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春闺

69 礼遇有加


    见卫翊那讳莫如深的眸子,凌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无数次的设想过这江山社稷会交到哪个皇子手中,可对于老三,他只觉着他太过喜怒无常,不懂得奉承恭维,这样的人,即便有赫赫战功,也难以让他真正的审视他。
    一瞬间,凌帝像是苍老了数岁,他紧紧攥着手,方才的滔滔怒火现在都变成了深深的无力。
    最终,他缓步走到卫翊身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似是叹息一声道:“好,你有好手腕,这等谋略,就是当年的朕都不及。”
    “这个天下,朕给你。只是在这之前,朕不得不问你一个问题。”
    还未等凌帝开口,却见卫翊猛的抬眸,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一字一顿道:“父皇若是想问儿子会如何处理诸位皇兄,那儿子也有一个问题想问父皇。”
    “你说!”凌帝冷冷道。
    卫翊丝毫的迟疑都没有,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父皇可曾记得,当年荣登大宝,是如何对待诸位皇叔的。”
    “你!”虽然早已预料到会这样,可听到他如此不留余地的话,凌帝还是觉着胸口堵得慌。
    可细细想想,为帝王者,又有哪个不是踏着血流走到这一步的。就说当年,他七个皇兄,除了闲散的老三之外,其他的贬黜的贬黜,赐死的赐死。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他该是最了解的。
    可纵然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最后的劝慰他一句:“太子,老大,老四牵涉在储位之争中,你心存忌惮,朕明白。可你们毕竟是兄弟,若是可以,还是留一条生路为好。”
    久久都未听到卫翊回话的凌帝最终猛的叹了口气,漫步走到御桌前。
    几分钟的时间,宫殿里面静的骇人,而这一刻,卫翊已经等了太多年,当他伸手接过凌帝甩过来的圣旨时,眼眸里有着难掩的兴奋。
    即便是重生一世,对于皇位,他一直都势在必得。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诸位宗亲贵族,朝臣皆被传到了御书房。
    让大家诧异不已的是,圣上竟然当众传位于赫王,而他,即日起移居太和宫,成为本朝第一个太上皇。
    这一刻,虽然大家心里满是疑惑,可却无人敢质疑。圣上年事虽高,可并不糊涂。谁敢在这个时候说圣上决策有误呢?只是面对新帝卫翊,大家心里都顿时七上八下的。
    这位冷面王爷本就不好亲近,又多年军营生涯,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尤其是曾经参与党争的世家大族,无一不战战兢兢。谁都知道,新帝继位,定会处置异己。而到底哪家被列在新帝的黑名单上,这谁敢打包票呢?
    而比诸位大臣更加自危的废太子,恪王,四皇子,此刻心中更是浓浓的不甘心。
    他们争斗这么多年,谁能够想到,父皇会突如其来的把皇位交给老三了呢?这,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老三逼迫父皇这么做的。
    可这些话,说出来他们都不信。方才在御书房,父皇神智清明,又怎么可能被要挟呢?
    永安侯府
    大老太爷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倒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是赫王?”
    大老太爷自恃自己老谋深算,可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赫王笑到了最后。
    大老太太看他这样,心里也愁得很,这京城谁不知道赫王爷那阴晴不定的脾气,又常年在外征战,这样的人,当真是不好揣摩他的心思。
    尤其是他的雷厉风行,眼中绝对揉不得沙子的,这可如何是好。
    之前恪王和废太子争斗的那么激烈,永安侯府也是暗中参与其中的,不知道新帝会不会对此早已经心生嫌隙。
    这古往今来,但凡新帝登基,那都是踩着亲兄弟的骨骸往上走的。更不要说他们这些朝臣了。
    如今纵然再怎么风光,也抵不上新帝的一句话。
    大太太孟氏更是脸色苍白,姐姐贤嫔被废黜,又是恪王的生母,娘家势必会被新帝所不容。
    这倒也罢了,就连永安侯府,也牵涉在了里面。她这个时候是真的后悔了,为了一己之私,害人害己。
    若当初没有把淑儿嫁给恪王,那么永安侯府又如何会牵涉到党争之中。而且淑儿也不会郁郁寡欢而死。
    怎么办,怎么办,她膝下还有两个儿子。孙儿最大的才不过四岁。到时候若被问罪,他们一个都逃不掉的。
    孟氏真心觉着自己要疯掉了。
    可这个时候,九门封闭,各家都想全身而退,哪里会和永安侯府再有什么瓜葛。都恨不得躲得远远儿的。
    和孟氏一样,三太太萧氏也如坐针毡,这感觉就仿佛是有一把刀子架在头上,可你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娘亲,这是膳房的张嬷嬷炒的栗子,方才朝儿看您一口都没吃,要不尝尝这个吧。”
    周锦朝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早已经剥好的几个栗子递给萧氏。
    萧氏紧紧抓着周锦朝的手,突地有些哽咽道:“朝儿,要不娘亲送你回你外祖母家住些日子吧。”
    萧氏如此说是有她的打量的,萧家是书香世家,萧老爷子的学生遍布天下。若是这个时候把朝儿送到娘家,让爹爹从学生中寻一个不错的后生,也算是勉强能够保住朝儿。
    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唯有这个了。
    祺哥儿他们,皆是成年男子,她根本做不得他想,唯有听天由命了。
    周锦朝轻轻拍拍萧氏的手,浅笑的开口道:“娘,您就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了。这不宫里丝毫的动静都没吗?”
