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勺号漂流记

讲的时候，他仍然一阵阵身上发冷。
  “好像是……”鳄鱼先生使劲回忆着，“是我让你们把那一箱子水果搬回船上来……”
  “您是说，把水果倒出去，光拿回空箱子。后来……”
  “反正一样！”鳄鱼先生冒火了，“我身为典狱长，应该懂得，人家的东西，哪怕是一个纸片儿，也不应该动！”
  “您现在是船长，不是……”
  “船长就应该遵守海上的规矩！好像我还说，让你
们检查一下，船上是不是还有别的值钱的东西！”
  “是的，船长先生。”  “我的天哪，”鳄鱼船长呻吟一声，“我简直成了海盗！”
  小柠檬安慰鳄鱼先生说：“那个大黑船很奇怪，好像到了那上边，都变得有点儿不正常。”
  鳄鱼船长怔了会子，点点头：“也许你说的有道理。那位铁皮先生有点儿弱智，不管法医怎么说吧，他是个傻小子。他居然说出‘保鲜’这个词儿来，还想出要搬到他们厨房去保存蔬菜！”
  能给可怜的鳄鱼先生解除一点儿思想负担，小柠檬觉得很高兴。在跑回去的时候，他在底舱的过道儿里看见一道黑影从身边闪过，不由停住脚步，回头喊了一声：
  “黑猫小姐！”
  那道黑影站住了，确实就是那位抢走他的金币又还给了他的黑猫小姐。只不过她的服饰改变了，不再是胸前绣着白骷髅头的青色紧身衣，而是白短衫蓝裙子，还穿着一双白色的小高跟鞋。她有些困惑地说：
  “你是……”
  “我叫小柠檬。您忘啦？在西海岸，您拿去我一块金币，
又还给我了，我还没谢谢您哪！”
  “噢，对对对，我想来啦！”黑猫小姐十分高兴，“不要客气，捡了东西，当然应该归还！”  小柠檬暗暗好笑：说得轻松，那叫“捡”啊？他问：
  “您什么时候到我们船上来的，我怎么一直没见着？”
  黑猫小姐说：“功夫不大！唉，说来话长，就在西海岸，一只老鹰把我从院子里叼起来。他准是想把我叼回他家喂他的孩子。他飞呀飞，我带着把小刀，本想给他一下子，可往下一看，是没边儿没沿儿的大海，没办法，等等吧！后来我瞧见下边有条船，就照着他肚子上戳了一刀。这不，掉到你们船上来了！”
  小柠檬有些糊涂：“那只老鹰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找吃的？”
  黑猫小姐说：“爱孩子嘛！这就是常说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柠檬还是觉得奇怪：“那他也没必要飞几千里去找啊！”
  黑猫小姐问：“你说的是哪一个‘西海岸’呀？”
  小柠檬说：“不是大象王国的西海岸吗？”
  黑猫小姐说：“噢，你弄错了！我
说的就是东边儿不远的那个大岛的西海岸。”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忽然显出忸怩的神色：  “说起来也真不好意思……我们那地方太穷了，我可不乐意找个穷小子了此一生……”
  “就是说，您现在不再当海盗……哦，对不起，我是说……”
  “‘海盗’？什么‘海盗’？噢，对对对，我不当海盗啦，干那营生是很危险的！——能在这儿碰上熟人可太好啦，你替我引见引见船长吧！”
  小柠檬说：“您那回在我们船上，没见我们船长吗？”
  黑猫小姐说：“见了，见了，就是太忙，没顾上说话。”
  小柠檬说：“好，您跟我来吧！”
  他们走上去的时候，碰上了大副先生。大副先生一看见黑猫小姐，四只眼睛一齐亮了：
  “您比那时候还要漂亮！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呀？”
  小柠檬没料到，那天乱哄哄的二百多号海盗，大副先生居然把她记住了。这倒省着他再介绍。
  黑猫小姐又把她对小柠檬说的那一套，对大副先生讲了一遍，因为是第二遍了，比对小柠檬讲时
流畅得多。双头猎犬大副一躬身说：
  “让您站着，太失礼啦！请到我房间去坐坐！”  大副的邀请当然不包括小柠檬，小柠檬自去寻船长先生。
  鳄鱼船长对他的船上突然出现不速之客有些震惊。他详细地询问了情况，然后说：
  “猎豹威尔斯先生宽宏大量地放走我们，黑猫小姐慷慨地还给你金币，这些都令我感动。但是，在这个时候，”鳄鱼先生把“这个时候”四个字说得很重，“就是说，我在直觉上感到要发生点儿什么事的时候，从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位小姐，恐怕有些不寻常。天下黑猫、黄狗多得很，你能保证她不是冒充的？这样吧：等那位小姐从大副先生那儿出来，你立刻把她请到我这里来……”
