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成而就

回来恢复了，就要一五一十老实交代清楚。”我点头应允。
  北上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抑郁但又是无比期待的，我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消息，不管是生是死，我要知道。
  我把安抚工作看得很重，我清楚了解每个家属的痛彻心扉，是任何东西都偿还不来的。航空公司只是在一个劲地道歉，但是却没有一个最后的答复，那就是人到底是生还是死，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都这么多时日了，能找到生命的机会几乎为零，但是谁都不愿意承认，大家心中都有个微弱的希望，也许真的渴望像魔幻科幻电影里面一样，他们只是被吸入了另一个地方，不久之后就会平安回来。我也是其中一个。
  自愿者工作的第三天，我看到了李岩的父母，看起来双颊凹陷，脸色惨淡，无比憔悴。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失去了唯一的希望，我望着他们心中说不出的荒凉。
  兴许是太累了，我眼前一黑，不下心倒了下去。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李妈妈那张憔悴的面容，我支着沙发勉强坐了起来，有个穿着护士服的人就开始絮叨了起来，“你也真是的，都怀孕三个月了，还来做志愿者。”我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接下来她的嘱咐一句一句也没听清，我震惊地摸着肚子里面多出来的小生命，居然开始控制不了抽泣起来。是喜极而泣，这是这么多天灰暗日子以来最为开心的一天，我帮他延续了生命。
  李妈妈帮我倒了杯水，温柔的说：“叶律师，你都怀孕了，还来帮我们，真是辛苦了。”听到叶妈妈的话，我勉强挤出了欣慰的笑容，像要撒娇一样躺在她温暖的怀里。
  她也是笑笑勉为其难地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我心里悄悄地说：“孩子，你看这就是你的奶奶，是不是很好啊！”
  我是单亲家庭，是有父亲带大的，他也是个专心工作，无心管我的人，所以我几乎是在缺乏父爱和母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也很少给予。这就让我的性格一直有点孤僻，喜欢独来独往，但是李岩让我对这个世界又重新改观。
  我好喜欢李岩妈妈的味道，上面隐隐约约能闻到李岩的气息，他就是在如此温暖的怀抱下长大。“李岩，我好喜欢你哦！你听到了吗？”想着想着又不自觉哭凶了，直到哭累了，我赖在李妈妈的怀里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光景，家属们都走光了，只有几个志愿者还在走来走去，我拉住一个问怎么了，他说航空公司八点召开发布会，要公布最新寻机情况。我急着跑了出去，发布会的地方不远，就在酒店最大的包厢。
  我进去的时候，场面已经有些失控，脆弱的家属倒在彼此的怀里痛苦，有些甚至倒在地上喘不过气来。愤怒的家属欲穿到台上去施展暴力，嘴里愤愤地骂：“你们不肯找了，就说失事了，还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失事”我听到这两个字的脑子嗡地一下，差点没站稳，扶着墙我慢慢一步步往台前走去，可能是因为我穿着斯文，又戴着志愿者的牌子，没人拦着我，我看着那个算是航空公司的领导一个劲地低头道歉，我心中不屑地哼了下，他们只想早日摆脱这噩梦般的事情，又有多少人真心是为无辜遇难者和痛苦的家属考虑。
  他抬头的瞬间茫然地望着我，我在他面前站定，脸上闪过凌厉的光芒，啪地一巴掌，用尽我所有的力气，然后冷冷地一句：“那你怎么不去死！”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的痛得麻，麻得痛，反应慢一拍的工作人员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忙跑上台将我架走了。
  我的眼泪已经哭尽，此刻只有说不出是什么的嘴脸微弱的笑。你看到了吗？李岩。
  一个星期后，我回到了易城，参加了李岩的葬礼。我身着黑色的长裙，站在墓前久久不忍离去。看着照片里李岩的笑颜发呆，完全没意识到后面走来一人。
  “你是那个女孩吧？”我错愕地转头看到李妈妈明亮的眼睛，她的嘴角一直带着温柔的笑，“小岩说他在巴黎遇到了一个他喜欢的人，但是他不确定，因为那人对他总觉得有点隔阂。傻孩子他问我‘妈，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说，儿子你已经喜欢上了。’他就呵呵地笑个不停。”她说完缓缓抬手，慢慢地抚摸我的头。
  我微笑：“阿姨，我相信一见钟情，因为我已经这么做了。”我下意识摸了摸我的肚子，“阿姨，谢谢你告诉我。我喜欢李岩，我会生下他的孩子。”
  “是阿姨应该谢谢你，让我又有了一个念想。”李妈妈紧紧握着我的手，我知道，在遭受丧子之痛后，我肚子里的骨肉是唯一一个让他们可以勇敢活下去的动力了。