    萧氏哪里能这么容易就宽了心的,她真的是恨死大房了,若不是他们存着私心,如今也不会这样。到时候,人家管你是大房二房,还是什么,都是一块问罪的。想想就觉着委屈的很。
    她倒没什么,只是可惜了她的几个孩子。
    见萧氏明显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周锦朝轻咬一口栗子,想了想,扯了扯她的袖子,在她耳侧低语道:“娘亲,这话我只告诉您一人,其实五哥哥,这些年一直都是赫王的幕僚。所以,您大可以宽心。”
    萧氏猛的身子一僵,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周锦朝知道,有些事儿她是解释不清楚的。
    斟酌了下,她低语道:“娘亲,有些事情你不懂,不过这事儿我真的没有骗您。当年五哥哥被撵出府邸之后,偶然得到了赫王的赏识。”
    萧氏奇怪的看着她,她虽说是一个内宅妇人,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儿定不会像朝儿说的这么简单。
    即便她说的是真的,可她也只是说了其中的冰山一角。
    她努力的回想着这些年的一切,想要知道她的宝贝朝儿到底隐瞒了她什么,可绞尽脑汁,她仍然是一无所获。
    见她这样,周锦朝就是再不想惹她伤心,此刻也不能够瞒着了。
    她给对韩嬷嬷使了个眼色,等屋里的丫鬟都退出去之后,她突地站起身,跪在了萧氏面前。
    萧氏被她弄得愈发糊涂了,她声音颤颤道:“朝儿,你这是做什么?”
    周锦朝轻轻咬了咬嘴唇,努力想要自己的声线平稳,可还是掩盖不住她的心虚:“娘亲恕罪,朝儿不是故意要骗您的。有些事,朝儿也没想到的。”
    萧氏更是一脸急色。
    周锦朝的脸上不由得染上了一丝红晕,想了想,解释道:“娘亲,您还记得当初贤妃娘娘生辰,女儿陪大姐姐往宫里去吗?”
    “回来的时候,恰巧遇到了赫王。”
    “还有那次去静安寺上香,也偶遇王爷。”
    “女儿只当王爷是一时兴起,也没在意。直到王爷出征之前,王爷说等他回来,他会请旨让圣上指婚。”
    说着,她不由得脸色更红了,“还有,这些年,女儿时常往五哥哥那里去,其实是王爷不时的有书信来,还带些好玩的东西。”
    果然,萧氏一脸的震惊。可诧异过后,她又不由得想到了那次去静安寺上香,马车不小心冲撞了赫王,当时车里的朝儿那拘谨的样子,现在想想,是她太大意了。
    她是知道她的朝儿的,不可能和男人私相授受,可赫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那个时候朝儿才多小,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小丫头呢?
    萧氏愈发混乱了。
    顿了顿,她终于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是说,王爷说回来之后会让圣上指婚?”
    周锦朝突地紧紧抱住她的腰身,整个人偎依在她怀里,喃喃道:“娘亲,我知道这件事情在你看来真的太疯狂了。可您不要生气,好不好?”
    “女儿向您保证,王爷对女儿一直都很礼遇有加。从未有任何的逾越。”
    看着久久没说话的萧氏,周锦朝顿时是百感交集。她知道她不能够以现代人的思维来要求萧氏,可她真的不想娘亲再日日的担忧,那她也太不孝了。
    “朝儿,此事你可还告诉其他人?”半晌,萧氏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缓缓道。
    周锦朝摇摇头:“没有,这件事情除了五哥哥,就娘亲一个人知道。”
    萧氏眼眸深了深,紧紧把她搂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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