  小柠檬不大明白船长先生的“直觉”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痛痛快快地应了一声。
  黑猫小姐走进双头猎犬先生的舱房，一眼看见那口“保鲜”的大箱子，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原来在这儿！”恭恭敬敬跟在她后头的大副先生问她：
  “您说什么？”
  黑猫小姐一笑说：“原来您在这儿，还有这么漂亮的房间！”  大副先生说：“让您见笑了，我的勤务兵不大会收拾，有点儿乱。您快请坐！”
  黑猫小姐在四条腿儿固定在地板上的沙发上坐下来。大副先生立刻给她倒咖啡，还殷勤地从大箱子里取出一串珍稀的水果，摆到那位漂亮小姐面前：
  “请尝尝这种水果！我是准备带回去，献给咱们的国王陛下的！”
  黑猫小姐睁圆漂亮的大眼睛，惊讶地说：“哇，我见都没见过！这是什么水果呀，在哪儿弄到的？”
  大副先生说：“这种水果叫……叫‘龙爪果’，是我在途中，从一个岛上买到的，很贵哟！”他摘下一只，笨拙地地剥开，双手捧给黑猫小姐：
  “到了我这儿，请不要客气！”
  黑猫小姐接过“龙爪果”，撒娇地说：“你也吃嘛！你不吃，人家怎么好意思吃？”
  大副先生正想尝尝新，笑着说：“好好好，我也吃！”
  那果子是甜的，略带酸味儿，十分可口，他尤其欣赏的是，还有一股酒香。他的第二颗头悄声提
醒：“还有我呢！”这么着，双头猎犬大副的两张嘴巴交替着咬，一下子就吃掉大半个。看见黑猫小姐正笑嘻嘻望着他，他谦让说：
  “您请吧，您吃嘛……”  话还没说完，他生出一种近乎微醉的感觉，浑身舒服，打个呵欠说：
  “真对不起，我好困……”
  大副先生仰倒在沙发上，甜甜美美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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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大家都尝到美味的“甜心果”
三  大家都尝到美味的“甜心果”
  小柠檬正准备到大副先生的舱室去请黑猫小姐，黑猫小姐就自己来了。鳄鱼先生和小柠檬都没料到，她会来得这么快。她倒背两手，歪着头站在指挥室外，微笑着向鳄鱼先生打招呼：
  “船长先生，您好啊！那天乱哄哄的，也没来得及跟您认识一下……”
  说来也奇怪，鳄鱼先生一见到这位美丽的小姐，满腹疑团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哈哈笑着说：
  “黑猫小姐大驾光临，使得敝船蓬荜生辉！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他竟把不速之客让到指挥室里。
  “咦，”鳄鱼船长用鼻子嗅嗅说，“怎么一股酒香？”
  黑猫小姐“噗嗤儿”一笑，举起手里的东西说：
  “是这个！大副先生说，这叫‘甜心果’，很珍贵，是专为国王陛下采购的。他请我吃了一个，味道真是好极了！他让我也给船长先生带一串来，说是请船长先生尝尝新！”
  鳄鱼船长双手接过那一大串果子，高兴地说：
  “难得大副先生一片好心，他还是头一回请我吃东西呢！一
定要尝一尝！”
  他揪下一只，先捧给客人，又和小柠檬分了剩下的两只，剥开皮，大嚼起来。小柠檬一边吃一边叫：  “哇，真好吃！”
  那“甜心果”又长又顸，他俩居然都吃下大半个。鳄鱼船长忽然伸开两条短胳膊，打个大呵欠说：
  “不好意思，尊贵的小姐！我大概因为驾了一夜的船，这会儿有点儿犯困……”
  话还没说完，他就歪在椅子上，打起呼噜来。在这之前，小柠檬已经睡倒在地板上。
  黑猫小姐微微一笑，推开门，闪身出去。
  她走进大副室，踢了大副先生一脚，大副先生一动不动。她笑了笑，把那只大箱子拖进过道儿，把门关好，抬头说：
  “别藏着了，早瞧见你啦！”
  原来，赖唧唧先生闻到水果的香味儿，按捺不住，溜到大副门外。他一向惧怕这位大副先生，也不敢走近，只躲在过道儿棚顶的铁梁上流口水。此刻见黑猫小姐仰脸儿看着他，他只好跳下来，有几分尴尬地说：
  “这会儿没什么事，我散散步……”
  黑猫小姐一乐说：“别在那么高的地方散步，看摔着。我正找不着人哪！你们的大副说，这一箱水果放在他那儿碍事，让你们把它分着吃喽。要是你能每位水手都通知到，就分给你两个！”  赖唧唧先生一听，高兴得心花怒放：“这也是大副先生说的？”
  黑猫小姐说：“不，这是我说的。你们大副喜欢我，我说了也算数儿！”
  赖唧唧先生欢喜地答应一声，一溜烟跑了。