  临别的时候，我跟阎王打了个电话，我说我要请假，她对着电话大喊：“叶大律师，你知不知道你今年的假期已经全都用光了啊！你没假可休了，赶紧回来上班！”
  面对声嘶力竭的阎王，我的心突然又明朗了许多，“娜娜，我要请产假！”说完马上挂掉电话，我可不想听人攻击。
  离开时，久未放晴的易城天空，也开始乌云散去，一缕阳光透过层层重障洒在墓碑那张笑颜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第十二章 送粥小妹
?  我去护士站把稿子打印了出来，看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打了个电话给王声，他告诉我这个故事是他网上认识的一个写手写的，叫孙苑，故事看着可以改编成广播剧。我心中默默记下了孙苑这个名字，把稿子拿回房间，陆先生还在睡觉，我悄悄走过去，将翻译的文件都收了起来，着手将这个故事修改成广播剧稿子，心情随着叶笙起起伏伏，她爱他，哪怕是一见钟情，但正是因为这样，两人才不能真正的坦诚相待，导致最后的遗憾。不过还好还有一个希望！我难得的心情失落，咬着笔头，难以写下那句我爱你。爱情我是不懂，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无法理解那种刻骨铭心，再者自己身边最接近的两个男人，一个粗暴时刻鞭子伺候，一个小人经常打小报告。越想越有点愤怒，气得差点把笔咬碎。
  “你饿了可以吃食物，笔可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笔果断逃到了地板上，我不好意思地望着这个刚刚睡醒的男人，真是极品啊！于是也不管碎笔了，搬着一把椅子坐到了陆先生的床前，顺手从桌上抄了一本笔记本，当然还有一只新笔。做虔诚状，“陆先生，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陆先生看到我刚才的行动，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现在的问题让他的眉头更皱了。
  我咋了一下说：“陆先生，经常皱眉不好，会显老，要经常笑，像我一样。”我比了一个很夸张的微笑，最后到我的嘴脸都有些发酸，男人瞪我的眼神却越来越凌厉，我心不小心抖了抖，“好吧，你还是皱着吧，这样成熟有魅力！”我酝酿了一下下情绪，“但是，你能不能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啊！嗯？”
  还不是为了改稿子找感觉，要不把稿子给他看下，心中还在考量的时候，陆先生却突然说话了：“许晓筠，你是傻瓜吗？”
  算了，我所求非人，开始盖笔关书撤退自己去思考，突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王声！”我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王声说稿子可以慢慢来，还有就是需要我能够献声，而且还是叶笙，我的妈呀！
  最后留了一句让我想想就赶紧把电话给挂断了，从来我都是担当编剧的角色，偶尔搞些后期，这次居然让我献声，心中有股不可名状的情绪，是高兴还是担忧，喜忧参半。我转头对陆先生露出了一个笑容，却在看到他铁青的表情的时候瞬间变得惨白。幸好明天要上班了，不然我怕自己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大晚上的时候我终于把稿子发给了王声，有种终于超脱的错觉。白天上班的时候连连打哈欠，肯定是之前连续被剥削了两天的休息时间的关系，但是鉴于领导的眼神时不时朝这边飞过来，我强打精神，装作很认真地在跟疑难字做斗争，这一站也真是持久，整整让我坚持了一个上午还没攻克，绝望的我趁领导不在的一会儿努力用头捶桌子，“我还真是猪脑子。”
  “咚咚”地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显得异常响亮，“晓筠，你怎么了？”朱丽叶关切地问我，我侧过头看她，“我困，好想睡觉。”
  听到我这个回复，朱丽叶显然觉得关切错了对象，马上收回了同情心，转而白了我一眼，“去泡杯咖啡，全黑的。”我无奈地站起来去泡咖啡，都快到吃饭的时间了，上午是在打酱油的过程中度过了，那就争取下午多努力点，平衡下上下午的工作。
  黑咖啡喝下去果然苦，脑子是清醒了点，可是接下来手机收到的短信却让我彻底失掉了睡意，“我要喝白粥。”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我脑中展开了辩论大赛，去还是不去这个关系到饭碗的问题被拉出来做了辩题。
  结果正义还是战胜了邪恶，一方面作为员工去帮老板送饭是最理所当然的事，另一个方面就是人家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好像还都是我的责任。做好决定之后，心中盘算好时间便溜了出来，在路上买了白粥，我怕时间来不及，于是心一恨还是打的去了医院，下车的时候死活从司机那里要了□□。
  气喘吁吁地把白粥送到了病房里，陆先生居然在病床上搭了个小桌子，在上面正在专注地工作，按键如飞，偶尔也会停下来核对手边的文件，害得我都不好意思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