脸一眼,忍不住问道:“徐知节,你一直都这样脾气好的吗?”
    “……当然不。”徐知节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是吗?”孟时雨觉得奇怪极了,因为在她眼里心里,徐知节都是个脾气顶好的人,从没冲人发过脾气,哪怕她几次三番破了他的禁令,他也只是恼了一阵子就过了。
    徐知节对上她疑惑的眼,心里有个地方软了软,“我当然不会对你发脾气,所以你从没见过,你该问问江簌或是老许,问问他们我是怎么把我的学生骂哭的。”
    “你还看人下菜碟啊?”孟时雨更觉得惊奇了,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徐知节坐在她的对面,此时隔着桌子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当然,你是家人,我比较宽容,可是我是学生们的老师,有义务和责任督促他们学到更多的东西,毕竟他们将来都是要抓手术刀救人命的。”
    孟时雨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做到这样的?”
    “大约是我老了,看的人太多,见过太多事,自然就能这样了。”徐知节随口就应了一句。
    孟时雨听了,不经大脑的就接了句:“原来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的嘛……”
    虽然明知她是开玩笑,徐知节还是忍不住黑了脸,“……孟时雨你真是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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